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这些话你早些同我说,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但如今的我已经是油尽灯枯,命不久矣了。”瑾妃黯然摇头,心下很是了然,这些日子她也看开了许多,失去孩儿是痛,害死月沉的孩子是孽,也该是到她偿还的时候了。
她害死了月沉的孩子,别的她给不了,只有用一命还一命,但在月沉看来,她最想要的还是那个她从未见着面的孩子吧。大错已经铸成,没有回头的路。她来的时候还曾担忧过,刻下亲身的体会到月沉改变后的性子,真是半点儿不吃亏,将自己能抓得着的,都很好的利用起来,行使自己本该有的权责,也让她放下心来。
云连的心计太重,她与月沉都曾是她的手下败将,她才是最适合这后宫之人。宫中嫔妃眼见她深得帝宠,都上赶着巴结她,借此多见着几次皇帝,时常盛装前往未央宫,却不知只是做了云连的陪衬。
繁复的珠钗玉环,姹紫千红的千篇一律中,立着朵清新脱俗的淡雅浅白小花,当然更是惹人侧目。云连不愧是最得宠的妃子,她很是懂得男人的心思,较众妃都清醒的明白男人的劣根性,她能有今日的地位,确实是靠她自己的本事得来的,而她与月沉不过是她功成路上的踏脚石。
“你患上的是心病,又抗拒良药,身子才会一日较一日憔悴不堪。”沉致明白瑾妃是个很好的女子,当初也不是她嫁给禹乾,其实她该有更好的人生,却被家族所累,困死在这宫墙中。
沉致见不得美好的事物在她眼前破碎,还是第一次,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对这里的人产生怜悯之心。“若是你想离开后宫,我可以帮你。到外间去,如今你的父兄如此得势,也再用不着你的牺牲来成全他们。怀瑾,你听我一言,自小到大,你都困囿于方寸之地,其实外间很大,很是广阔,挣脱身上的枷锁,出外去走一走,或许会改变你的这种想法。”
“月沉,你确实知道的很多,摄政王不愧是摄政王,有他在,定然可以护住你。”瑾妃闺名怀瑾,单姓宁,宁怀瑾。
“月沉,皇帝不是良人。既然你已经有所改变,就索性变得彻彻底底,不要再对他有所期待,他永远给不了你想要的,他也不会给你。”宁怀瑾言道。相识十数年,这好像还是她们第一次为对方着想,如此的心平气和,相谈甚好。
“摄政王待月府还是一如往昔,从未有过变更,只是他藏的太深了,我也看不清到底他对你有些多少情谊。”宁怀瑾握住她的手,嘴角是释怀的笑意。“我不想离开,我也离不开这后宫,这里注定是我最后的归宿。月沉你刚才的话很美好,是我曾向往的,但是如今我是做不到了。外间很好,有我一直想要得到却又得不到的自由,但那里没有我的孩儿。”
“月沉,我只求你一件事,告诉我,除了云连,除了禹乾,还有谁?”她要知道一个答案,一个确实的真相,不管这个真相是什么,她都想要知道。就算是死,她也想做个明白鬼。
沉致沉默不语,但瞧着她的殷殷期盼,也终是不忍。“怀瑾,你很良善,但也是这种良善害了你,因为你身处错了地方。其实当你开始怀疑云连的时候起,你的心中就逐渐有了模糊的答案,但是你却的避开,刻意的不去往那方面作想。”
“其实你只是想在我这里确认,证实你的猜测并没有错。但是你知道了又如何,终究只会让自己更受折磨煎熬。”因为是你的父兄,你所奉献付出的家族舍弃了你的孩子,那还尚未出世的腹中胎儿都成了他们攀上高位的天梯。
宁怀瑾身旁伺候的婢仆都是从宁府里带来的,都是家生子。她们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宁家主子手里,主子的命令她们哪里敢不听从。旁人可以提防,有时偏偏是最亲近的人才能得手。
送走宁怀瑾后,月沉忽然觉得心里堵得慌,脑子里想的都是怀瑾离开时的样子,该是怎样的绝望,自己的父兄都在背后算计自己。
她已经如他们的愿,委屈自己嫡女的身份嫁给禹乾做他的侧妃,只因他们看中禹乾将在夺位之争中胜出。宁怀瑾当时已有相识相知的竹马,他已经答应前去提亲,就差一步,她本来可以嫁给自小便想在一起的人,被她父兄生生的斩断了。
“青奚,给我化装,我打算偷偷摸摸的出宫去。”沉致觉得待在这宫里太闷人了,在后宫里闲逛又容易被找事,便索性出宫去,京城是什么样,她还从未看到过。
“小姐,你不带着我们去吗。”青奚在旁迟疑道。绿知正好不在,小姐又想着出宫去,而且听那意思,还并不想带着她俩去,这可如何使得!小姐孤身一人,京城甚是繁华盛景,要是出了什么事,摄政王将是如何的雷霆之怒,青奚连想都不敢想。
“我与榕诠去。”沉致回道。“榕诠武功那么好,你就将你那颗担忧的心放回肚子里去吧。你与绿知在长乐宫守着,要是有何紧急的事发生,你也好抽身出来寻我不是。”
“是,小姐。”青奚遵命,上前帮沉致换上男子打扮。榕诠武艺高强,有他与小姐相伴同行,确实能让人放下心来。
京城凌烟茶馆。
茶馆熙来攘往,大多都是穿着不错的文雅人,交谈声此起起伏,好不热闹。凌烟茶馆的位置挺好,在主街上,道路四通八达,来来往往的路人很多。
凌烟茶馆左面临水,春日的微风不寒且凉,稍有身份的公子都常来三楼的雅间。楼上雅间内布置讲究,远离楼下的嘈杂声,一派悠然雅致,案上瓷壶内用茗更是精贵,价钱高还是有价钱高的好处。
沉致不太懂品茗,她最多只能以她的喜好分辨好喝与不好喝,不敢对这杯中茗评头论足。榕诠不好此道,对茗也从未有过了解,也闭口不言,专心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