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柏松、苏好二人躲在高树,等待柴伯骏返回来,驱虎营救,韩柏松躺在树枝上,两腿垂下,带着几分吊儿郎当。
苏好则十分警惕,她渐渐却发现,树底下底下除了几头老虎,并无他人,便也收起三分担忧,靠着树干,稍作歇息。
两人在树上带了半个时辰,韩柏松忽然一惊坐起,换了衣服严肃神情,他抽了抽鼻子,从怀中掏出一排小瓶子,摆在树上,取了当中三个,倒出药丸,递到苏好面前,道:“阿好妹妹,快服下。”
苏好心中泛起担忧,乖乖服下,才询问韩柏松缘由,韩柏松道:“有人制毒,那是解药。”苏好大吃一惊,问:“韩大哥怎知有人制毒?”
韩柏松收了小瓶,笑道:“我奶奶和娘亲对医术毒药颇有研究,我自小耳濡目染,该学的都学了。这点毒药,以风传播,别人不知,我一闻就知晓,解药的配制也是信手拈来,你不必担心。这深谷里养着老虎,竟还炼毒!”最后一句,似在嘀咕,但眉头也皱了起来。
韩柏松竟然能解百毒,苏好忽然安心,又肃然起敬,道:“她们制毒,韩大哥能解读,也算是遇到克星了。”
韩柏松颇是得意,苏好看着底下卧倒乘凉的大老虎,脑中灵光闪过,欢喜而道:“韩大哥,你给那老虎喂点毒药,毒死它们,我们可以走了。”
她脑袋瓜子转得极快,韩柏松颇是欣赏,却道:“可惜 ,我能解百毒,却不会下毒。”苏好一脸惊讶,似有不信,韩柏松又解释:“毒药害人,解药救人,我祖母和娘亲只研毒解毒,从来不制毒下毒,我便也不会。”
苏好大为钦佩,“令祖母和令堂高风大节,令人佩服!”韩柏松轻叹一声,道:“祖母和娘亲高风大节,到我这儿只剩下一点小风小节了。”苏好笑道:“韩大哥自谦了。”
两人静坐树上,时不时瞥看树下的老虎,等待柴伯骏的救援,微风拂过,捎来淡淡的花香,两人忽然一慌,韩柏松满脸忧虑,道:“大黑影不懂毒。”苏好也同时出声:“盈儿是不是已经中毒了?”
谷中有人制毒,方才自称“花虎十娇”的五个女子一定会下毒,柴伯骏杨霏盈久久不来寻他们,难道是被毒药困住。苏好着急道:“韩大哥,你快去找盈儿与掌门。”韩柏松瞅了瞅底下的老虎,道:“如今我们被老虎困住,还要等大黑鱼来营救,怎么去找他们?”
苏好忧心忡忡,道:“掌门和盈儿若已中毒,可就麻烦了,他们肯定等着你去营救。”如今他们四人兵分两路,若两边都被困住,两两相等,只会被分而击破,韩柏松一个头两个大,焦急却无措,他道:“我想想脱身之法,怎样才能甩开这些老虎?”
“我来引开老虎,韩大哥去找掌门和盈儿。”苏好淡淡说道,面上的坚定一闪而过。韩柏松一惊,差点从树上掉下去,他道:“那是吃人的老虎,你不要命了!”
苏好依旧从容淡定,道:“是人皆惜命,我怎会不要?但这是唯一的两全之法,我引开老虎,韩大哥才能脱身去救盈儿与掌门,掌门再回来驱虎救我。”
她说得头头是道,韩柏松却总觉哪里不对劲,他道:“我一个大老爷们,怎能让你一小姑娘去引老虎?”苏好道:“我不会解毒,只能去引开老虎。”
她的胆识勇气出乎意料,韩柏松对她刮目相看,他思索片刻,道:“阿好妹妹,你孤身诱虎,这份英勇无畏,胜过天下诸多好男儿,韩柏松自愧……”
“韩大哥,借你外袍一用。”苏好打断了他的夸赞,如今的情形,只有 这个法子才能保两全,韩柏松虽不放心,也只能如此,他脱下外袍递过去,郑重叮嘱:“千万当心,我速去速回。”
苏好平静而镇定,道:“我才与爹爹相认,不会是在这深谷之中、虎口之下,我也信韩大哥,一定能找到掌门,返回救我。”话音一落,她扬起韩柏松的外袍,纵身落下树。
两头老虎以为两人下树,吼一声扑窜上去,苏好吓得脚腕一软,差点摔倒,回头一看,猛虎张口獠牙,她心头一惊,双脚点地,飞身跃起,踏上身旁的小石凳,飞上一旁的假山,踏着假山上继续前行,两头老虎在后面穷追不舍。
韩柏松捏了两手的冷汗,心惊胆战,自语道:“真是个不要命的傻姑娘,我都没这份勇气去诱虎,你可要好好的。”他转身下树,抬脚飞奔,去找柴伯骏,多耽搁一刻,苏好多一分危险。
韩柏松不敢出声叫喊,施展轻功,四处寻找,行动虽快,看得却很仔细,柴伯骏一身黑衣在这青山绿树之间极为显眼,他两只眼睛就只盯着黑色找。
他找了半个时辰,仍不见半点黑影,真是心急如焚,望着绿树繁花,脑中却是苏好的身影,总是恍惚看到四头老虎追苏好,在她身后撕咬。
韩柏松心急火燎,脚下像被火烧一般,加快脚步,跃过一棵大树,陡然瞥见一幢华丽的木楼,红绸高挂,他靠近一瞧,看见里边吊了一个淡黄身影,娇小玲珑,颇时眼熟,定睛一看,竟是杨霏盈。
韩柏松心下大喜,快步进楼,一见柴伯骏身穿大红喜服,身旁十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红衣喜服的女子更是艳丽妖娆、妩媚动人,却透着一股淡淡的毒气,喜堂之上不宜硬碰。
韩柏松便故作轻松,挪移柴伯骏,解毒救人之后,急忙催促柴伯骏去救人,又与杨霏盈合力劝说,柴伯骏总算动身。
且说苏好,不熟悉谷中道路,随意蹿逃,身旁的大树越来越少,起初她还能挂在树枝上,稍作歇息,看着树下老虎獠牙闪光,挂着口水,终究害怕,只能壮起胆子,继续逃跑,渐跑渐远,旁边没了大树落脚,叫人愈发心慌。
日头渐渐沉下,苏好闯进一片小花圃中,花圃里散落了几块假山奇石,山石有高有低,低的不过膝盖,高的约莫一丈。苏好施展轻功,跃上山石,四处躲避,回头只见头老虎,眈眈相向,穷追不舍。
山石不高,相隔较远,苏好被追得疲惫,好几次差点被老虎扑到身上,亏她身手矫捷,化险为夷,但也吓得心惊胆颤,后背全是冷汗。她落在最高的假山上,稍作喘气,两头老虎嗷嗷呼啸,左右盘旋,转了两圈。
一头老虎忽然退后数步,朝那俏立的假山撞去,“砰”一声,脚下的假山微微摇晃,这假山不大,两个成年男子的靠在一块那般大小,若被老虎撞几下,势必会倒塌。苏好心中也急出了冷汗,“这老虎竟修得跟人一般精明!”
苏好可不愿坐以待毙。一头老虎紧盯着她,一头老虎撞山,假山摇摇欲坠,苏好心里期盼:“韩大哥,你可要快些带掌门回来啊!”那老虎撞了三下,假山便裂开了缝隙,苏好大惊,暗自寻思,必须先下手为强,方能自救。
老虎再次撞来,假山松动,几欲坍塌,苏好陡然踹出一抔土石,撒向那老虎,又踹出抔撒向另一头老虎。老虎被突如其来的土石飞屑蒙了眼睛,猛的摇晃脑袋,苏好趁机踩起轻功,仓惶逃跑,一鼓作气奔出小花圃。
两头猛虎很快追来,苏好揣着一颗惊慌的心,漫无目的地逃,只盼着韩柏松柴伯骏杨霏盈快些赶来相救。夜色降临,苏好已是精疲力尽,奔过一个种满玫瑰的小小花园,正要在花丛中躲一躲,稍作歇息,又听身后一声虎啸,只吓得心尖都要裂开了,拔足又跑,转了一个弯,又见一片假山。
假山上有流水叮咚,颇有情趣,她心中疑惑:这太武山深谷中,养老虎的地方,还修正得这般精致!苏好一头栽进去,找个了隐秘的地方,背靠山石,微微喘气,她已精疲力尽,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老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好急忙往钻到假山深处,屏息凝气,生怕被老虎发觉,她贴在假山之后,透过山石缝隙,查看眼前情形,一只老虎昂首阔步,穿梭巡视,苏好疑惑:“另一头老虎哪儿去了?这两头老虎比狐狸还狡诈!”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虎啸,苏好浑身一抖,皆是惊惶,她伸手拍在山石上,纵身一跃,落到假山上,那老虎已扑到脚下,若非快了一步,只怕已葬身虎口。苏好惊魂未甫,吓得冷汗直冒,缩在假山尖上,大口喘气,疲惫不堪。
那老虎似乎察觉到她的疲累,围在四周,跳着身子往上扑。脚下的假山厚大却低矮,不已久留,此处假山连片,旁边那座,又高又大,淌着流水,若跳过去,这两头老虎便拿她没办法了。苏好喘了口气,飞身一跃,奔向那假山。
见状,一头老虎飞扑追去,苏好疲惫无力,又受惊吓,这一跃竟只落到一半,她急忙伸手攀住假山,用力往上爬,忽然身子一滞。那老虎已按住了她的裙摆,虎爪往上一抓,苏好顿觉腰间一阵刺痛,人已被打了下来。
疼痛如潮涌来,淹没了她八分疲惫,苏好抖擞精神,她拔出佩剑,扬手使出破王剑,扫字诀“太公垂钓”一招,剑刃扫了一圈,在老虎前爪上划出一道血口子,老虎吃痛,后退一步,但另一头老虎却飞扑过来,苏好无瑕逗留,奋力跃起,跳过一石块,仓惶而逃。
身后虎啸声声传来,猛虎仍穷追不舍,苏好心惊,加快脚步,耳边晚风呼呼作响,好似捎来了韩柏松的声音,“大黑影,往那边去了。”苏好惊中带喜,转头眺望,却不见人影,这声音隐隐约约却不大真切,苏好继续在假山群里窜逃躲避。
夜色昏暗中,似乎刮来了一股疾风,苏好不敢懈怠,脚上轻功不停,跑出一程,只觉身后没了虎啸声响,她疑惑之际,转身查看,果然没了两头老虎的踪迹。
借着淡淡的月关,苏好看到假山之间,立着一个红色身影,颇是显眼,那身影持着一把血淋淋的长剑,身旁偎依着一个淡黄色的娇小身影,身上缚着青弓碧箭,脑袋耷拉在红影肩头,腰身被那红影缚得紧紧。
鹅黄身影,青弓碧箭,那不是杨霏盈是谁,苏好心中疑惑:“盈儿怎没跟掌门一块,不好。”苏好手持长剑,大喝一声,“放开盈儿。”她挺剑杀上去,顺手使的却是母亲所教的苏何剑法,那红影正低头查看杨霏盈,听到声响,眼里闪过凌厉的精光,怒气浮到脸上,怀里的人又突然“嘤”了一声,他心头一动,忽然不愿对敌,抱起杨霏盈往前边跃去。
苏好扑了一空,随即使出破王剑,挑字诀“绿荷倚恨”“杨柳扶风”横杀追去,那红影脸上的怒火一下烧旺盛了,黑剑已回鞘,他懒得再拔,转身一脚,踢开苏好长剑,右手划来一股疾风,内力到手,一掌打出。苏好不及躲闪,受了他一掌,身子撞到了假山上,滚落到地上,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苏好捂着胸口,强忍身上的剧痛,虽看不清那红影脸庞,但却清楚知道那人使的是双阴山的千佛掌,她惊道:“你是掌门。”红影转身,面罩寒霜,鹰隼冷冽,正是柴伯骏。
韩柏松飞奔过来,扶起受伤的苏好,恼怒骂道:“大黑影,你怎地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 柴伯骏一手扶着昏睡的杨霏盈,扬起脖子反驳,“她先打我。”
韩柏松追不上他,却在身后大喊:“住手。”但柴伯骏对敌时,恍若未闻,此刻又出言反驳,韩柏松看着受伤的苏好,心中不服,正要反唇相讥。苏好忍痛道:“掌门,弟子方才无礼了,一时没认出你,以为盈儿被劫持,情急之下冲撞了。”
“哼。”柴伯骏鼻孔朝天,神情傲慢,又低头去查看杨霏盈。他与韩柏松逃出木楼喜堂,一路寻找苏好,途中杨霏盈因受伤昏睡过去,三人路过此处,韩柏松看着假山连片,猜想苏好应在里边,柴伯骏远远听到了老虎的动静声响,三两下窜过来,动作利索地挥剑砍死一头老虎,另一头吓得仓惶逃走,他顾着昏睡的杨霏盈,懒得去追。
苏好仗剑打向他,他知道那人是苏好,本不想出手,奈何苏好二次攻袭,面对攻击,柴伯骏的本能打于理智,顺手回击,出手不知轻重,将人打伤。
苏好将外袍递还给韩柏松,道:“韩大哥,多谢及时相救。”韩柏松接过外袍,查看之下,竟丝毫未损,他瞅了瞅苏好衣裙,已被老虎撕了几条裂缝,他心中自语:“这姑娘真是有心了。”苏好被老虎追得疲累饥饿,又受了伤,没走几步,便扶着假山,缓缓倒下。
韩柏松眼疾手快,踏步过去,接住了她,口中抱怨道:“大黑影,阿好没被老虎吃掉,倒被你打伤了。”“是她先打我。”柴伯骏不服,再次反驳。
两位姑娘都受了伤,柴伯骏韩柏松一人抱一个,离开假山,柴伯骏步履随意,大摇大摆,韩柏松则小心谨慎,不时提醒他:“大黑影,你别暴露自己,当心召来老虎和美人。”
柴伯骏丝毫不惧,道:“我才不怕她们。”今日谷中闹出这般大的动静,韩柏松以为杜女娲会派人出来搜寻抓拿他们,谁料这谷中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