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辅顺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沉吟道:“小七,不是为父不肯告诉你,而是这件事错综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那您就简单的给儿子讲讲呗。”李敢拉着他坐在了亭子中央的石墩上。
陈辅顺微笑得看着他:“你就那么想知道?”
“当然了,儿子一直觉得您老就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想和您一起分享您的过去,您肯定不会介意的对吧?”见他目光深邃,仍有顾忌,李敢拍拍胸脯道:“您放心吧,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
“这……那好吧。”陈辅顺点了点头,轻叹道:“这件事还得从二十年前的第一场雪说起,那一年我和你母亲刚刚认识……”
李敢双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那被胡渣包围一张一合的嘴唇,谁知老爷子只说到了他和夫人在大雪中如何邂逅,便没再继续往下说,李敢急坏了,忙问:“接下来呢?”
陈辅顺摆了摆手,眯着眼睛笑了笑:“等以后有时间为父再慢慢告诉你。”
我去,搞什么哦?
李敢真的有点看不懂他了,心说这老头也真是,要么故弄玄虚卖关子,要么就是喜怒无常乱发脾气。
算了,既然他不想说,李敢也不想自讨没趣,随口问道:“父亲,母亲她应该很漂亮吧?”
陈辅顺诧异的看着他,“你那时候年纪尚小,还能记得你母亲的印象?”
“您也别大惊小怪,不都说儿子随娘嘛,就儿子这模样,这身板,我猜想母亲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大美人。”
陈辅顺脸上露出了一丝悲切,叹道:“你娘她……不仅漂亮,还很贤惠,是个特别好的女人,可惜……
“我娘她是去世了还是……”李敢忽然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太过直接了,问完后便小心翼翼的注视着老爷子的表情。
“她……”陈辅顺面色忧郁,没有说下去。
李敢从他侧脸的表情上已经知道了答案,不好再问下去,当即换了一个话题:“父亲的武功很厉害,可否指点一二呢?”
陈辅顺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微微一愣后哈哈笑了起来,眼中满是宠溺:“你小子还需要为父指点呀?今天若不是你,咱们陈府早就不复存在了,有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父现在都未必是你的对手。”
“父亲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夸我呢?”
“哈哈,有区别吗?”
“哈哈……”
父子二人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陈辅顺的表情恢复了严肃,问道:“对了,为父方才见你使得招数很奇怪,难道这些都是你在军中所学的功夫?”
李敢又不能告诉他,自己的那些功夫都是在另一个时空的部队里面学的,只好打了一个哈哈:“算是吧。”
陈辅顺赞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们兄弟二人小的时候,你喜欢舞文弄墨,你弟弟喜好舞刀弄枪,当时我和你的母亲都觉得你弟弟比你更适合习武,只是没想到你现在武学上的造诣已经远远超过了我和你的母亲,还真是造化弄人啊,如果不是你们兄弟俩长得一模一样,我还真以为你就是他呢。”
弟弟?孪生兄弟?
李敢大吃一惊。
我,不,陈七还有个弟弟?不是说锦国的陈家只有陈七这么一个孩子吗?哪来又冒出来一个孪生弟弟?
陈辅顺发现他脸色不好,急忙用手探到他的额头上:“小七,你怎么了?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老爷子是个人精,可千万别让他看出点什么,李敢心里想到,于是将计就计的把手贴到自己的胸口,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忽然间觉得胸口有点闷,兴许是刚才太过用力了。”
“你说的没错,为父让阿灯找个大夫给你看看。”陈辅顺不由分说,立即朝院子里喊了几声阿灯。
事实上陈灯一直就在他们附近站着,他刚才安排好下人后便迅速折返回来,见老爷和少爷聊得热火朝天,他不便去打扰,只好远远的侯着。
听到老爷子喊自己,他赶忙跑了过去。
李敢轻轻推开陈灯的手,笑着说道:“多谢父亲关心,我只是有点累了,休息一下就会好,再说了,如今整个锦都城除了宫里的金国国医,哪里还有看病的大夫,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没什么大事。”说罢辞别了老爷子,一步一“颤”的径直向前院走去。
“少爷,少爷,少……”陈灯心里担忧,喊了几声后便急切的回头问陈辅顺:“老爷,少爷这是怎么了?”
看着李敢渐擦渐消失背影,陈辅顺轻轻摇头,“由他去吧,他说的也没错,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况且他自己就是大夫。”
陈灯觉得老爷说的有点道理,陈辅顺突然走到他跟前,可把他给吓了一跳。
“阿灯,你说这孩子是小七吗?”
陈灯呵呵笑了起来:“老爷,瞧您这话问的,少爷当然是少爷了。”说到这儿,他注意到老爷子的表情严肃地,不似在说笑,顿时怔道:“老爷您不会是怀疑少爷他……”
“他什么?”
“少爷是老奴看着长大的,怎么会是假的呢?”
“哈哈,我几时说过他不是我的儿子了?”陈辅顺脸上阴霾尽去,会心一笑。
“那您这是?”陈灯自问心理素质比不得老爷,心说您这一惊一乍的吓死老奴了。
“你还记不记得小八?”
“八少爷?”陈灯倍感震惊,“老爷的意思是现在的七少爷不是七少爷,而是八少爷,可是八少爷不是从小就走丢了吗?”
“你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说句实话吧,有道是知子莫若父,两个儿子的禀性我太了解了,小八无论是性格还是喜好都和我很像,至于小七,这么多年了,我不说你也知道。”
“八少爷小的时候的确和老爷是挺像的,不过人长大了都会变的嘛。”
“许是我太多虑了吧?”
陈辅顺叹了一口气,背着双手走下了亭子,陈灯傻愣愣的杵在那儿掰着自己的手指,喃喃道:“七少爷不是七少爷,八少爷才是七少爷,七少爷失踪了,八少爷回来了?呸呸呸,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天底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
从后院到前院只需要穿过三道门,走过三条长廊,然而就这么点路,对于李敢来说就像是走过了二万五千里长征,他心里忐忑,所以这一路上都是低着头,以至于路上遇到窦孔他们几个和他打招呼,他也全然没看见。
大伙儿见他闷闷不乐,只好绕着走开,然后立即去找正在晾晒衣服的佩琪,佩琪得知情况后,立马放下手里的活来到李敢的住处,却发现李敢不在房间里,下人来报,说是少爷刚刚出府,并且还不让下人们跟着。
虽然佩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现如今风波刚过,七哥此时一个人出门还是很危险,她不由分说,第一时间跑去找到窦孔他们几个。
……
东华街道,冷风肆虐,落叶凋零,到处都是一派萧索的景象。
李敢无视周边的一切,一个人就这么漫无目的往前走着,一路上边走边回忆着以前发生的种种,走着走着,他的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令他刻骨铭心的画面——大街上,一群自称武刑司的黑衣人疯狂的追杀他,还因此杀了守城的士兵。
从士兵的衣服以及周边环境来看,他可以肯定事发地属于中原王朝没错,而且还是皇城,但绝对不是这里。
这个世界有大小各国几十个,但主要以三个派势力为主,即:顺、锦、金三国。
其中前两个都是汉人建立起来的国家。
这么说来,那天追杀我的是顺国人,难道老爷子说的陈七的弟弟刚好也在顺国,而我恰恰又附身在了他的身上?
可如果是这样,那些杀手为什么要追杀陈七的弟弟呢?官府的人宁愿背上冒杀守城士兵的罪名也要不遗余力的去追杀他,这人得有多么的十恶不赦啊?
心里这么想着,李敢感觉到内心深处突然开始躁动不安起来,自打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他的身边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这一切所有的苗头都对准了他,他所有的行动都被人了如指掌,然后一早挖好陷阱等着他往里跳。
尼玛,我特么就是人家手里的玩偶啊。
他心里有怨气,不经意的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就这么连走带跑的往前走着,不回头也不抬头。
直到鼻子从一块冰冷坚硬的物体上反弹回来,他才震惊的抬起头,入眼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城墙,城门上雕刻着两个字——北门。
他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从陈府到北门说远不远,但说近也不近,说真的,他并不认为自己走了很长时间,也没觉得两条腿有多累,没想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北门。
用袖子擦去鼻子上的墙灰,他准备这就折返回府。
“陈七,受死吧!”
殊不知他刚转过身,一声厉喝从天而降。
话音未落,三柄闪闪发亮的长刀分别向他身体的左右两侧以及正面砍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