第二十五章 两头瞒常菜欺心 仨口罩常寅登楼

二零一九年六月二十九，常辰发现常慧老人眼皮有水泡，这次没敢再去三幺零附属医院，怕再次遇上阴魂不散的刁医生，改送交运医院。交运医院有内科住院部和外科住院部，外科的张主任觉得外科病人少，就把常慧老人收治在外科住院部，住院部的护士长是俞勤的娘家弟媳，专门给常慧老人安排了一个暂时空闲的的病房。病房里有三张病床，常慧老人住在中间的病床，不至于被空调直吹，常辰坐在靠窗户的床上陪护，常慧老人因为驼背严重，只能向右侧卧，这样正好能看到常辰。

张主任检查了病人，问：“病人为什么这么瘦啊？”

常辰回答道：“一个原因是，他们老兄弟五个都很瘦。大爷和三大爷都住在干休所里，在军区总医院都有单独的病房，他们也是这么瘦；第二个原因是，常慧老人最近一年，不吃肉，不吃鸡蛋，不吃青菜水果。他认为鸡蛋和肉是专门堵肠子的，吃了肉和鸡蛋，就排解不下大便。”

医生又说：“不吃青菜水果才容易便秘呢！为什么不吃青菜水果呢？”

常辰回答：“他认为吃了青菜水果就会拉肚子。”

张主任问：“这不是矛盾吗？”“也是，人老了就是这样自相矛盾的。”

六月三十日晚上，常寅替换常辰，陪伴常慧老人，因为害怕鬼啊神啊的，把犁泳海叫来作伴。七月一日又来替换常辰，天刚黑，给常辰打电话问：“咱爸爸要解大便，怎么办？”

常辰赶紧往医院赶，进了病房，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摞口罩，常寅拿了三个合在一起，戴在嘴巴上，说：“我给犁泳海打电话了，叫他来帮忙。”

一会犁泳海来了，扶着常慧老人坐在便盆上。常辰给他灌肠，需要拿卫生纸，就叫三哥常寅，发现三哥没在病房里，喊了几声，三哥没答应，犁泳海说：“别喊了，你用另一只手扶住咱爸爸，我给你拿纸去！”

等常慧老人排解完，常辰端着便盆出了病房，看到三哥正站在两层楼之间的楼梯上，盯着病房，看到病房门一开，他就开始往上层走。原来他在那里躲避大便的臭味呢？

常辰从卫生间刷洗便盆回来，三哥站在病房门外，指挥着犁泳海：“把窗户开大点，通通风。”

等把常慧老人安顿好，常寅对犁泳海说：“小海，晚上别回去了，来回跑蹬么，在家里也是躺着，不如在这里睡吧！”犁泳海又陪着常寅在医院住了一晚。

这时候大姐常秀在仙桃县医院，已经清醒，常菜、常息去看她，和大姐的两个小姑子吵了一场，常菜说：“俺大姐生是你们刘家的人，死是你们刘家的鬼，你们就该伺候！”

常菜又请俞勤拍了常辰在病房照顾父亲住院的照片，发给她。这样呢，她在大姐哪里就说忙着照顾父亲，回来就说去看望大姐去了，其实两头都不着调。这天正好五叔常德老人来看常慧老人，常菜卖乖说：“我不让小海上班了，又挣不了几个钱。”

常德老人问：“怎么不让他上班了？”

常菜说：“我让他辞职了，让他照顾俺爸爸，还有俺大姐哪里也净事！”

常德老人走后，常菜对常辰说：“我手机上有拍的咱姐姐的照片，在微信里，你看看。”

说着递给了常辰，常辰拿过她的手机，一眼就看到犁泳海单位的开除通知：“由于犁泳海、某某人一年内业绩考核为零，按照合同约定，给予开除处理，当日生效！”

常菜一见，立即把手机夺过去，说：“谁让你看哪个来？”

常菜婆婆在中医院住院治疗的时候，常菜不愿伺候她，等人便说：“没给俺看过一天的孩子，光知道到处溜达玩，现在用着人嘞，躺床上装病。”

可是常菜婆婆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孙女，没有其他子女后代，孙女又不能伺候她。常菜就叫来大姐常秀：“你都退休了，家里有没事，帮我去医院伺候她奶奶去吧！”

大姐以为常菜有多忙呢，真得在医院代替她伺候了七天。后来，一次大姐正在吃饭，老太太突然发飙，辱骂大姐，说：“你怎么吃我们家的饭？光知道吃！”等等。

全然不顾及大姐给她挖屎端尿的劳累。大姐待不下去了，只得回去，常菜、犁泳海也不愿意在医院伺候她，就把老太太接回家中，让她在床上等待大限。

这天常菜到常辰家，要吃了中午饭才回去，一家人都劝她，赶紧回去吧，她婆婆自己一个人在床上躺着呢？常菜就是不听，非得吃了饭才回去。到了晚上，她给俞勤打电话诉苦，说：“俺家的那个老东西！老不死的，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拉了一床，满屋里臭气熏天啊！我把她的被子褥子都扔了！”

老太太经不起折腾，含恨撒手人寰了，常菜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召来犁泳海的同事安世凤和小左，把老太太的衣物用品，连夜扔到垃圾桶里，又买了一只白公鸡，放在床下。传说死去的人如果有怨气，就会撒到白公鸡身上，否则，阴魂不散，会找算人的。

等常辰赶到他们家，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然后商量报丧的事。犁泳海说：“前边楼上老徐死了，人家他三个儿，谁也没找，直接火化了埋葬到山上了！”

意思是直接埋葬了算了。常菜开腔了：“放你娘的狗屁！你爹的骨灰盒还存在火葬场呢？二十年了！你前窝的大哥还等着你爹去和他娘合葬呢！再说，随出去的份子钱怎么收回来？”

一语提醒梦中人，犁泳海这才想起他父亲和前妻在老家水口镇，生的大哥还有一大家子人呢。

常菜这时又想起了大姐常秀，给常秀送信报丧。按照当地风俗，丧事，姑家送信，姨家不送信！老百姓的说法是：“姨家送不着信。”常菜别出心裁，行事古怪，非给大姐送信，大姐只能付礼金二百元。问题是，大姐的公公、婆婆去世，人家没有给常菜送信啊？当时，犁泳海开着车，载着常辰去参加的葬礼，犁泳海并没有付祭礼，他只是相当于雇佣的司机，常辰是代表父亲章慧老人，参加的葬礼。

常慧老人的大哥在本地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按说常菜、犁泳海应该给两个叔伯哥报丧送信，但是呢，这一对活宝就是不给两个叔伯哥送信，却只给在中医院的一个叔伯姐姐送了信，谁劝也不听，自以为是的蠢货！

这里面有一个道理。大爷去世的时候，常菜、犁泳海作为侄女和侄女女婿，参加葬礼。相对应的，当常菜的婆婆发丧，叔伯兄弟来参加葬礼，和叔伯姐妹没有关联。特别是，人家在先，并没有邀请你参加自己的公公、婆婆的葬礼！

大哥常勇，二嫂施颖，三哥、三嫂和常辰在家商议参加常菜婆婆葬礼的事。关于随多少祭礼，由于常菜、犁泳海一贯小气的作风，大概随一百元也就差不多。常辰说：“按照老家的规矩一百不少，但在城里二百也不算多啊？”

三嫂急忙说道：“二百不少，再说咱爸爸还要随八百呢？你们兄弟四个一人二百加起来也是八百，多好啊！就行！”

常辰说：这样你们随二百，我随四百。

二嫂施颖问：“那是怎么？咱四家应该随一样多的祭礼才行。”

三哥不失时机地说：“我就带着二百块钱。”

常辰解释道：“我和犁泳海单位的人都熟悉，我要随二百会被人家笑话的！他们不认识你们，你们随二百，我随四百，咱分开去上账，面子上都过得去！”

三嫂貉袖还要分说，二嫂施颖说：“那样咱就都随四百，谁也不缺那两个钱！”

三嫂貉袖闻言，噘着嘴转身到一边生气去了。三哥和大哥没有说话。

常辰和大哥章勇、二嫂施颖、三哥常寅到了常菜楼下，犁泳海单位的几个哥们摆开了一张桌子，登记礼单。犁泳海的大哥刘明，嫌现场乱糟糟地，没有章法，训斥了他几句，自作主张，请来了西湖棉纺厂的红白事理事会的人，帮助主持丧事。常菜的闺蜜好友张明霞在布匹批发市场当管理员，给她买来了一匹白布，用来扯孝衣孝帽孝带用。常菜不愿意花钱，让张明霞赶紧退了，张明霞说：“我给你批发的，便宜一半，你们自己买贵一倍呢！”

常菜说：“便宜也不要！咱就不用那些东西，不是更便宜？”立马逼着张明霞带回去退了。明霞好心没好报，耷拉着脸，带着白布走了，犁泳海笑嘻嘻地说：“做事不依东，累死也无功！”

犁泳海上小学的时候，加入了刘明帮，刘明是大哥，狸泳海是二哥。到了上初中时，又加入了刘代帮，刘代当大哥，犁泳海还是当二哥。初中没毕业，顶替父亲上了班，又加入了石欲财帮，石欲财当老大，犁泳海还是老二。和《水浒传》中的狗头军师吴用有的一拼。

中午吃饭时，桌子上早就摆放了一瓶白酒，三哥常寅不喝，叫帮忙的哥们上啤酒，哥们是犁泳海的同事，很作难地说：“海哥没让有准备啤酒！”

常寅说：“没准备不会买去么？我们拿着钱来了，连口啤酒都喝不上？”

午饭后，开始出殡典礼，每当祭奠的人上前，司仪都会问：“鞠躬啊？还是叩拜？”

有的鞠躬，也有的叩拜磕头。大哥见了对常辰、常寅说：“这里兴磕头啊，咱们是小辈，应该磕头！”

大哥常勇在中间，一边是常辰，另一边是常寅，走到供桌前，准备站位时，大哥常勇问：“你三哥呢？”

常辰打量了一圈，没有看到三哥常寅，拿出手机打三哥的手机，响了一声，三哥没接，挂了。大哥没法，只好和常辰两个人行了跪拜礼。

祭奠一毕，犁泳海摔了老盆，起灵去水口镇墓地，众人忙着找车上车。大哥看到楼头地上放着一篮子纸钱，就对常辰说：“可能是他们忘了拿。”整好这时常菜在远处喊常辰和他们坐灵车，大哥就让常辰提着篮子上了车。大哥和二嫂因为要赶车回家，就不去墓地了。

一路上，每到路口或者过桥，常菜就喊常辰撒纸钱。常菜掩饰不住死了婆婆的喜悦心情，常辰提醒她收敛点，别露出笑脸来了，常菜说：“犁泳海比我还巴不得他娘早死呢。”

犁泳海说：“哎呀！你别说得这么露骨好不好？人还有不死的？早一天晚一天的事，谁也别说谁！”

车上除了司机，还有犁泳海的两个把兄弟，大哥刘明，三哥参泉，常菜、犁泳海二人毫不顾忌。

常辰后来见到常寅，问他祭拜的时候跑到哪里去了？常寅说：“咱大哥胡啰啰，咱给她磕不着头！鞠个躬还差不多，你三嫂把我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