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身后传来了稀稀拉拉的脚步声,他尚未回头便见到对面的梅剑神色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双手抱拳哈腰道:“参见国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敢惊诧的转过身,只见十步开外走来了七八个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金色龙袍,外罩黑色披风,白皮肤,国字脸,浓眉大眼,短胡须的中年人,他的脸庞棱角分明,双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但如果细看的话,他的眉宇之间隐隐透着一丝无奈和愧疚。
这时,那位国主身旁的一名白脸太监指着李敢怒喝道:“大胆狂徒,见到陛下还不下跪!”
眼前这位眉清目秀的中年天子算是李敢截至目前为止,在这个世上见到的最大的BOOS,按说他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腿软心慌才对,可不知为何,周围的土胚墙让他的脑子里突然想到了酒窖,里面堆放着各种各样的美酒……,而所谓的九五之尊也被他看成了贮酒师,那些太监、士兵转眼间都变成了酿酒的伙计。
李敢犯傻,所有人也跟着发愣。
这小子是被吓傻了吗?
还是,他本来就是一个傻子?
梅剑生怕触犯了龙颜,赶紧移步过来用胳膊顶了一下李敢的后背,李敢这才反应过来,拱手道:“陈七见过国主,万岁万……”
“免礼。”郑开虚抬了一下右臂,“你就是陈七?”
“是。”
“果真是一表人才。”
“国主过奖了,您老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欧巴。”李敢随口的一句现代话再次让所有人一头雾水,他忙解释道:“意思就是,国主才称得上是一表人才。”
“哈哈。”郑开顿时眉开眼笑,他没想到陈七此人说话如此风趣,一时间心中好感倍增。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无意中发现李敢旁边的椅子上还坐着一名昏迷的女子,不禁诧异道:“陈先生,这位是?”
李敢认为郑开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心想是不是大人物都喜欢这样,他正要搭话,却被梅剑抢先了一步,“回禀国主,这位是陈七府上的丫鬟佩琪姑娘。”
“佩琪姑娘她这是……受伤了吗?”
这逼装的,李敢实在听不下去了,虚握着双手道:“不是陛下您让国师把她抓来的么?堂堂国师居然对一个女人下手,是不是太龌蹉了?”
“陈七。”梅剑暗暗为他捏了把汗,心说这个陈七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陛下如今最为信任最为仰仗的人就是国师,你得罪了国师就是得罪了陛下,你有几颗脑袋?
李敢不知道她心里所想,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笑掉大牙,什么狗屁国师,不就是一个轻功好点,长得丑点,会念些咒语的神棍嘛。
事实上李敢确实误会了,郑开也是才知道这件事,虽然国师对他这位落难天子忠心耿耿,不离不弃,但其行踪飘忽不定,不受任何约束,他对此也很无奈。
可他毕竟是天子嘛,自然要为大局着想,呵呵一笑:“是朕疏忽了,朕的本意是怕陈先生在洞府中会觉得烦闷,所以才让他找了一个丫鬟过来陪陪你,不想国师出手重了一些,是朕疏忽了,来人,快带佩琪姑娘下去休息。”
“是。”老太监招了招手,很快便有两名模样清秀的宫女走了过来,尽管李敢不太放心将佩琪交给他们,可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
梅剑看出了他心里的顾虑,走过去和宫女们一起带走了佩琪,临走时向李敢投去一个“你放心,佩琪姑娘这边有我”的眼神,奈何李敢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她气的跺了跺脚,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
待她们走后,郑开让李敢坐下说话。
李敢也不客气,当即撩开衣服下摆一屁股坐在了上面,见他一副神气十足的样子大为恼火,太监苏文大为恼火,怒不可遏地指着李敢的鼻子道:“后生无礼。”
没来之前,李敢心里确实是恐惧不安的,如今他也看开了,如果皇帝老儿一定要砍自己的脑袋,那么,就算他搬出盛葵的那一套滴水不漏的马屁功夫也是徒劳。
既是这样,他还有什么好怕的,猛然抬头一句话给顶了回去:“你丫的耳朵有毛病吧,没听见是国主让我坐的吗?啥时候轮到你在那里唧唧歪歪,聒噪!”
“你——”
“你什么你?”
“大——”
“大什么大。”
“陛——”
“闭嘴吧你!”
“反了,反了,陛下,此人……”
苏文气的脸都白了,胸口更是一阵起伏,他本想狐假虎威借国主之手惩罚此人,谁知道郑开非但没有感到气愤,反倒微笑的摆了摆手,“好了,你们都先退下吧。”
“是。”苏文表面上马首是瞻,心里暗暗记下了陈七这笔帐。
郑开支退了身边所有的下人,孤身一人面对李敢,他的这一举动着实让李敢感到吃惊,心说他就不怕我突然对他发难要挟他吗?
“陈先生也是锦人吧?”
这不废话吗?你说呢?
李敢毕恭毕敬的答道:“是的。”
“其实先生你大可不必如此拘束,朕只是想和先生随便说说话。”郑开微微一笑,接着问道:“先生一定会觉得奇怪,朕为何会让梅剑请先生过来吧。”
你那也叫请吗,是赤裸裸的绑架好不!
李敢心中有气,准备和他好好吐槽一番,然而刚把目光转过去时,却发现对方正笑容满面的看着自己,他的笑容很温和,尤其是放在这数九寒天之中,令人如沐春风一般,特别的温暖。
李敢甚至感觉到心中的满腔怒火已然消散了一大半。
都说锦国的国主性格温文儒雅,只有帝王的威严,没有帝王的架子,果真是名不虚传啊,李敢一时之间竟恨不起来,当然,也就不再提心吊胆了,直接说道:“这个,其实也不难猜测,陛下若是因为小人投身金营,要治罪小人的话,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找到小人,直接在背后给小人一刀了事,根本不会让小人活到现在。”
郑开觉得他说的有趣生动,轻轻抬手,“先生继续往下说。”
“所以小人斗胆推测,一定是陛下或者是公主的身体出了问题,并且还是罕见的顽疾,甚至连太医们和国师都束手无策,陛下您之所以找到了小人,多半是因为小人为父治病,救下乌克苏的这些事情传到了陛下您的耳中,您这才决定孤注一掷放手一搏。”
郑开不由得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先生果然是智勇双全。”
“陛下先别急着夸小人。”李敢皱了一下眉头,沉吟片刻才道:“要是小人猜的没错的话,陛下想让小人医治的人应该是长乐公主吧?”
郑开吃惊道:“先生是如何知道的?”
“小人猜的。”
“哈哈,先生高见,看来朕果然没有找错人,当今世上也只有先生能救长乐了。”
李敢是瞎蒙的,没想到还真蒙对的。
“朕听梅剑说过,先前在十里亭还是先生救下了小女,先生既然已经见过长乐,朕也就不瞒先生了,此番请先生过来,就是希望先生能治好长乐脸上的疤。”
李敢顿时犯难了,他之所以能为老爷子和乌克苏解毒,多半是参照了爷爷留下来的医书来对症下药的,可是医书上并未记载如何去除胎记呀。
郑开轻叹了口气道:“朕的这些女儿中,唯有长乐最为贴心,而今为了复国大业,朕却不得不牺牲这个女儿,哎,造化弄人啊。”
李敢没听懂他的意思,牺牲?难道是要将长乐嫁出去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