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城南,默塞德湖边。
丁真将工作证别在西服外,走到警戒线前,把守警戒线的警察立刻敬礼,将警戒线高高撩起,好方便丁真和他的助手通过。进入警戒线内,一个穿着警视厅夹克的亚裔男子迎上来,向丁真深深鞠躬,丁真和他的助手斯蒂文.奇简单的躬身回礼。
“あなたの閣下検察官、ここに来てください。”(检察官阁下,辛苦您来了一趟。)
“真田くん、あなたも頑張ってますね。 今の状況は?”(真田君你也辛苦了,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丁真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真田警官递过来的文件夹,顺手翻了起来。
“家族と一緒に湖のほとりでピクニックをしている白人男性が電話をかけた。 彼らの犬が逃げ出した間、彼は自分の犬を探しに行き、草の中に死体を見つけ、そして警察に電話した。(报警的是一个白人男性,他和他的家人在湖边野餐。期间他们的狗跑开了,他去寻找他的狗,在草丛里发现了尸体,然后他报警了。)“
“死の時はどうですか?“(死亡时间呢?)
“法医学担当官は、昨夜の11時から今朝の2時の間にあると推測しました。“(法医官推测是昨晚11点到今天早上2点之间。)
丁真将文件夹递给身边的斯蒂文,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样子,便知道刚才他没有听懂,于是说:“北米で英語で話しましょう。“(在北美还是用英文对话吧。)
面前的真田警官面露难色:“帝国から転勤したばかりで、英語が苦手です。 すみません。“(鄙人刚从帝国本土调来不久,英文不好,还请见谅。)
丁真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三个同声传译的耳机。三人各自戴上,总算可以无缝交流了。
“两名死者是被凶手近距离开枪杀害,然后将两个被害人的衣服脱下,两个被害人的头颅也被砍下,和衣服一并带走了,所以现在我们还没有确定被害人的身份,只能基本的确定,男性被害人是一名亚裔,女性被害人是白人。“真田警官带着丁真和史蒂芬继续往草丛方向走。
“地面上有一辆车的车轮印,草丛里有只有两个人的脚印,确定是两个死者的。车轮轮印沿着河边一直到河里,我们怀疑车子被沉到了水里,物证科的同事正在和潜水员尝试打捞。”真田警官伸手向湖的方向指了指。”现场也没有找到凶器。“
丁真和斯蒂文仔细的查看了被害人的尸体,男性中3枪,女性中9枪,明显凶手更加偏向仇恨女性。然后在男尸臀部和女尸大腿内侧发现倒置的五芒星标记。
“这是第三起凶杀案了。”丁真叹了口气说到,“第一起发生一个半月前,在非武装区(DMZ),自由美国的首府丹佛,一个黑人女性钢琴家在回家的路上被杀害,双手被砍下带走,背上刻了倒五芒星;然后是三周前洛杉矶,一名夜跑的女子被杀害,双脚被砍下带走,臀部有倒五芒星标记。现在这是第三起了。”
“我们地方警视厅好像没有接到通知……”真田警官有点疑惑。
“北美总督政府将大部分的警力都配置到抓捕黑人地下共 产 党和犹太人方面了。”丁真说了一句现实。
“哎哟,也就是检察官阁下您敢这么说。”真田警官钦佩的说。
“还有别的线索么?毛发或者指纹这些。”
“暂时还没有。看样子要等汽车从湖水里打捞出来,看看有没有有用的线索。”真田回答。
“斯蒂文,你怎么看?“丁真问他的助手。
斯蒂文在看周边的环境,被丁真问到,于是举起手指向湖的方向说:
“派人到湖对岸去,哪里可能会有线索。”
1个小时后,湖对岸的拉网搜查的警察打来电话,说这里的湖岸边找到一个模糊脚印。
“这就是线索。”丁真对真田警官说,“加油吧!“刚说到一半,手机响了,是总督区的检察长打来的。
“丁ジェンジュンですか?”(是丁真君吗?)
“あなたの閣下司法長官。“(检察长官阁下。)丁真恭敬的说。
“ここにプレミアム福建竜岩茶があります。 暇なときに中国茶の味を味わってください。(我这里有特级的福建龙岩茶。有空过来品尝一下中国茶的味道。)
“はい。 閣下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 知っている。“(是。感谢阁下,我知道了。)
“怎么了?“斯蒂文问。
“前田长官要召见我。“丁真说。因为丁真是个中国人,但凡前田长官说到中国的时候,意思就是要丁真去一趟,今天的龙岩茶自然也是不能拒绝。
丁真坐上汽车的时候,手机收到一条信息,上面写着:
“乙已亡,哀,勿念。”
丁真心里一阵翻滚。
这是一封加密信息,阅后即焚,也不知道是哪里的网络虚拟机发送过来的,也不知道这个虚拟机的背后有多少虚拟网络和跳板机,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在信息发送后,这些虚拟网络和虚拟机都会被删除,一点痕迹都没有,这条信息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前田长官的官邸在山景城的附近,一个高档社区,这个社区里住户大部分都是总督区政府官员,并且在这个社区里面看不到白人。当车辆开到社区附近,周围的安保人员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车内的斯蒂文。
“斯蒂文,把你的工作证别在西服外面。“丁真说罢,自己将检察官的证件也挂在外套上。然后将车停在安保面前。
“你好,我们想问一下,前田弘毅先生的家该怎么走。“丁真装做不认识路。
安保低头看了看丁真胸口的检察官的证件,又看了看车里的斯蒂文,斯蒂文胸口的牌子上用汉字和英文写着他的名字。
“私たちは法務省の事務員で、前田首長を訪ねてきます。”(我们是法务省的办事员,来拜访前田长官。)丁真朝着安保微笑。
“すみません、今は失礼です!(对不起,刚才失礼了!)”安保肃然起敬,向车里的人鞠躬,然后用手指着前方,“この道を上り坂をドライブすると、最後までドライブする屋敷が前田の官邸です。“(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上坡上开,开到底的大宅就是前田阁下的官邸了。)
“ありがとう。”(感谢。)丁真微微点头回礼。
斯蒂文回了一个假笑,升起车窗,松开刹车,车缓缓前行。他向后比了一个中指。
“当我小的时候,我爷爷说,在以前的美国,我们白人可不会被人看不起。可惜罗斯福被人暗杀了。”当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斯蒂文和丁真才会说起这些。
“要是罗斯福不死,当时的美国不至于输了战争。“斯蒂文继续说着,“中国可能也不一样。”
“够了。”丁真不想跟他谈这些。“不要谈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斯蒂文闭了嘴,车里的空气变得冷冰冰。车子安安静静开到前田长官官邸门前,摄像机扫描了车牌,便放丁真所乘的车入内。车停在院子里,丁真下了车,整理好西服,由女佣引导着进入客厅。院子里有一颗栽的很好的松树,造型非常像中国的迎客松。丁真每次不免多看两眼。
房子外墙都是美式的,但是内部是日式的,非常契合“美体日骨”的总督区的治理思想。拉开客厅的拉门,前田长官正在修剪客厅里的一个盆景。这个盆景就放在客厅侧面的一个花架子上,高山流水,流水推动小小的水车,水车下面是一个亭子,亭子下面是一汪泉水,泉水里面有小鱼。在山泉的边的山石,有个洞,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把玩的人需要弯下腰看,原来洞里面石雕了两个人在对弈。一切都很有东方韵味,可谓别有洞天。
“ちょうかん!“(长官。)丁真在门口深深鞠躬。
“进来,自己坐。”前田还没有放下手中的剪子,他懒得用日语。“你看这个假山的树木,长着长者,有的不成形状,我都是手工修剪下。”前田钟情于自己的兴趣。
丁真在跪坐在小桌子前,桌上有茶水,是为他泡好的。“茶水很香。”他说。
“今天去现场有什么发现?“前田问今天在湖边的案情。
“一男一女,昨夜被害。凶手砍下男女的头颅带走,所以还不能确定受害者身份。不过男女身上都有倒五芒星的痕迹,基本调查方向是和丹佛还有洛杉矶案子一致,考虑是连环杀人案件。“
前田长官放下手中的剪子,从柜子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走到丁真对面,坐下,将文件袋递给丁真,文件袋外壳写着:机密。
丁真疑惑的看着前田长官。
“这个是内务省情报局递过来的。”老头子喝了一口茶。
丁真打开文件袋,一页一页的翻看。“男性,宇都宫龙也……女性,黛丝.约翰逊……“丁真念到,上面还附有照片。
“这就是今天的被害人。“前田长官闭着眼睛说,”宇都宫是皇国的首席核物理专家,领导者可控制核聚变项目。“
“他不应该在本土保卫森严的实验室待着吗?怎么会来到北美?“
“他和实验室请假要参加表兄的婚礼,在旧金山城内。”
“怎么会在默塞德湖出现?”
“这个就是你要处理的问题了。”
“那么内务省是什么态度?”
“你知道纳粹德国的科技一直是领先于皇国的。如果我们在可控核聚变项目上有大突破,就能一举反超纳粹。核聚变这个项目,关系到皇国的国运长久,连天皇陛下都常常念到。“
“是么!“丁真倒吸一口凉气。
“宇都宫君不仅仅是他自己,他也是皇国的财产。内务省情报局一直是负责保护宇都宫君的,现在出现了这么大的失误,首相一定会问责,一定是要给内阁甚至是天皇陛下有所交代的,所以,情报局希望我们协助……“
“情报局需要我们协助?“丁真满吃惊,因为长久以来,情报系统一直和司法系统关系不佳,不单单是内务省情报局,包括陆军省参谋部二局、海军省参谋部,甚至外务省下属的情报机构,在整个大日本帝国太平洋共荣圈的领土内不断私下干脏活,藐视法律的存在,无法无天。
“因为死亡女性,黛丝.约翰逊的个人资料是篡改过的,其的原名叫汉娜.克罗格,瑞士人……所以……”前田长官睁开眼,喝了口茶,“所以,情报局有理由怀疑这整件事和纳粹有关联。但是完全用情报局的力量去调查这件事情,一定会激起德国情报系统的反应,反而会对调查不利,搞得不好纳粹德国驻旧金山领事的抗议书会直接投到东京。”
丁真明白了,情报系统是想借司法系统的手,表面上当一宗刑事案件去调查,这样纳粹也无话可说。
“可是,我们的特搜课确实实力有限,今天忙了一天,都还不知道死着身份……“丁真示弱,想退让一步,看看前田长官怎么说。
“丁真君,不要说这样的话,在东京的司法大臣和检查总长已经首肯了。你只管放手去调查吧!“前田长官认真的对丁真说:“尽管水落石出!”
丁真站起来深深鞠躬:“かしこまりました!”(明白!)
丁真走的时候,天开始下雨,雨打在迎客松的树枝上,发出微微的响声。其实松树自己长的话可以很挺拔,可是人们的审美却喜欢这病态。人生在世也一样,有多少事情是可以任性妄为的呢?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干一些己所不欲的事情,活的就跟这棵迎客松一样。丁真走出这日式的庭院,一出门就看到美式的林荫大道,他更喜欢树木长成这样。他在门房屋檐下,点起一根烟,默默看着这些自然高大的树木。
“我只管法律,别的可不管。“他狠狠抽了一口烟,缓缓的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