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连成的突然离开,家里人受到了很大的打击。陆华云看着三个还未成家的孩子,心里不是滋味,心中默默鼓劲:“一定要把孩子都养大成人,一定要对得起死去的人,不能让这个家散了。”
在李连成出事的当天,屯子很多人在看热闹。尤其是白老太太高兴的当着大家说:“回家吃猪头肉去喽!”
语言是有脚的,尤其在农村走的就更快。陆华云听别人说后,也是非常气愤。总是教育孩子:“要争气,好好活着,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但是孩子们并不是很争气,总是让陆华云操心。
李连成离开后,家里没有劳动力,李一勖就不再出去打工,留在家里干些农活,照顾老人,就在家附近的冶炼厂找个工作上班。工资不高,心情自然不好,总是觉得因为这个家,自己才变成这样,挣钱不多,还不能出去打工。
种地的时候,李一勖扶不好犁,垄沟七扭八歪,就得用镐在弯曲的地方重新刨一遍,使垄沟变成直的。以前有李连成在,种地的活好像都与李一勖无关。现在没了父亲,李一勖接手过来当然吃力,虽然有陆华云在一旁教他,但还是很慢,很吃力。种地还能把犁撞到石头上,把犁打碎了。
等到锄地的时候,顶着炎炎烈日,李一勖更是心里难受。看着同龄的人在父亲的陪同下一起锄地,然后两人同骑一台摩托车回家。李一勖心里不是滋味,眼里充满羡慕,他想起自己的父亲,后悔当初不听父亲的话,父亲让他干活,他总是不干,现在一起干活的机会都没有了。为此,大中午的李一勖回家后大哭一场,他太想念自己的父亲了,感觉父亲不在了,自己作为家里的长子,要负责的事太多了,自己压力太大了。
秋收的时候也是累的一塌糊涂,还比别人家慢很多,虽然不是在和谁比。明显能感觉到,家里没了李连成,这个家就缺了顶梁柱。虽然家人都在努力的正常生活,但生活的并不如以前那样安心。
那年李二畴复读后,高考没收到任何地方的录取通知,打算不念书了。陆华云一再坚持让他再考一次。陆华云总觉得如果放弃就太可惜了,这么多年都坚持下来了,最终却没考上大学,以前的努力都白白付出了。也觉得不能因为孩子没了父亲,就不让他念书了,如果李连成还在的话,也一会让孩子坚持下去。可是李二畴并不争气,受到失去父亲的影像,根本没心思学习,虽然在学校,但时长在发呆,因为现在的李二畴还没想明白考大学还有什么意义,最希望自己上大学的人已经不在了,考上大学又能怎样。就这样又一年,高考后,李二畴还是超过本科线一点而已,结果被一所专科院校录取了。
李一勖陪着李二畴去学校报到。李二畴看着小小的校园,和破旧的建筑,又打听到别人都是很低分考进来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李二畴哭了,哭的特别伤心。自己不努力就这样的下场,原本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现在只能进一所不用学习都能考进的学校,心里不甘。李二畴只有哭,没有其他办法,已经复读两次了,也许就这命吧。
“回家,再考一次!”李一勖坚定地说:“也不差这一年了,再考一次,还是这样的话咱就认了”。
陆华云也支持李二畴再考一次。这次李二畴没有回到一高中,而是选择超过本科线复读不收费的三高中。这一年家里条件本就不好,李二畴又回去复读,每天吃最便宜的饭,周末去市场吃一碗两元钱的拉面算是改善一下伙食。李二畴在教室的角落里坐了一年,又学了一年。高考之后,李二畴觉得自己没发挥好,太紧张了。也确实是没发挥好,刚过一本线几分,没有平时模拟考试成绩好。
终于李二畴考上大学了。拿到录取通知书那一刻,全家也非常平静,因为这个通知书来的太晚了。好在晚来要比不来强,加之李三忱也考上大学,这个夏天,家里还是很高兴的,陆华云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李三忱的学校比李二畴的学校稍晚几天开学,李二畴自己走向省城的学校。到学校后,看着这些比自己年纪小的同学,李二畴有些自卑,同宿舍的人除了自己都是城里人,每个同学都有手机,唯独自己没有,同学们经常出去吃饭,唯独自己一个人顿顿食堂。不过李二畴很快调节自己的心情,很快适应了大学生活,但李二畴并不优秀,只是普普通通。
这一年冬天,李一勖结婚了,结婚的时候陆华云偷偷地哭了。
后来李一勖有了小孩,但是李一勖还是依然让陆华云操心。一次李一勖晚上下班回来的路上,眼看到家门口了,骑摩托车拐弯的时候,就和另一辆迎面过来的摩托车相撞了,好在人无大碍,后来也赔了对方好多钱才了结。还有一次在车间干活,李一勖不小心被锅炉的水蒸气烫了一下,烫进了医院,腿上留下很大的疤痕。每次李一勖在外边干活,陆华云总是放心不下。不管李一勖什么时候下班,陆华云总是要等到儿子回家才放心的去做别的事情,如果晚回来一会儿,陆华云就会站立不安,就会去门外张望。
因为还有两个儿子在念书,花销也比较大。后来陆华云就到省城打工,也换了好多地方。这一打工就是好几年。之后李一勖也离家打工,家里只剩下李一勖的媳妇在家照顾孩子干些农活。
后来,李二畴毕业了,到了一家企业工作,工资并不高。因为自己耽误了好几年,毕业时年纪也不小了,李二畴没房没钱的也没有对象。陆华云就开始操心李二畴对象的事。后来李二畴处对象之后,陆华云又开始操心他房子的事。而此时李三忱还在读书,倒成了陆华云心中暂时最省心的儿子。
不知道什么原因,自从李连成离开后,陆华云就没真正开心过。有好事的时候,没人与她一起分享,遇到坏事的时候,没人替自己分忧。这么些年,陆华云就坚持着不让这个家散了,就盼着三个孩子各自成家。可是三个孩子每个人都不让她省心。
这么些年,没有快乐过。好像1998年开始,心里就总有什么东西放不下,成了她的心病。也是那年以后,家里没养过猪,过年也没杀过猪,以前家里做过的事现在都觉得没意义。现在就是每天活着,每天干活,但是每天都不开心。用陆华云的话说:“什么时候能舒心烙印的过日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