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永江张口结舌，突然想起了什么，反驳道：“不对，房租怎么可能只是贴给你妈一个人的？你和囡囡的户口不也在里面吗？那房子你爸也有份，你爸没了，你应该也有继承权的吧？怎么可能只是你妈一个人的？你又骗我对不对？”

夏依岚看小丑一样看着他，嗤笑道：“戴永江，打官司要做好功课的。你有打听我收入的功夫，为什么不去了解一下拆 迁的事情呢？毕竟房子才是大头不是吗？”

戴永江看着她，显然不明白她的意思。夏依岚淡定地说道：“你听好了，第一，我爸过世以后，我就放弃了遗产，所以那套房子就是我妈的。我放弃遗产是在结婚前，这个不需要你同意吧？第二，我家房子拆 迁的补偿政策是按照房产证来的，不是按照户口来的。而且拆 迁的时候我已经结婚，算是另一户人家了。拆 迁办要是连这个都补贴的话，我也没那么傻啊，为什么不在老房子里多加几户啊？反正跟房产证又没关系，还能多拿补贴，对不对？”

戴永江哑口无言，半晌，才又指着保姆费怒道：“好，房租算你有理，那保姆费呢？哪家长辈给带孙子孙女的，还能问自己儿女要保姆费了？”

“我这个保姆费就是市场行情，你不相信可以去千岛市的各个中介问一下。”夏依岚依然云淡风轻，“如果你觉得我妈给我们带女儿必须得免费，请你拿出法律依据来。否则我就得给我妈钱，这是她的劳动所得，你无权剥夺。”

“那你带着你妈去旅游，又怎么算？”戴永江怒不可遏。

“那是我孝顺我妈啊，就好像你每年给你侄子的压岁钱一样，这是人情往来里面的。”夏依岚似乎很欣赏戴永江那一副你恨我，却又拿我没有办法的样子，“你可千万别说，只有你家有人情，我家就是没有人情的。”

“好，这算人情，那赡养费呢？有了人情还给赡养费，你妈可真高贵，什么事情都要占双份啊？”戴永江说着，转向了法官，“法官，我能不能问一下，她妈是有退休金的，一个月三千多，一个人吃吃喝喝根本就用不完，这种情况，还需要我们给赡养费吗？”

法官愣了一下，笑笑说道：“这个怎么说呢，如果子女生活困难，老人这种情况，确实是不给也没有关系。但是儿女愿意给，那是孝心，我们也应该提倡的，对不对？”

“法官说的没错啊，没有法律规定，父母有钱的，儿女就不用给赡养费了啊。”夏依岚不屑地看着戴永江，“如果你觉得我妈有钱就不用给的话，那也行，我让我妈把钱都给我舅舅阿姨他们好了，那我是不是就得给了？”说着，还拍了一下手，“我说呢，你爸怎么把家产都送人了，原来是怕你们不给他赡养费啊，真聪明！”

戴永江憋着气，不服道：“好，算你说得有理。但是我给一千五是给我爸妈两个人的，你妈只有一个人，也给一千五，这也太多了吧？”

“切！”夏依岚失笑，“戴永江，你该不会是忘了你还有一个哥哥吧？你们是兄弟两人，所以我们只需要承担你父母一半的赡养费一千五。而我妈只有我一个女儿，所以我得全额给她啊。你算算，是不是正好？”

“我哥他们没钱，你就不能让一步，非得让他们跟我们一样啊？”戴永江觉得痛心极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找了这么一个没有同情心，没有手足之情的女人。

“瞧你这话说的，你的意思是，你很有钱？”夏依岚讥讽地看着他，“戴永江，你好好看看这张单子，你列出来的所谓的家庭积蓄，夫妻财产，都是怎么来的你没感觉？那是我妈的钱，是你赖掉了我妈应得的报酬，所以才会有这些钱，你亏心不亏心啊？你出 轨背叛伤害了我，伤害了我妈的女儿，你居然还处心积虑要我妈的钱，戴永江，你还是人吗？！”

商法官估计也有点听不下去了，她看着夏依岚和戴永江分别递交的证据，说道：“被告递交的三万元借款，是用于被告母亲的医药费，和他递交的医药费单据是吻合的，所以这笔费用作为夫妻共同债务，原告需要承担一半。另外一笔费用是用于对咏兰宾馆的赔偿，被告和哥哥两个人都动手了，所以赔偿款理该一人一半。根据原告提交的派出所的证明，她已经支付了赔偿款中的一万元，所以这一万二的借款，原告只需要再承担一千元就可以了。”

说着，法官放下证据，看着戴永江说道：“房子是原告母亲的，所有有关房子而产生的的这些费用，直接受益人是原告的母亲，跟你们的离婚案件没有关系。你如果觉得原告母亲侵占了应该属于你的财产，可以另案提起诉讼，在这里我就不做调解了。”

说着，她又看向夏依岚：“你们还有其他要解决的问题吗？如果没有，那就这样吧，过两天我会通知你们来拿调解书。另外，你需要承担的债务，打算怎么给？当然。”商法官又翻看了一下文书，说道，“他还需要支付你每年一万八的抚养费，你打算抵扣吗？”

夏依岚轻轻咬了咬下唇，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虽然这债务是戴永江强加给她的，但是也让她看清了这个人，这一家人。如果这次不离婚的话，她需要付出的可能就远远不止一万六了，可能会是十六万，一百六十万，甚至于更多。她不想再看见这个人了，因此她点了点头：“抵扣吧。对了法官，我不想见到他，所以以后的抚养费，他每个月打到银行卡上就行了，我会专门给女儿做一个卡的。”

商法官倒笑了：“你怎么可能不见到他，他虽然没有监护权，但是还有探视权啊。他来探视女儿，是要你配合的。”说着，一边在纸上注明着什么，一边劝道，“离婚了，就是一场缘分的结束，大家都心平气和才好，不要搞得不共戴天似的。毕竟，你们还有一个女儿呢，就算你们不是夫妻了，那也还是孩子的爸爸妈妈，对不？”

夏依岚默然不语，戴永江把玩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调解书是三天后夏依岚去拿过来的，看着六年的婚姻在字里行间灰飞烟灭，夏依岚有一种恍然一梦的感觉。因为考虑到任妍正怀孕，所以她没有告诉任妍。

倒是杜华青知道以后，半开玩笑地恭喜了她。夏依岚有些哭笑不得：“华青姐，这也值得恭喜啊？”

“为什么不值得恭喜？”杜华青将椅子转过来面对着夏依岚，笑着说道：“第一喜，咱俩有伴儿了；第二喜，不是说结婚是错误，离婚是改正错误吗？第三喜，当然是恭喜你总算止损了。算了，你前婆婆的那点医药费是小事，不要放在心上了。”

“可不是。”夏依岚苦笑道，“比起我在婚姻中付出的那些，医药费真的是小事了。”

“比起你不离婚将要付出的金钱和精力，那就更是小事了。虽然，我不认为这个判决很合理。”杜华青跟进了一句，然后打量着夏依岚笑道，“离完婚，有什么想法啊，或者说，有什么不一样的人生体验啊？”

夏依岚懒懒地说道：“你也离过婚，还问我。”

杜华青一笑：“我那个啊，一开始是假离婚，所以没啥好争的。后来弄假成真，他受不了搬走了，想争也没法争了。就只是说了一句，我有房子，儿子就跟着我吧。跟着我就跟着我吧，反正那也是我儿子，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我给了一千块钱，算是财产分割了。你别笑啊，这不是小气，我分到的那个房子，是租的，不是自己的，房改是他走后二年的事情。所以后来他家还有亲戚来说，我应该分房子给他，好笑不？不过还好，他自己没来说。”

“比我好多了。”夏依岚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华青姐，我就奇怪了，你说戴永江他是真的不知道家里的那些钱，都是我跟我妈省下来的，跟他没有关系吗？早知道，当初就该狠狠地要上一笔彩礼，怕他不给！”

“你也算是精明的了，这房租保姆费一算，你前夫也占不到便宜了。”杜华青笑道，“不过还是比不上男人啊。你这句话算是说对了，彩礼该要还是得要。从古以来，女人就是通过婚姻来获得财产的，男人才是通过继承获得财产。现在你看看，你不要彩礼，就是放弃了女人获得财产的途径。当然，你是独生女，可以通过继承得到财产，对你来说，没有婚姻财产，并没有很大的损失。但是像你这样情况的女人，能有多少？”

夏依岚莫名其妙：“华青姐，你说这些什么意思啊？”

“我的意思就是，社会不是你一个人的，所以不要什么事情都只从自己的角度去考虑。”杜华青意味深长，“这次吃亏了吧？彩礼不要，就少了一份财产。太心疼老公，舍不得让他交生活费，你又少了一笔钱。可是人家呢，不但把你的收入算进去，连你 妈 的收入都算在里面，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夏依岚困惑道：“我就是这个不明白，你说戴永江也太不要脸了吧？他算计我也就算了，怎么连我妈的他都不放过啊？我妈的钱跟他有关系吗？”

“有啊，你不是一直在说，你前夫给你洗 脑，说你嫁给了他，你的一切就都是他的了。怎么，你到现在还没有理解他的意思？难怪离婚了。”杜华青啧啧摇头，“你要知道，一直以来，女人都是没有财产权的，这就是你前夫给你洗 脑的想法由来，也是你前公公擅自处置家庭财产，你前婆婆不敢有异议的原因，你明白了？”

夏依岚还是迷糊：“姐姐，新中国成立六十年了，这想法还没有变？”

“六十年跟几千年比起来，算什么？”杜华青不以为然。

“所以华青姐你要说什么？”

“我要说的是，婚姻对于女人，尤其是你这样有经济实力的女人来说，还是有一定的风险的。所以拥有了财产权的女人，更要学会保护自己。无论什么时候，智慧都比财产更重要。”杜华青正色道，“说起来，你前夫应该算老实了，被你一激将就答应了离婚。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咬紧牙关就是不离婚，你打算怎么办？”

夏依岚泠泠地打了一个寒颤，茫然道：“我不知道。”

任妍是一个星期后才从申思燕那里知道夏依岚已经离婚的消息的，她马上打电话给夏依岚，核实了情况后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数落，完了说请她吃饭。

“乖啊，过来让姐姐好好安慰安慰你啊，我家儿媳妇就别带着了，怕她捣乱，我们就不能好好聊天了。”任妍说着，叹气道，“申思燕说你还得给戴永江一万六，你现在有钱吗？没钱说一声，一会儿见面我先拿给你。”

“不用了，法官说，拿囡囡的抚养费先抵冲了吧。”夏依岚顿了顿，“我也不知道他一个月一千五的抚养费，够干什么的。”

“行了行了，见面聊吧。”听夏依岚的语气不太好，任妍忙打断了她的话。她是想来给夏依岚排遣一下开开心的，可不想让她又自己郁闷了。

因此一见到夏依岚，任妍先张开双臂要来个大大的拥抱。夏依岚忙往旁边一躲，说道：“你现在是国宝级保护动物，别往我身上乱靠，我可担不起责任。”

任妍故意一脸委屈：“干嘛啦，我婆婆嫌弃我，你也嫌弃我！”

夏依岚不解：“你婆婆嫌弃你什么了？”

“嫌弃我没跟上她儿子的步伐呗”任妍一边点菜一边吐槽，“我婆婆就是觉得，既然她儿子那么勤快地不着家地出差加班，努力养家糊口，我作为他的老婆，就应该赶紧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不然就是不尽本分。”

“那你现在不是有了？”

“对啊，所以她现在更嫌弃我了，嫌我吃得少，嫌我不肯请假回家养胎，嫌我买的婴儿用品里面有女孩子的，说是这样她家香火就转性了。”任妍苦着脸说道。

“转性？你去看性别了？这不是还不到五个月吗？怎么又做B超啊，这B超做多了也不好呢。”夏依岚打量着任妍，“真是没见过你这么难伺候的儿媳妇，明显你婆婆这是心疼你，你说她嫌弃你，那你希望她怎么不嫌弃呢？”

“你还别说，我婆婆嫌弃人也有她自己的一套。”任妍突然兴奋了起来，笑着说道，“她要是嫌弃的不是我，是别人，我绝对得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学。你知道我婆婆是卖传统糕点的对吧？那天一个男人过来，说现在蛋糕披萨一大堆，谁还吃这个啊，结果就被我婆婆嫌弃了，说是啊，现在人都可以从试管里生出来了，所以你也不用结婚娶老婆了。对了，说明一下，我婆婆一直认为，试管婴儿就是在试管里长大的婴儿。”

“这话说的。”夏依岚呆了一下，笑了起来，“你婆婆确实是个人才。”

“是吧是吧。”任妍得意了，“所以我觉得她现在整天盯着我，不去做生意了，简直就是埋没人才。岚岚，你要不要去好好劝劝我婆婆，让她继续她伟大的传统事业，就不要管我了。我这是怀孕唉，不是坐牢啊！”

“又在我面前嘚瑟了是不是？”夏依岚横了她一眼。

任妍忙收起了卖萌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道：“好，不说我婆婆了，我们现在就说你。”说着，她就在夏依岚脸上捏了一下，“岚岚小宝贝，笑一个嘛，干嘛这么愁眉苦脸的。申思燕都说，你这次离婚算是离对了，这样的男人，别说他还出 轨，就算不出 轨都不能要知道不？整天就知道算计丈母娘家的财产，这什么人嘛！”

“任妍，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要是你家谢智远遇到这种情况，你觉得他会怎么办？”夏依岚突然问道，“我是说你们谢智远要是处在戴永江这样的处境。”

“这个啊。”任妍沉吟着，“我觉得吧，他肯定是不会去算计丈母娘家的财产的，所以你把房子写你 妈 的名字，这个对谢智远绝对没有任何杀伤力。”说着，她自己也困惑，“其实我觉得你家做的任何事情对谢智远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啊。吃住丈母娘包了，孩子丈母娘带着，买不买房子无所谓。嗯，这要是换了谢智远，做梦都会笑醒的。”说着，假装警觉道，“你可不许打我家谢智远的主意啊，他这个人神经大条，经不起诱惑的啊。”

夏依岚正夹着一块芋片，听任妍一说，手一抖，芋片就掉桌子上了。任妍还指着芋片一本正经道：“看看，看看，心虚了吧？”

夏依岚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继续自己的话题，“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囡囡，他们家一直想要个二胎，所以我猜啊，戴永江要是和贾芳仪结了婚，肯定会有自己的孩子，你说，到时候他还会管囡囡吗？”

“你想多了吧？”任妍不以为然了，“弄得好像没离婚的时候，你们戴永江管过囡囡似的。依我看啊，就他这样的爹，有还不如没有呢。”

虽然任妍说的是实话，但是夏依岚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虽然离婚大战没有取得期望中的结果，但是能够再次和贾芳仪在一起，戴永江觉得这离婚也算是离得值得了。因此他一边给贾芳仪看离婚调解书，一边开始展望未来了。

“芳仪，真的是对不起，我没有想到夏依岚这么棘手，她把家里所有的财产都转移了。”戴永江轻轻揽过正在看调解书的贾芳仪，“我本来想着财产分割，怎么说她给她妈买房子装修的钱，也要分我一半，可没想到法官说，这个跟离婚案没关系，让我另案起诉。我算计着吧，要是能拿到这笔钱，你再出一半，我们就够首付了，你看要不要再打官司？”

贾芳仪的嘴角扯起一抹几分的笑意，她放下调解书反问道：“你买房子，为什么首付要我出一半啊？我没说要在这里买房子啊。”

“啊？！”戴永江放开了贾芳仪，看着她不相信地问道，“那你那天带我去看房子，说你有熟人，可以在那里给我们留一套房子。”

“骗你的！”贾芳仪云淡风轻地说着，“哄着你玩呢，你还当真了？”她说着，从桌上拈了一颗葡萄，慢慢地剥着，“你都不想想，凭我的收入，我拿得出首付，还得起贷款吗？别跟我说你有钱，你的钱，填你家那个无底洞都不够呢。”

戴永江完全懵掉了：“你不是说，你离婚的时候，你前夫给了你一笔钱，足够付首付的吗？你不是说，你正打算和别人合伙开个舞蹈室，一年也能有一二十万的收入吗？你不是说，等我们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还要送他出国留学去吗？”

“你在开玩笑吧？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结婚啊？”贾芳仪好笑地看着戴永江，突然流下了两行泪水，“孩子，如果我能有孩子，还会离婚吗？”突然间，她仿佛爆发了一样，朝着戴永江大声嚷道，“戴永江你知道吗？自从我打掉那个孩子，也就是斩断了你我之间所有的关系。我早就对你死心了，我真希望这一辈子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你，因为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败，我承认我很脆弱，不想面对自己的失败。”

“芳仪，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戴永江慌了，忙上前抱住贾芳仪，“我向你发誓，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我曾经欠你的，我都会补偿给你，你相信我。”

“相信你？我相信你什么啊？”贾芳仪一把推开了戴永江，“别碰我！知道我为什么又跟你联系了吗？是因为那天我看见了你的女儿。她很可爱，也很活泼，她甜甜地叫我贾老师，她清脆地唱着青青荷叶清水塘，鸳鸯成对又成双。我就想，要是我们的孩子也在，是不是也这样可爱，是不是也爱唱越剧，是不是打扮起来也像一个小仙女？”

戴永江有些束手无措地站在那里，无力地劝慰着：“芳仪，我们会有孩子的，我看过我们住的地方，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没有吃避孕药，你也想要孩子的是不是？你看，这事情不就好解决了吗？我会有孩子的，会有一个可爱的男孩，你不用教他唱戏，我会教他游泳，教他打球，教他钓鱼，他会比囡囡更可爱的。”

“你还在查我有没有吃避孕药？这么说，你说避孕套买不到也是撒谎了？”贾芳仪突然笑了起来，“戴永江，我是瞎了眼，当初没有看清你，可是你也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吧？我没吃避孕药，就一定是想跟你生孩子？你可真有意思，那么我来告诉你吧，那个你不要的孩子，她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到现在，我还在后悔自己当初不够强大，没有勇气独自迎接她的到来。所以我打掉了孩子，同时也葬送了自己做母亲的资格。想知道我为什么离婚吗？不是因为爱你，只是因为不孕，因为那一次流产的后遗症，我再也不能拥有属于我自己的孩子了。我自作自受，我活该，我不埋怨命运。”

戴永江整个儿僵在了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房间里只有贾芳仪的哭诉。

“可是，这明明是两个人的错误，为什么受到惩罚的只有我一个人？为什么我不能做妈妈了，而你却照样可以有女儿？照样有人叫你爸爸？这不公平，我不服气，两个人的错误就要两个人来承受，所以我过得不好，你也别想过得好！

“戴永江，你真的觉得自己魅力无穷吗？真的觉得我依然爱你，依然迷恋你吗？你多可笑，岁月如刀，沧桑不仅仅是刻在脸上，更会深入心底。而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失去的又是什么。”

贾芳仪的哭声终于让戴永江回过了神来，他看着贾芳仪，不相信地问道：“你是因为不孕才离婚的？你是想要报复才跟我在一起的？”

“对啊，不然你以为呢？”贾芳仪笑着，任泪水在脸上奔流，“戴永江，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是的，你有工作，你不可能说走就走，带我离开那里。那么你从家里出来，跟我租个房子住，让我能把孩子生下来，有多难？我要求你别的什么了吗？”

戴永江突然怒吼了：“不难，你说得轻巧，是的，什么都不难，你怀孩子怎么就难了呢？连个儿子都怀不上，还敢说什么都不难？你让我离开家，没问题啊，我可以离开家啊，那你能帮我调到市里面去？你能讨好我爸让他帮我们买房子？让你退一步把孩子打了，争取怀个男孩再结婚，你都不愿意。那凭什么我就要依着你啊？！”

“我没让你依着我啊？”贾芳仪似乎突然清醒了过来，平静地看着戴永江，“所以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你滚啊，滚回自己家里去啊，这里跟你有关系吗？”

戴永江盯着贾芳仪，足足一分多钟，终于走向房门，狠狠地拉开。稍作迟疑后，一步迈了出去，然后房门在身后被重重地阖上了。

于是当小尹下班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贾芳仪在收拾行李。小尹奇怪道：“芳仪姐，怎么了？你这是要去哪里旅游吗？”

贾芳仪抬头笑笑道：“不是的，我请了假，要去上海检查一下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