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锋把自己的卡组和卡垫整理好，随即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身穿不同颜色校服的新人玩家中间，把谭楷拿出来的卡本重新整理好，将它们堆放在一起。

唐沁上前一步，拿起堆放在最上方的卡本，开始翻看。这个卡本的封面上贴着一个黑、白双色相间的龙头图案贴纸，里面摆放的也是龙族的各种相关卡牌。有的是不同的主题系列中的卡牌，有的则是通用卡。她不停地从卡本中取出卡牌，并把卡牌堆放在一起，让贴在卡牌表面的塑料薄膜上面的价格标签一一对齐。

“选好之后，直接扫码付款就行。”

谭楷从柜台后方走出来，把印有付款二维码的塑料牌从柜台上方拿出来，将塑料牌摆放到圆桌边缘，让它和所有卡本靠近桌边的一侧对齐。

“好嘞！”

唐沁爽快地点头，随即将她刚刚翻开的那一张卡页中的四张白袍龙女取出来，再看向位于卡页下方的格子里面的另外几张卡牌。这几张卡牌是一种费用值为4、战斗力为2500的人物卡，卡图是一只身材高挑、身穿鲜红色长裙的龙女。她的龙角和龙尾都是高贵而优雅的酒红色，隐约从衣袖中露出来的两只龙爪也泛着红光。

“咦？各位哥哥，这张红袍龙女有用吗？我能不能用她啊？”

“你如果想玩纯粹的龙女卡组的话，你就用得着她，”龙旭回答，“不过，你如果想玩其他的龙族卡组，你就用不着她。一般情况下，只有黑袍龙女和白袍龙女适合做其他龙族卡组的外挂。至少在我用的这种五行龙卡组里面是这样。五行龙缺少低阶人物卡，所以需要费用值分别为1和2的黑、白龙女。”

“嗯嗯，好的。”

唐沁露出乖巧的表情，轻轻地向龙旭点头。她把装有大量龙女系列相关卡牌的一页翻过去，翻开装有龙族通用卡的那几页，再从中取出一些不同种类的通用卡。取完自己需要的卡牌之后，她把叠放在一起的一堆卡牌拿起来，算出这些卡牌的总价，拿起手机，付款。包括曾普信在内的几名成年玩家先后把带有几分羡慕的目光投向她。

一直沉默不语的一个八中男生则拿起放置到第二位的卡本。贴在这个卡本表面的，是一张人形贴纸。毫无疑问，放在这个卡本里面的是人族的各种相关卡牌。他伸出手，把卡本摊开，用一只手翻动卡页，直接翻到摆放着铸剑系列的各种相关卡牌的那几页，随即不紧不慢地从中取出自己想要的卡牌。

“孤独心，你也打算玩铸剑吗？”谭楷低下头，看向刚刚在自己面前完成玩家身份注册的男生。

“嗯。”

昵称为“孤独心”的八中男生缓缓地转过头，看向谭楷的脸，露出一丝带有几分腼腆的微笑。这是他走进店门之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原本站在另外一侧的“永不留情”上前一步，走到“孤独心”身边，伸出双手，用一只手扶住卡本的另外一侧，随即用另一只手从卡本当中挑出卡片。两个人分别把自己想要的卡牌从卡本中取出来，再堆放到自己手边。“灯火鸟”则打开封面贴着翅膀形状贴纸，也就是摆放着羽族相关卡牌的卡本。

几次眨眼之间，几个中学男生全部把脑袋埋进不同的卡本中的不同系列的卡牌之中。店铺中靠近店门的这一片区域瞬间安静下来。

岳锋将连续振动的手机从裤兜里拿出来，仔细打量手机屏幕上弹出来的收款通知，露出满意的表情。

“对啦！”

等到身穿校服的中学生玩家们先后完成付款之后，谭楷突然上前一步，走到圆桌边缘，转过身，面对分别站在他左、右两侧的八中和十四中的学生玩家们，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挂在楼板上方的灯。

“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们几个感不感兴趣？”

刚刚把自己买到的新卡收拢到做工精美的卡盒中的唐沁率先抬起头，盯住谭楷的脸。几个男生也齐刷刷地把脑袋转向谭楷。

“什……什么想法啊？丹青哥？”

只选中两张卡的“灯火鸟”把自己手中的卡握紧，随即把手伸回到校服上衣的口袋里。

岳锋扭过头，向几个同时把目光转向谭楷的成年玩家看去。他知道，包括他和谭楷在内，在座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同时接触到这么多来自不同学校的未成年学生玩家。他在清河市上学、工作的时候，能够接触到的玩家也基本都是与他同龄或者比他略微大几岁的人，不是大学生，就是已经开始工作的人。在与中学生，甚至是小学生打交道这一方面，他其实也没有什么明显的长处。

“你们分别来自八中和十四中，对吧？”

谭楷露出温和的笑容，缓缓地转动脑袋，先看向身穿蓝色校服的八中学生们，再看向身穿红色校服的十四中学生们，抬起双臂，伸出双拳，让两个拳头在胸前轻轻碰撞两下。

“改天，咱们找个时间，你们两个学校各派出几个玩家，分别组成两队，打一场非正式的组队赛，怎么样？”

“啊？”

几个男生先后愣在原地，发出带有几分尴尬又有几分木讷的声音。

“组队赛？”唐沁脸上的兴奋表情瞬间凝固。

“非正式的？”

刚刚打完一局牌的“鬼精灵”也放下自己手里的卡牌，转过身，站起身来，走到岳锋和谭楷面前，和自己的同学们、校友们站在一起。包括曾普信在内的几个成年玩家也先后把目光投向谭楷，露出带有几分怀疑的表情。

“没错啊。”

谭楷露出带有几分自信的表情，用眼角的余光看向已经站到自己斜后方的岳锋，随即再次向上方伸出一根手指。

“我和岳哥都知道，你们的学校里面各有一个玩家圈子。而且，两个圈子里面的人都不算少。只不过，在本店正式开业之前，由于北源一直没有经营实卡的游戏店，你们大家都只能在网上玩牌。没错吧？”

“没错啊！”唐沁当即点头。

同样刚刚结束一场牌局的“羽化升仙”也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转过身，连续点头。不过，他没有去他的同学们身边，只是站在原地，一边听谭楷讲话，一边整理自己手中的卡牌。

“还有，”谭楷再次伸出一根手指，向头顶上的天花板一指，“我和岳哥还听说过，早几年，你们这两所学校的一部分学生之间曾经发生过一些误会，甚至还曾经爆发过冲突，对吧？”

除“鬼精灵”和“羽化升仙”之外，所有身穿校服的男生都先后机械地转动脑袋，面面相觑，似乎谭楷正在说一件和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事一样。

“嗯……好像是有过，”唐沁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轻轻地触碰自己的下巴，“不过，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也就是往届学生们之间发生的事，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对，对，对。那些事都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鬼精灵”连续点头，下巴上的肥肉不停地抖动。站在另外一边的“孤独心”也在点头。两人点头的动作幅度几乎是相同的。

龙旭把自己的卡盒和卡垫重新归拢到自己身前，随即看向站在一旁默不出声的岳锋。他注意到，岳锋的一只手始终紧紧握着圆桌的边缘位置，两根手指的指尖不停地轻点桌面。

“那就好。”

谭楷露出满意的表情，稳稳地点头，随即低下头，看向站在中间位置的、两个相对较矮的男生。

“你们大家应该都知道，学生玩家是整个卡牌游戏玩家群体当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一个地区的学生玩家多不多，往往能够反映出这个地方的玩家群体的规模和活跃程度。”

男生们再次纷纷点头。这一次，他们不再显得那么木讷。

“我们的店，是整个北源市的第一家以经营《阴阳斗》为主业的卡牌游戏店，也是仅有的两家主营国产卡牌游戏的店铺之一；我们的这个玩家群体，是整个北源市的第一个国产卡牌游戏玩家群体。如果我们能够用恰当的方式把我们的店铺、我们的整个群体宣传出去，对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好处。”谭楷继续说。

“所以，要通过打组队赛的方式，对吗？”

已经重新整理好自己的卡组的“羽化升仙”上前几步，走到“鬼精灵”身后，看向谭楷。曾普信抬起头，看向露出少许兴奋情绪的他。

“没错！”

谭楷眉毛一扬，大步上前，伸出手掌，在“羽化升仙”的肩膀上连拍两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举办非正式的、不同学校之间的组队赛，有助于让更多的在校学生了解到我们的这一款游戏，以及我们的整个团体！到时候，我们可以在更多的学校的学生当中发展我们的同伴，让我们这个团体逐步发展壮大！”

“举办这样的比赛，可以让学校里的更多学生了解我们的这款游戏，甚至是更多地了解卡牌游戏这个领域。”

岳锋上前两步，走到谭楷身边，面向齐刷刷地盯住自己和谭楷的中学生们。

“总体而言，卡牌游戏还算是一种相对比较小众的爱好、娱乐方式。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在社会上，都是这样。”

所有的中学男生纷纷露出赞赏的表情，向岳锋点头。

“先尽可能地让更多同学了解这款游戏、了解这个爱好，才有可能让好不容易才汇聚在一起的这个团体变得更加牢固，才有可能考虑更加长远的事。”

岳锋的目光扫过唐沁和围在自己面前的每一个男生，随即投向谭楷的侧脸。

“啊……对，对，对！”

谭楷的脸上露出一闪即逝的尴尬，随即干笑两声，抬起双臂，挥舞双手。

“岳哥说的没错！这也同样是我的想法！我们会把这场比赛录像，并把视频发布到网上，从而宣传我们这个团体！”

“丹青哥，拍视频……需要露脸吗？”

“孤独心”突然抬起头，向谭楷发问。

“啊？”谭楷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可以不露脸啊！拍卡牌比赛的视频，只需要拍下牌桌上的画面就行！不需要露脸的！”

“嗯……好的……”

“孤独心”当即连续点头，随即重新低下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其他人都在注意他。

“哎呀，你怕这个干什么啊？能不能像个爷们？”

唐沁再次露出有些不耐烦且夹杂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向“孤独心”翻白眼，随即抬起手臂，向岳锋和谭楷握紧白白净净的拳头。

“银枪老板，丹青哥，我觉得这件事没问题！”

谭楷当即露出笑容，并向唐沁竖起大拇指。他当然能够看得出，唐沁即便不能代表所有的十四中玩家，也能够算是今天来到卡店的这个新人小团体中的主心骨。只要她能够在整个团体中起到积极的推进作用，接下来的事一般不会太难。

“我第一个报名！”

唐沁骤然提高音量，随即转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灯火鸟”和“永不留情”。

“傅成，单开源，你们两个没问题吧？”

“嗯……当然没问题，沁姐！”

“灯火鸟”傅成当即露出赞同的表情，把自己的拳头也举起来。

“你要参加，我当然也要参加！咱们几个一定要团结起来。”

“我也没问题。”

“永不留情”单开源明显没有像自己的两个同伴那么大的热情。他只是轻轻地点头，随即看向仍然坐在一楼角落的座位里玩手机的两个女生。两个女生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三个人。

“那再好不过！”

谭楷用力击掌，随即伸出大拇指。

“既然这样的话，咱们就办一场五对五的组队赛，每一边各出五个玩家，五场三胜，每一场都是三局两胜，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

唐沁一口答应，伸出双臂，把双手搭在自己两侧的两个男生的肩膀上，双掌用力拍他们的肩膀。

“我们三个，再加上两个人，就行！”

两个成年玩家忍不住把目光投向唐沁的背影，露出一丝坏笑，脸上闪过不怀好意的表情。

“你们呢？你们能出几个人？”唐沁转过头，看向正在对她露出奇异或者尴尬表情的八中男生们。

“我们也能凑出五个人。”

“羽化升仙”上前两步，站到“鬼精灵”身边，用手掌拍“鬼精灵”的后背，面向唐沁。

“好嘞！”唐沁果断地点头，向前方伸出右手，“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羽化升仙”伸出自己的右手，握住唐沁的手，轻轻摇晃两下。

几个成年玩家先后抬起双手，开始鼓掌。

“行！到时候，我来给你们当裁判！”曾普信大大咧咧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

“去！你当个屁的裁判！一边儿待着去！”岳锋当即笑骂一句，并向曾普信翻白眼。

中学生玩家们纷纷散开，分别坐到不同的空座位上，要么开始整理自己买到的卡，要么开始组建自己的卡组。以曾普信为首的几个“热心”成年玩家先后离开自己原本的座位，开始指点新人玩家们。除两个仍然在打牌的玩家之外，其他所有人几乎全都围到以唐沁为焦点的两群中学生玩家身边。好几个成年玩家的目光始终落在唐沁身上，从未离开过。

“那家店是做什么的？”

看到店里的所有顾客都已经落座并开始做自己的事之后，岳锋便把谭楷拉到柜台前方，低声问他。

“密室。”谭楷毫不犹豫地回答。

“密室逃生？”

岳锋露出怀疑的表情，上前两步，走到门边，看向被大片黑幕遮挡住玻璃墙的店面。几个装修工人刚刚从店面的正门里面走出来，在满是污渍的黑幕前方站成一排，一边打量步行街另外一侧的店铺，一边抽烟。

“以这里的店面的室内面积，还能做密室逃生？够用吗？”

“对。”

谭楷也上前一步，伸出手指，指向正在装修的店面，再向另外一侧挥动手臂。

“只有一间店面的话，确实不够用。但是，那个老板打算把相邻的两间店面打通。”

“打通两间店面？”岳锋的疑心瞬间变得更重，脸上露出难以掩盖的不满表情，“也就是说，短时间之内，他那边的装修一直都不会停？”

谭楷没有回答，只是把脑袋转向正在对几个装修工人指指点点的两个路人。这两个路人都是衣着时尚的年轻女人，化着妆，戴着墨镜，提着手包。她们二人的脸上都露出轻视，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嫌恶的表情。

“这个老板到底多么有钱？能投这么多本钱？”

岳锋盯住再次走到商业街正中央打电话的青年男人，不由自主地打量他身上的穿着和对着电话讲话的神态。

“他应该是很有钱的。”

谭楷抬起手，轻轻地捋下巴上的胡茬。一旁的龙旭也忍不住皱起眉头，盯住持续不断地发出噪音的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