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林的火一直烧,柴伯骏便一直睡,韩柏松三人坐在山上,一直看着,累了便眯一下,大火又烧了一天,日落之后才慢慢熄灭,山下的风荷林已化作灰烬,山风一吹,送走灰烟浓雾。
杨苏韩三人眼前一亮,风荷林中竟闪着三点银光,像极了三面镜子,三人恍若发现了绝世宝藏,兴奋填满心田,韩柏松道:“风荷林果然有蹊跷!”他翻身跨上白马,往山下狂奔而去,苏好本就心急如焚,也骑上流云马,急忙追去。
杨霏盈没又马,轻功不好跑不快,只能叫醒柴伯骏,道:“柴大哥,我们也下去瞧瞧。”柴伯骏早知道韩苏二人下山,他不急不慢地起身,借着月光,望着山下一片灰烬,满意的笑容挂上嘴角,轻轻漾开,他屈身蹲在杨霏盈面前,道:“你上来罢!”
杨霏盈满心欢喜,趴上后背,柴伯骏迎风一跃,呼呼有声,冲下山去,他左闪右跃,却比直行还快,很快就追上韩苏两人,又将二人甩在身后。
韩柏松惊道:“这个黑影轻功如此好,难怪我叔父追不上他!”柴伯骏一进到风荷林,杨霏盈便提醒道:“柴大哥,当心啊!”
柴伯骏不禁疑惑,问:“当心什么?”杨霏盈道:“当心陷阱。”柴伯骏愈发不解,问:“这臭林子都被烧平了还有什么陷阱?”他与杨霏盈最先到达风荷林中心,眼前是三个小湖泊,成鼎足之势躺在漆黑的土地上。
每个湖泊相聚约摸一里,湖面明亮如镜,竟能直视湖底,湖底一片灰黑,无游鱼无水草,每个湖泊旁边都立着一个大石狮子,通体漆黑,杨霏盈伸手摸了摸,原来不是石狮子,而是铁狮子。
韩苏二人随后赶来,放眼望去,风荷林尽是灰烬,破败不堪,只有眼前的三个小湖泊,格外显眼,韩柏松疑惑不解,道:“烧了方圆七里的风荷林,竟得了三个小湖泊。”
晚风拂过湖面,捎来一股刺骨的冰寒之气,杨霏盈苏好打了个寒颤,缩着身子往后退,苏好打量着湖边的狮子,伸手摸了摸,好生冰凉,杨霏盈道:“阿好,这是铁狮子,不知道它身上可藏有机关?”
韩柏松绕着狮子左看右看,大手拍落在狮子头上,“轰”一声,狮子忽然调转方向,张开大口,吐出一排小黑箭,众人大惊,韩柏松一跃即躲开,苏好躲避时抓向杨霏盈,却只抓住衣袖,也滑脱开了。
杨霏盈一惊,跳起闪躲,小黑箭已射到眼前,吓得她小脸煞白,一只大手却忽然出现在眼前,一把握住了射来的小黑箭,“咔嚓”一声折断,跟着一只大手便将她护到身后,黑剑出鞘,迎风一斩,“叮叮叮”几声,黑箭尽数被斩落地上。
柴伯骏淡淡然叮嘱道:“你退到我身后,我劈了这黑不溜秋的破狮子,看着碍眼极了。”柴伯骏黑剑一挑,出震字诀之“石破天惊”一招,内力随剑气落下,劈开了眼前的铁狮子,铁狮子轰然倒地,柴伯骏凑上去一瞧,什么也没有,韩柏松道:“奇怪,怎什么也没有?”
柴伯骏飞身一窜,黑影像跳蚤一般,两三下点蹬,落到另一尊铁狮子面前,韩柏松三人急忙赶过去,不许柴伯骏轻易动手,柴伯骏道:“你怕暗器,本大爷可不怕。”他一掌拍在狮子头上,狮子一动不动,众人奇怪,韩柏松道:“我来瞧瞧。”他左右转了一圈,拍了一圈,石狮子一动不动,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柴伯骏气得抬腿踹了狮子一脚,那狮子“轰”一声,身子转动,口中吐出一排小钢球,“当心。”
韩柏松喊道,苏好急忙掩了杨霏盈,跳向一旁,钢球打来,两人避之不及,打在了杨霏盈肩膀,她哎呀一声痛叫,两人差点摔倒。柴伯骏挥起黑剑,一招“苍龙出海”,将眼前的铁狮子劈成四块,还一脚踹飞一块。
苏好询问杨霏盈伤势如何,柴伯骏瞥了一眼,见她揉了揉肩膀,笑道:“不碍事。”柴伯骏迎风一跃,落到另一尊狮子面前,扬手使出扫字诀的招式,一招“北风卷木”,将最后一个铁狮子斩成两半,又劈了个稀巴烂,一脚踹飞一块。
韩柏松三人赶过去,只看到一个烂狮子,一脸茫然又无奈,韩柏松问:“柴掌门,风荷林的机关尚未摸索出来,你就把三个狮子都劈了,如今只剩下这三个湖,该如何是好啊?”柴伯骏盯着那平静清澈,恍如明镜的湖泊,道:“下去看看!”
韩柏松疑惑不解,问:“下哪里去看看?”话音一落,柴伯骏“咕咚”一声跳进湖里,溅起一排水花,打了韩柏松一身冰寒之气,苏好韩柏松眼里装满惊愕,杨霏盈对着湖里大喊:“柴大哥,柴大哥,这湖水冰寒,你快上来吧!”
柴伯骏的黑影在湖里游来游去,泥鳅一般,慢慢沉入水底,不过片刻功夫,就激起了一层污浊,盖着了他的黑影。
韩柏松依旧不解,问道:“他……他跳湖干什么?”苏好浑身似罩这云雾,茫然不解,柴伯骏雷厉风行的作风,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杨霏盈猜测道:“柴大哥想到湖底一探究竟吧!”众人都知湖水冰寒,韩柏松还是忍不住探手进去试一试,果然冰寒刺骨,他一个激灵缩回来,凑到嘴边哈气,道:“这是冰湖啊,跳下去要冻死在里边啊!”
杨霏盈顿时心慌着急,趴在湖边大喊:“柴大哥,柴大哥,你快上来啊!”
韩柏松扫了一眼风荷林灰烬,寻思道:“这风荷林真是古怪,养了一群铁狼狗,设了一堆暗器,安了三个铁狮子,还有挖了三个冰湖。”
湖面已污浊混黑,仿佛倒了几缸墨汁进去,杨霏盈心头骤紧,道:“阿好,柴大哥是不是出了意外,怎一点响动都没有?”苏好道:“掌门本事了得,你不必担心,且耐心看一看。”
浑浊乌黑的湖水忽然泛起涟漪,越来越大,一圈一圈荡漾开来,忽而又涌动起来,杨霏盈愈发担心,不停地叫喊柴伯骏上来,却始终不见人影,韩柏松不禁讶然,道:“湖底果然有情况!”他也跟着大喊柴伯骏上岸。
湖面忽然翻涌,仿佛孙大圣拿着金箍棒搅弄鹰愁涧,漩涡涌动,一圈一圈激荡不止。水波不断翻涌,一股臭气自水中散发出来,化在风中,钻入三人鼻中,苏好抽了抽鼻子,腹中一阵翻江倒海,趴在湖边呕吐起来。
臭气越来越浓,似是蛇虫鼠蚁烂在粪便中,腐化许久,刚刚开坛,真是奇臭无比,叫人作呕,韩柏松杨霏盈多吸了两口,也忍不住附身呕吐。
苏好撕了衣袖的布条,塞入鼻中,来到杨霏盈身边,塞了她的鼻子,杨霏盈缓了口气,十指挥拂,如风拂若兰,落在苏好身上,封了天池、迎香等穴位,韩柏松头脑昏涨,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道:“杨姑娘,你也帮我一把吧!”
杨霏盈顺势封了他的穴位,最后才封自己的,三人趴在湖边,疑惑道:“这湖里装的是什么啊,怎能这般臭?”杨霏盈愈发担心柴伯骏,他鼻子灵敏,这般奇臭,他哪里能忍受得住,只见湖中的黑色漩涡越来越大,水流越来越急,哗哗有声,韩柏松道:“这湖里怎忽然起了漩涡,难道湖底漏了么?”
杨霏盈心急如焚,道:“柴大哥人是不是被卷进漩涡里了?”苏好也奇怪,这漩涡流速如此急,怎不见柴伯骏跳出来?漩涡越来越急,湖水往一个地方灌去,发出哗哗巨响。
韩柏松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湖面,只见水面越来越低,水量越来越少,哗哗的巨响也渐渐减小,湖水泄尽,只剩下一湖的污泥,脏乱不已。
杨霏盈闪着一双晶亮的眸子,在湖中找了一圈,没看到柴伯骏身影,她急道:“柴大哥是不是被卷下去了?”忽然,一只黑手举了起来,晃了两下又掉下去了。
湖心有个小黑洞,旁边有一条黑泥鳅在蠕动,他才抬起头,忽然哇哇地呕吐起来,吐了一茬又一茬,苏好不禁同情起来,她尚且容忍不了这恶臭,何况柴伯骏。
柴伯骏吐了几轮,连胆汁也吐了精光,便往岸上爬,湖心恶臭将他团团笼罩,他被熏得七荤八素,头昏脑涨,浑身无力。
杨霏盈口中喊着“柴大哥”,要下去拉他,却被苏好拉住,道:“湖心冰寒,你当心。”
柴伯骏像极了黑泥鳅,蠕了几下,忽然一鼓作气,像虾子一般弹了起来,跃回岸边,他双脚着地,便倒了下去,浑身污泥,只剩一双鹰眼尚且发着光亮,口中有气无力地喊道:“臭死本大爷了,阿灵,阿灵……快……”
杨霏盈飞奔到他身边,封住他身上的天池、迎香等穴位,又往他鼻中塞了布团儿,柴伯骏依旧没缓过来,他身上尽是污泥浆,但散落的头发上已结了一层薄薄的霜,浑身散着一股阴寒之气。
韩柏松问:“柴掌门,湖里是什么情形,你可摸清了?”
柴伯骏闻不到恶臭之后,恢复了三分神智、五分力气,一骨碌坐起来,摇头甩脑,泥浆如雨点般打向周遭,杨霏盈三人急忙跳起躲开,只听柴伯骏说道:“这个臭湖,冷得厉害,本大爷摸寻好久,发现湖底有个机关,我便捅了。”
柴伯骏跳入湖中,湖水真是冰寒彻骨,沉到湖底后,污泥一动,乌黑一片,他游了一遭,衣服挂到了一个触手机关样件的东西上,扯了两下扯不动,索性拔剑劈了,这一剑劈下,湖底突然出现一个洞,湖水直泄下去,形成漩涡,水势太急,把他也卷在洞口。
柴伯骏情急之下抓住旁边坏掉的机关把手,使劲力气才能挣脱,湖水泄劲,他得以呼吸,开鼻就是一股恶臭,冲进脑中,落入腹中,搅得他头脑昏沉,腹中翻江倒海,吐得死去活来。
韩柏松盯着湖底,好奇不已,道:“这风荷林挖了三个冰湖,湖里藏着机关,难道地下建了个地宫?”柴伯骏道:“湖里没有地宫,只有一个洞!”
韩柏松半信半疑,又问那机关什么模样,可有什么蹊跷之处,柴伯骏道:“污泥一起,水底昏黑一片,我可看不清楚。”
韩柏松正要到湖底探个究竟,身上却落了几点污泥,一股黑风卷出,柴伯骏已奔向第二个湖泊,“咕咚”一声又跳了进去,韩柏松目瞪口呆,道:“他又要去捅机关?”
杨霏盈急忙追过去,韩柏松抬脚跑出一程,却见苏好一动不动,便问:“苏姑娘,你怎不走?”
苏好指着湖底的小坑洞,道:“我留在这里看着,看看里边可有什么东西爬出来!”韩柏松暗赞她的细心周全,他奔到第二个湖泊时,杨霏盈正盯着湖面,湖水已污浊不堪,不多时,漩涡涌动,水流湍急,向下泄去,发出哗哗巨响,杨霏盈的目光正搜寻着柴伯骏的身影。
忽然“哗啦”一声,一个黑影探出水面,飞身一跃,落回岸边,浑身滴水,冒着白茫茫的寒气,三人站在岸边,看着污水倾泻完毕,柴伯骏心满意足,转身便走,韩柏松道:“杨姑娘,你跟去看看,我在这里守着。”
柴伯骏奔到第三个湖边,纵身一跃,钻入水中,化作活泥鳅,搅弄得湖底污泥四下散开,冰湖当即变成墨湖,柴伯骏在水中摸寻半晌,摸到机关所在,黑剑一斩,劈坏机关,湖水哗一下往地下倾泻。
杨霏盈看着漩涡翻涌,一条黑泥鳅忽然破水而出,落到她身旁,带来一股冰寒之气,杨霏盈担心他身上的湿寒之气,建议他换身干衣裳,他出发之前,双阴山弟子准备了几套衣服,三人行囊都在苏好的流云马上,完好无损,但柴伯骏不喜欢在人前示弱,明明很冷,却嘴硬道:“不必。”
他跳下湖心,要去查看一二,却发现韩柏松三人站在岸边,一动不动,他好奇问道:“阿灵,你们不下来么?”三人摇头,道:“不下。”柴伯骏眉头一拧,全是疑惑。
也不知道湖心底下,究竟有什么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