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两姐弟“同病”怜身世
拐过“爱情树”吴芫苹才觉得自己过分了,便把车又折了回来。
巴雅尔可怜兮兮地上了车,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头耷拉到裤裆里。
车子像他们的心绪一样,静静地向山谷下滑去,落雪无声。
“大后天我就要结婚了。”巴雅尔不大不小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像是讲局外人的事儿。
要不是逻辑性、思维性跳跃性大,吴芫苹会认为他有神经病。
她没好气地说:“都要结婚的人了,还在外面杀呀、爱呀的扯什么呢?回去‘备战’吧。”
“不,我还要见一个人。”巴雅尔的眼睛里又露出了可怕的光,“在我要调查的事情没弄清之前,我不会入洞房的。”
“你要见谁?”吴芫苹感到奇怪。
“赵大赖。”巴雅尔一字一顿地说,“他已经回来了。”
“你不是说不杀人了吗?”吴芫苹担心地问。
“那要看他啥态度。”巴雅尔操着蒙语味很浓的汉语,“的姐,你送我去龙城哈达小区。”
吴芫苹想再劝几句,可看见巴雅尔这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儿,没再言语,开车直奔龙城。
来到哈达小区外,巴雅尔下了车说:“的姐,你在这儿等我。”
说完,向跟前的一楼住宅楼里走去。
吴芫苹望着他进了楼,想不清该不该报警。
就这么犹豫着,太阳已经落山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巴雅尔回来了。
吴芫苹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件东西上了车,借着微弱的路灯光,她发现他满手是血。她吃了一惊:“你受伤了?”
巴雅尔边擦手边说:“没有,这是大赖的血。”
“啊?”吴芫苹惊问,“你把他杀了?”
“一惊一乍的,还用杀吗?我一提他袄领子,他就熊了。”巴雅尔平静地说,“这是赵大赖鼻子的血。他交代了盗窃我科研成果、给两个厂长行贿,勾结李做东给我下毒蜘蛛、误伤韩冰的种种罪行。”
“误伤韩冰?”吴芫苹不解地问,“你把赵达来怎么样了?“
“他们本想在我出机场时撞死我的,可是那天他们喝多了,车速过快撞在了韩冰的摩托上。”巴雅尔说,“赵达来等人,会有法律制裁他们的,我这里有他的录音。”
“杀了赵大赖,他媳妇、孩子确实难活。”吴芫苹嘟囔道,“送你回去吧?”
“不,我还要见一个人。”巴雅尔说。
“谁?”吴芫苹奇怪地问,“你的仇人不是都找过一遍了吗?”
“我要问一些事情。”巴雅尔说,“你和我一起去吧,你许诺和我一起行动的。”
“我只答应你杀人时跟你一起行动。”吴芫苹不想趟这些浑水了。
“我们体育棒子是性情中人,杀不杀人看心情。”巴雅尔说。
吴芫苹想:再说别的没用了,这个黑小子今天是吃定我了。便开车按照巴雅尔指引的道路前进。
车子在一片高级住宅前停了下来。这里是龙城领导干部居住的别墅区,不是副厅级以上干部住不进来。
来到一栋装潢考究的别墅前,巴雅尔按了按门铃,里面传来问话声:“谁呀?”
“我,巴雅尔。”巴雅尔答道。
门开了,李厂长穿着拖鞋走出来。他看见巴雅尔,面无表情;当他看见吴芫苹时,眼睛瞪得像灯泡:“苹苹,你怎么来了?”
吴芫苹见是李厂长,转身要走,却被李厂长一把扯住了:“我有话对你说。”
他的声音坚定而威严,吴芫苹不得不停下脚步。
进了院,吴芫苹才发现这个大院肯定比过去的资本家的院子大多了,居然还有喷泉和假山。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进了屋的第一句话是李厂长说给巴雅尔听的。
说实话,李厂长对巴雅尔很不错。这栋别墅,厂子里的人只有巴雅尔来过。他还听说,他能如此官运亨通,是李厂长爱惜人才。
事情会是那么简单吗?
吴芫苹闷不作声地坐在沙发上,扭着脸不吃水果也不喝饮料,像是在赌气。
巴雅尔把从赵达来家拿来的录音机往茶几上一放,低沉地说:“李厂长,有关我的事儿,组织没查清的我自己已经查清了,你要不要听一下录音啊?”
“不必了。”李厂长慢条斯理地说,“组织比你清醒。”
“比我清醒,还让我背锅?”巴雅尔不服。
“张副厂长为了整倒我,让赵达来从你那儿找突破口,因为你是我点名调来的。”李厂长解释道,“他们先让你‘抄总结’,再窃取你的研究成果,然后污蔑你‘吃里爬外’给报社写信,目的就是通过搞臭你,再搞臭我。同时,他们从我儿子李做东那里下手,通过韩冰制造杀人案,想让我绝了后啊!”
“这些,你都一清二楚,为什么不坚持正义?为什么要开除我?”巴雅尔气愤地质问。
“开除你,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李厂长似有隐衷地说。
“迫不得已?”巴雅尔一脸懵圈。
“我被张副厂长伙同赵大赖叼住了嗉子(抓住了把柄),钟馗让鬼迷上了,有劲儿使不上啊!”李厂长低沉地说,“我已经把位子让给他了,很快,龙城化工厂就是姓张的天下了。”
“为什么?”巴雅尔问。
“为了自保和保你。”李厂长一脸痛苦,“我们达成了‘君子协定’,我提前让位,他们不检举;你追杀杨二胖、李做东和赵达来的事儿,他们不报官。”
“你们在拿着公家的利益和我的幸福做交易?”巴雅尔这个蒙古族汉子突然脑洞大开了。
“唉一一没办法,我的前途中止了,你不能就此停摆。”李厂长目光温和地看着巴雅尔,“我已把你安排到龙城钢铁厂办公室当副主任了,你该知足了!就彼此都放一马吧?”
“你给我安排的?你为什么给我安排?”巴雅尔不解地问。
“回去问你额吉吧。”李厂长目光闪烁。说完,转过身去问吴芫苹,“苹苹,你妈还好吗?”
吴芫苹扭过脸去,两眼望着窗外,一声不吭。
“苹苹,你不能对爸爸这样。”李厂长走到她身后,“你们要是有什么为难着窄的,随时来找我,我不会袖手旁观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我没你这个贪污腐化、道德败坏的爸爸!”吴芫苹转过身,一把拉起巴雅尔,厉声说,“我们走!”
说完,“噔噔”向外跑去。
此时,巴雅尔都看傻眼了。
这个体育棒子本来脑瓜就转得慢,愣了半天,拎起录音机也向外走去。
李厂长跟出门外,看见夏利车绝尘而去,一脸落寞。
儿子、姑娘、位子、房子、票子,哪一样属于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