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
我从心底的确喜欢这样叫你,尽管这或许是爱人之间的称呼。对不起,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你很远了。
我不敢奢求你会来找我。如果有可能,也是我真切不希望的。所以放弃你也许会有的念头吧。
人都是有欢乐和痛苦的。你爱过么?如果爱过,怎么会没有悲伤呢?
如果你爱我,那我的离开会令你感到痛苦么?
如果会,是否也如你所说,会尽快得自我调整呢?
如果不会,那你说什么爱我呢?
我更自私的希望你第一个爱的人就是我,并且就像烙印刻在你的心头,永远不会磨灭。每当忆起或触摸时,总有一种隐隐的痛,偷偷抹掉两行热泪。
只有痛,才记得。
我的脑部有一块东西,它会越长越快,来替代我不足为奇的生命。当我得知这个消息时,我曾想从医院的天台上跳下去。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乎。真切体会一把,这个世界孤立的存在。那种感觉的确生不如此。
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答案只是,不久。
我希望,在我死后,这个世界上,有幸能有那么好看的一个男人记得我。不枉我活了二十九个年头。
谁都喜欢美的一切。就算是死,也想用力抓住。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恶毒了?
你知道吗?我怕痛,从小开始。
记得儿时每次打针的时候,父亲总要翻遍整个村子硬拖带拉地抓我回去,然后紧紧按住我,任凭我垂死挣扎都无济于事。
那个打针的护士是个年轻阿姨,总是一句话也不说,脸绷得紧紧的,一点笑意也没有。她总是按部就班地进行她的职责。
我觉得她特别凶,长得一点也不好看。你不晓得,我总在心里暗骂她:女魔鬼。
父亲把我的脸别向另一边,不让我看那又细又长的针头。他最了解他的孩子。他知道我害怕。就跟看见女魔鬼一样的反应。只觉手臂微凉,一会就结束了。
但最后终究是在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结束。过后仍心有余悸,抽泣不停。
每次我都哭着问,不打不行吗?
不行。父亲每次也总是坚决地回答。说这是为了我以后能长命百岁。
那时,我把他的话当真了。
接着,他就会像变魔术一样,右手在空中转两圈,就突然出现一颗糖,糖纸亮闪闪的,特别漂亮。我一下就被吸引,自然也就不哭了。他笑着摸摸我的头,把糖果塞进我的手心里。
长大后,我仍旧怕痛,蜕变的痛,升华的痛。你且说是井绳之蛇吧。
但是,再也没有人在我手心里塞漂亮糖果了。
你那么轻易唤醒了我最初的约定,可是一个将死之人怎么能有资格去耽误你美好的人生呢?
我不能那么残忍。
对于你,我并不想把人性描述的有多恶劣。不管你知道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不管这封信是否多此一举,但我的感觉的确是真实的。这也是我最后的勇气。
我真切希望,这一切,并非我一厢情愿。
我已经决定和乾在一起了。你一定感到很疑惑吧。但他却是世界上最真实的。原谅我是如此低俗之人。但相信你一定会明白的。
你的酒,温柔的味道,我苦苦找寻的。至于酒钱嘛,很抱歉,只能下辈子再还了。不管你在不在乎,好歹都得让你牵挂着。
我记住了你的脸。下辈子,我会找到你。
谢谢你为我做的早餐,真的很好吃。
——————
当酱紫色的晚霞晕染天际,和着点点光晕洒落枝头的时候,桀最后看了一眼熟睡中的百里延,拉着她的皮箱转身离去。
百里延睡意朦胧中在床边摸索着,意识到了什么。他睁开双眼,走下床,拿起桌上的纸条,忽然一阵风吹来,将窗帘撩起,飘舞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