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普信似乎也没有预料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瘦瘦小小的女生真的是这么弱不禁风。他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手臂，用手去搂女生的另外一只手臂，像是要直接把女生搂进自己的怀里。
坐在圆桌另外一侧的“伏地龙”连忙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前，用手掌去扶女生的肩膀。站在楼梯口另一侧的小眼睛女生也刚刚反应过来，伸出双手，去拉自己同伴的手。
瘦小女生险些撞在曾普信的肩膀上，整个人同时被三个人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拉住，在楼梯口摆出一个看上去特别奇怪、整个人像是要从地板上起飞的姿势。站在柜台前方和坐在玻璃墙附近的玩家纷纷把目光投向这个扔进人堆里就基本无法吸引到任何注意力的女生，露出十分好奇的表情。
“喂！”
唐沁当即发出一声响亮的尖叫，加快速度，“噔噔噔”地跑下楼梯，冲到楼梯口，先指向曾普信，再指向仅仅用一只手掌扶住瘦小女生肩膀的“伏地龙”。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快放开她！”
“伏地龙”连忙把自己的手掌挪开。原本几乎快要把瘦小女生搂进自己怀里的曾普信也连忙后退一步，并把女生向前一推。刚刚反应过来的瘦小女生当即露出一副令人发笑的窘态，抬起双手，捂住脸，身体连连后退，整个人差一点撞到楼梯口另外一侧的扶手上。
“就是啊！这是在搞什么啊？”
刚刚从柜台里面走出来的谭楷也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走向重新站到一起的三个女生，摊开自己的双手，看向曾普信。走在两个男生身后的岳锋也把目光投向曾普信的脸。
“她……她滑倒了，我只是想扶住她……”曾普信干干巴巴地解释。
“屁！要不是你用力拽她，她怎么会滑倒？”
“伏地龙”低哼一声，伸出手指，连续用指尖指点曾普信的鼻子。
“我还看到，你想趁机占她便宜！你这个老猥琐男！”
“滚蛋！谁占她便宜啦？”曾普信嘴硬。
“哈哈哈……”
分别坐在一楼的各个方位的男玩家们纷纷大笑起来。对于所有已经和曾普信比较熟的玩家而言，曾普信已经成为整个玩家群体中的首要嘲讽对象。嘲讽他，不仅毫无风险，甚至还能够拉近自己和其他玩家的距离。
“龙旭，你真是真相帝！”坐在靠近墙角的一把椅子上的玩家一边高喊，一边竖起大拇指，脸上还挂着略微有些扭曲的坏笑。
“伏地龙”龙旭抬起手，向自己的老朋友摆手，随即又向面露尴尬表情的曾普信做出一个“鄙视”的手势。唐沁和小眼睛女生也一同对曾普信露出带有几分不善的目光。
“呃……真是抱歉……”
曾普信不得不露出饱含歉意的表情，向弱小女生低头致歉。他看到，唐沁已经对他露出带有几分警觉，甚至可以说是带有几分敌意的目光。
“我只是……不小心用力有点大……我没有什么恶意的……”
瘦小女生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缩回到小眼睛女生身后，低下头，不再直视店铺中的任何一个人。
“行了！不要再闹！”
岳锋从两个男生中间走出来，大踏步地走下楼梯，挥手示意所有开始围观的玩家散开，随即指向摆放新卡盒的货架。
“小谭，你赶紧给他们三个注册玩家身份！还有，把他们三个人要的那些卡包都拿出来！”
“好嘞！”
谭楷当即转过头，面向身穿红色校服的三位新人，再向曾普信和龙旭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去做他们的事。
“你们几个都想要最新的补充包，对吗？”
“对！”
“灯火鸟”率先点头，从自己的校服衣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手机里面的程序，调出程序里面的卡包列表页面。
“我还要最新的羽族预组卡盒！给我来两盒！”
“我也是。”
“永不留情”也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打开和“灯火鸟”一模一样的卡包列表，选中位于“补充包”一栏中最上方的一条，打开单个补充包的卡牌列表页面，选中位于列表之中的几张卡牌。
“我还想要这几张单卡。”
曾普信和龙旭先后把自己的卡组收拾好，并一同看向两个新人。他们都记得，开业比赛上的十个玩家里只有一个羽族玩家。他们也都知道，最新发行的这个补充包的重点正是对羽族的几个系列在不同方面的加强。
“哦？你们两个都想玩羽族吗？”
岳锋绕过站在一起的两个女生，走到两个男生身边，盯住他们的手机页面。从他的角度来看，他希望自己的店铺里有各种各样的玩家、各种风格和种类都不同的卡组。
“玩什么羽族啊？玩鬼族才是最好的！”曾普信似乎已经把刚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再次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几个新人挥手。
“去！”岳锋再次向曾普信翻白眼。一同翻白眼的，还有龙旭和唐沁。站在一起的两个女生则一直沉默不语。
“好的！”
谭楷露出满意地表情，重重地点头，随即看向走到两个男生身边的唐沁。他似乎从来没有见到过身材这么高挑的女生，忍不住抬起头，从唐沁的头顶一直看到她的双脚。
“妹子，你呢？也要补充包吗？”
“嗯嗯！”
唐沁连续点头，掏出自己的手机，随即大踏步地走到货柜前方，指向堆放在一起的新补充包。
“我先来两盒补充包，看看自己能开出哪些卡吧！然后，我再考虑怎么弄卡组！”
岳锋和谭楷同时露出满意的表情，连续点头。根据他们的经验，在卡牌游戏圈子里，一般只有经济条件相对比较好的玩家才会一次性地购买多个补充包。如果是新人玩家，这条规律的应验比例更是无限接近于百分之百。几乎所有的店主都非常欢迎这种几乎可以被称为摇钱树的顾客，更何况是女玩家。
“各位哥哥们，我要是有什么不太明白的地方，就麻烦你们教教我啦！谢谢啊！”唐沁再次提高音量，向在座的所有玩家喊话。
“没问题！”另外一位刚刚把自己的卡组重新收拾好的玩家当即给出回答。
“我们当然欢迎你们！更欢迎你们提问！”一个嗓音瓮声瓮气的胖玩家抬起自己几乎和肩膀连在一起的脑袋，看向唐沁，再看向站在一起的两个女生。
岳锋和谭楷一同走到货柜前方，从中取出三个新人需要的卡盒，并把所有的卡盒分成三堆，再把它们分别摆放到柜台上方。谭楷走回到柜台后面，开始操作电脑，准备登记新卖出去的货物。岳锋则走到另外两名玩家面前，开始为两名玩家解答问题。
“哎呀！”
“灯火鸟”率先举起自己的手机，用手机扫柜台上方的二维码。扫码完毕之后，他突然盯住手机屏幕上弹出来的页面，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啦？”
同样举起自己的手机的“永不留情”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同伴，露出迷惑的表情。站在后面的唐沁也忍不住凑上前去。
“我的钱用完啦！余额不够啦！”
“灯火鸟”抬起手掌，用两根手指连续点击自己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支付失败页面。手机页面上显示出清晰可见的四个大字：余额不足。
“余额不够？那你可以借嘛！借点贷款，到时候再还，不就行啦？”身材矮小的男生露出一副无所谓，甚至带有几分不屑的表情。
刚刚把自己的卡垫重新装回到塑料筒里面的龙旭当即把带有几分迷惑和疑虑的目光投向“永不留情”。就连随时随地都是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曾普信都不由自主地露出有些严肃的表情。他们都没见过把借网络贷款说得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的中学生。
“我……我没有可以借钱的额度啊……我爸妈不让我随便借钱，更不让我开借贷款的功能……”
“灯火鸟”露出为难的表情，脸上的激动神情消散得无影无踪。他抬起头，看向正准备往电脑上的文档中记录的谭楷，露出一副带有几分可怜的样子。
“丹青哥，我能先赊账吗？我今天手头上的钱实在不够啊。”
“怎么？你手头上的钱不够？”
谭楷露出有点坏的笑容，看向笔直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生。很明显，他是见过也完全能够理解这种事的。
“对啊……”
“灯火鸟”把自己的手机页面展示给谭楷看，并用手指摩擦手机屏幕上隐约显露出的灰尘。
“我刚刚才发现，我这个月花的钱有点多……余额已经不够同时订补充包和预组卡盒啦……”
两个女生同时抬起头，看向“灯火鸟”的侧脸。她们的脸上也露出有些诧异的表情。
“嗯……行吧。”
谭楷抬起手，用手指轻轻地按自己的人中，随即微微点头。
“既然这样的话，你先欠着，也可以。我给你记下来，再领到零花钱之后，记得还。”
“嗯嗯！多谢丹青哥！”黑皮肤男生当即笑着点头。
“不行。”
音量不算大却掷地有声的两个字从靠近货柜一侧的桌子边缘传出来。
谭楷、曾普信和龙旭先后转过头，看向刚刚解答完两个玩家的疑问的岳锋。五个中学生也先后看向他。两个女生不由自主地露出有些害怕的表情。她们都感觉到，岳锋带给她们一种强烈的不怒自威的感觉。
“本店有规定，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赊欠。没有例外。”
岳锋稳稳地走回到柜台前方。他没有去看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的“灯火鸟”，而是看向谭楷，脸上还隐约显露出一丝不满。
谭楷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吐舌头，随即低下头，继续看电脑。
“哎呀，银枪哥……我也没注意到，自己突然就手头上紧张啊……你大人有大量，体谅我一下，好不好啊？”
“灯火鸟”再次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上前两步，靠近岳锋。
“体谅是相互的，你也体谅我们一下，好不好？”
岳锋低下头，平视比他矮半个头的“灯火鸟”，把自己的脸色和语气都尽可能地调整到比较平和的程度。
“你可以去打听一下，有几个开店的人能允许顾客赊欠？更何况是有可能再也不会来第二次的顾客？”
曾普信、龙旭和另外几名玩家都没有说话，却先后微微点头。他们都知道，岳锋的话确实有道理。
“哎呀……我肯定会再来啊……”
“灯火鸟”仍然感到有些委屈，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店里其他几位玩家的白眼。
“银枪哥，我在玩家交流群里面呢，我肯定不可能跑掉的……你们要是不放心，随时都可以提醒我啊……”
岳锋嘴角一歪，发出一声苦笑，伸出手掌，轻轻地拍“灯火鸟”的肩膀。
“我不是对你不放心，而是对任何人都不能太放心。”
刚刚在电脑上的文档里面输入一行内容的谭楷略微抬起头，嘴角略微抽动两下。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更何况，卡牌桌游这个行业的大多数从业者，做的都是利润微薄的小本生意。包括我们在内。万一出点什么问题，我们有可能没办法承受。”岳锋不紧不慢地说。
两个女生也先后露出赞同的表情，微微点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们。
“好啦，好啦！”
唐沁大大咧咧地上前两步，掏出自己的手机，再用另一只手拍“灯火鸟”的后背。
“你就不能像个爷们？我借你这笔钱，行不行？我肯定不会向你要利息，对吧？记得及时还我啊！”
“嗯……谢谢唐姐……”
“灯火鸟”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背。
“永不留情”嘴角一歪，对“灯火鸟”干笑一下，上前两步，用自己的手机扫二维码付款。岳锋当即确认自己收到的付款信息，随即把他选中的那几个卡盒递给他。
唐沁也拿起自己的手机，把她自己的货款和“灯火鸟”的货款一次付清，随即走到柜台前方，直接端起自己订的卡盒，向一张空着的圆桌走去。几个手头上没有事的玩家的玩家纷纷站起身来，向她走去，像是要围观她开卡包。
“哎，对啦！”
把两个卡盒平放到桌面上之后，唐沁突然转过身，看向自己的两个同伴，高声向她们二人问话。
“你们两个，今天有没有给哥哥投票啊？”
原本想要围观唐沁开卡包的几个玩家先后露出迷惑的表情。他们都没想到，唐沁会突然提起这么一个听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不过，其中两位玩家迅速地反应过来，并露出见怪不怪的表情。
“呃……我还没投呢，忘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小眼睛女生突然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随即把自己的手机从校服口袋里掏出来。
“我也是……”瘦小女生也低下头，把自己的手机也掏出来。
“什么？”
唐沁当即露出有些气愤的表情，大踏步地走回到自己的两个同伴身后，伸出双臂，用修长的双臂紧紧地搂住她们二人的脖子，再指向她们二人的手机屏幕。
“你们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呢？每个人都记不住，都不及时投票，哥哥的人气就要下跌啦！赶紧投！”
两个女生连忙打开自己的手机页面，连续点击手机屏幕，调出一模一样的投票页面。
曾普信忍不住凑上前去，看向投票页面上显示出来的人像。那是一个娱乐明星的全身像。从外表看，这个人几乎难以一眼判断出性别，白嫩的面部皮肤吹弹可破，几乎能够遮挡住眼眶和半张脸的碎发染成浅棕色，眼眶周围的妆和涂在双唇上的唇彩隐隐闪着亮光。
“你不投，我不投，哥哥何时能出头啊？快投！每个人至少投五十票！”唐沁再次伸出两根手指，指向投票页面上面的人像。
两个女生乖乖地伸出手指，用手指点击投票页面中央显示出的按钮。按钮表面的颜色不停变换，她们的指尖也不停地落下。同样显示在页面中央的数字不停地增长。
“还有！”唐沁再次提高音量，“再过几天，哥哥的新单曲就要发行啦！到时候，咱们都得及时买！我买一百首！你们至少也得买二十首，按照群规里面的最低限度来！明白吗？”
“嗯……明白……”两个女生异口同声地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