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寒天,冰封千里,整个锦国就像一个大冰箱,所有的山川河流全被冻僵了。
草木枯萎,树叶凋零,就连太阳也被冻得早早躲进了云层深处,整片大地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阴霾之中。
站在狼牙山下,李敢搓了搓手,紧了紧身上那件带着草原风味的大棉袄,正了正头上那顶有点像部队的大耳棉帽。
这两样东西都是卜离那个小鬼找来给他御寒的,难看是难看了些,但是很暖和。
只是在这种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即便他将自己包裹成一个大粽子,依旧抵御不了那股强冷的寒潮。
他抬起头看着高耸入云的狼牙山顶,自说自话道:“这么冷的天,猿兄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吧。”
要不是为了给乌克苏解毒,他此刻应该在佩琪的家里和老窦他们几个一起在烫着火锅,也不会大老远的跑到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来。
将双手插在袖子里,深吸一口气后一鼓作气的向山顶走去。
被冰冻住的泥路非常的难走,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少次滑倒,多少次像个大棉球一样从上面滚下来,然后又从地上爬起来,咬咬牙继续前进。
一番坚韧不拔之下,他最终登上了狼牙山的最高峰,他不敢离悬崖边靠得太近,万一一不小心从这里滑下去,而白猿刚好又不在洞内,他这个棉球最终也会被摔成一块柿饼。
他清了清嗓子,冲着崖底喊了几声猿兄,然而除了回声没有反应。
他心下一紧,该不会这只猴子真的不在洞里面吧?可是这么冷的天它又该跑到什么地方去呢?出去觅食?
说到觅食,他忽然想到了一样东西,急忙从棉衣里面拿出一瓶陈年老窖,打开盖子,一丝丝浓浓的酒香气扑鼻而来,他不禁感慨万端,心说这个乌克苏当真会享受,居然收集了这么多好酒。
李敢小心翼翼的走到悬崖边,准备向悬崖下面洒些酒水,但愿能用这个办法“唤醒”白猿。
将酒瓶倒置,刚要往下倒的时候,一个庞大的白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酒瓶也很快脱离了他的手。
乍一瞧,白猿一只脚虚踩在悬崖边的石头上,另一只脚竟然是悬在空中,它单手拿着酒瓶子,将瓶口塞入嘴中,仰着头咕咚咕咚猛喝了一口。
“你……你慢点喝,又没人和你抢。”李敢笑着说。
不知为何,每次看到它喝酒、吃东西的样子,李敢总是会情不自禁的将它和孙悟空联想到一起,也难怪,它们两个之间实在是太像了,除了体型,还有……还有白猿不会说人话。
额,他发誓他真没有鄙视这只猴子的意思。
白猿喝得尽兴,却没有将剩下的半瓶酒还给他的意思,它兴致勃勃的打量着李敢,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身上的这身行头,李敢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大袄子,诧异道:“你不会是惦记着我身上的这身衣服吧?”
白猿用力点了一下头。
“这可不行,你一身都是毛,又不怕冷,我身上就这套衣服暖和些,脱了会被冻死,再说了,我和你的体型相差太大,你也穿不下呀。”
“吱吱……”
“你吱吱也没用,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吱吱……”
白猿皱着眉头,很不高兴。
咋办?真脱吗?李敢在这个世界没怕过任何人,唯独对这只猴子又爱又恨。
白猿不等他犹豫,突然把伸进他的棉袄里面,硬生生的抢走藏在衣服里的两瓶酒。
我去,这都能让你发现,属狗的吧?
李敢虚惊一场,哈哈大笑,“都是送给你的,不过我有个条件。”
“吱吱。”白猿将两瓶酒揣到腋下后,怔怔的看着他。
李敢指着悬崖下面,“带我去你住的地方,我有事找你。”
白猿不由分说,一把搂住李敢的腰,纵身一跃,跳进了万丈深渊。
……
起初李敢还担心白猿住在山洞中会冷,直到他进到里面才知道自己多虑了。
外面温度达到零下,洞内起码有十几度,他非常好奇的四处张望,并未发现可以用来制热的东西,甚至连一个火堆都没有,他真的很想知道白猿是如何做到的,只是还没等他张嘴,白猿就过来脱他的大棉袄。
这个嘴馋的家伙。
李敢无奈,只好脱去了外衣,取下挂在腰间的那个黑色的大包袱。
白猿目光贪婪的盯着李敢打开包袱的手,随着包袱的慢慢打开,三瓶酒和一些食物呈现在它的眼前,它登时满心欢喜,毫不客气的抢走了那三瓶酒,至于那些食物,它好像一点都不感兴趣。
“猿兄,你确定不吃?”
白猿放下酒瓶,睨了一眼他手里的羊肉条和两条刚杀好的鱼,坚定地摇摇头。
“好吧。”说着,李敢跑去洞内找了些木柴生了一个火堆,用树枝在火堆上搭了一个架子,将那两条鲫鱼穿上竹签后放在架子上用小火烤着,他一边翻转着烤鱼,一边用竹签穿羊肉。
白猿盘腿坐在火堆旁边自顾自的喝着酒,目光则一直注视着李敢手里的动作。
随着时间的过去,一股诱人的香味弥漫在空气当中,白猿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木讷渐渐转化为吃惊,再从吃惊变成了期待,不知不觉间,口水顺着它的嘴角流下来滴滴答答的落在了李敢的手背上。
李敢很是大方的将手背上的哈喇子擦在它的毛毛上面,白猿气得直瞪眼睛,李敢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也别瞪我,我可不敢揩你老人家的油。”
“吱吱……”
白猿露出一副苦瓜脸,但在看到那两条脆香脆香的烤鱼后,立马换了一张讨好的笑脸。
“你想吃?”李敢故作惊讶,接着笑呵呵道:“猿兄你就别逗我了,你不是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的吗?”
“吱吱……”
“你‘吱吱’也没用,没你的份。”
“吱吱。”白猿急得抓耳挠腮,既然要不到,干脆明抢,它趁李敢不注意,突然将手伸过去,殊不知李敢早有防备,迅速移开那两条鱼,白猿扑了个空,不过倒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它抢到了掉在火堆上的两根半生不熟的羊肉串,可同样也付出了毛被烧掉一大块的代价。
李敢抱着两条烤鱼,兀自走到墙边,背靠着墙,不慌不忙的用手指掐了一块鱼肉放到嘴里,吧唧吧唧的吃着。
白猿跟上去抢,李敢立马喊住了它:“猿兄是干大事的,说到就要做到,再说,你一个前辈和我一个小辈抢吃的,传出去也不好听吧。”
白猿想想觉得有道理,只好重新回到火堆旁坐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李敢一口一口的将整条鱼吃得一干二净。
打了一个饱嗝,将鱼骨头扔出了洞口后,李敢抱着剩下那条鱼坐到火堆边上,他发现白猿的目光仍旧紧盯着他手里的鱼。
李敢唇角勾出一个坏笑:“想吃吗?”
“吱吱。”
“真想吃?”
“吱吱。”
“想吃可以,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白猿犹豫了一会儿,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李敢刚把鱼送到它跟前,就被它抢到了手中,眨眼间的功夫便吃得只剩下了一堆骨头……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那也仅仅只是对普通人而言,李敢自打邂逅了白猿,便注定不是一个普通人。
从下山到回到皇宫,他只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虽说佩琪非常吃惊,但她最关心的还是李敢带回的东西——几根看起来乱糟糟的白发,确切的说,是白色的绒毛。
这东西也能治病?
面对她的质疑,李敢没做解释,也没法解释,当时白猿将这几根毛递给他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自己被骗了,为此还和白猿大吵了一架,你个死猴子也太坑了吧,随便从身上拔几根毛给我,你唬三岁小孩呢,这玩意儿要是能治病,我生吞一百根。
结果他输了,输在了那家伙强行将他送下了山,不听他的任何解释,并且还真的拔了一百根毛塞到他的肚子里。
李敢一路狂奔回到了皇宫,所以才节省了一大半的时间。
更为要命的是,他吃下去的这些毛发,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偏偏他又不能告诉任何人。
这天夜里,李敢悄悄溜进了乌克苏的房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乌克苏,再看看手里的毛发,他欲哭无泪的叹了口气。“老乌,你既然认我这个兄弟,不如咱们就赌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