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雪。”丝毫没有要停的样子,似雪块,似棉絮,静悄悄地纷纷飘落。她透过车窗眺望着外面的景色,周围一片白茫茫。白桦林也被白雪覆盖住,看不清树的轮廓。
“一天”这个单位,说到底不过是人类制定的一个单位而已,对于颓废伤心的人来讲,这一天也许可谓是无比漫长。但是对于幸福美满的人来讲。却是转瞬间到了夜晚。
两天的时间对于刚刚破镜重圆的辛音如来讲,简直实在是太短了,重逢的喜悦尚未淡去,自己便要迎接死亡。
在Jeep 车的行驶中,辛音如有数次想跳车的想法,可是自己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在这个无所不能的魔鬼面前,如果自己逃走,父母怎么办,他既然能从茫茫人海之中找到我,找到我的父母。想到这里她把目光从车窗外收了回来,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才缓缓叹气道
“被撕扯是一种什么痛楚?”她问道。
“无助!”爱莲娜冷冷的蹦出了几个字。
“无助?”辛音如有些疑惑地问道,随即便笑了出来接着说道:“是啊,确实很无助,在茫茫的苍野雪场,在无人问津的冰冷夤夜,风刀从四面八方涌来,除了听到人的惨叫之外,只能听到它们的犬吠之声了。”
“魔鬼小姐,这是我昨晚熬夜写的一封信,请于我死后把此信交给此人。另外我还有一个要求, 等我死后能把我的骨灰撒在这漫天风雪之中么?我想融化在风中,时刻伴随着我的家人。”辛音如说道。
爱莲娜伸手接过此信,随即把信放进副驾驶的收纳箱才淡淡开口道:“好!”
不知过了多久,夤夜的灯光被黑暗取代,辛音如摇下车窗, 在风中隐隐约约出拿来几声犬吠。她内心升起一股抗拒之感,一股死亡的恐惧渐渐笼罩在她的心头,而恐惧迫使着她逃离这个地方。
“很怕吧!”爱莲娜的声音冷冷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我当初也很怕,怕的要死,那种恐惧就像,就像,就像一个人把你置身于荒野之中, 视线之内渺无人烟,密密麻麻的树林中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恐惧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深入骨髓,那时我也想逃,我也想逃,我真的很想逃,逃离这个荒诞的社会,和这个肮脏的环境!”爱莲娜情想到了当初之前自己经历的一切,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她大声诉说着自己痛苦的经历的一切。
车速如风,风变得更细了,一道道风刀闪过划破辛音如脸颊,滚烫的鲜血顺着雪白的脸颊流到嘴角。
而风中的犬吠之声变得愈来愈清晰了,她无法想象那种被撕扯的痛楚是什么感觉,她从来没有体会过,她摇上车窗阻挡这来自风中的犬吠带给她的恐惧。
车子停到宽阔的雪地上,茂密的树林中射出几道耀眼的灯光,白色的雪花从天空中,纷纷扬扬地从空中洒落下来。
“下车。” 爱莲娜说道。
辛音如摇头 身子紧紧缩在车的最里面带着哭腔说道:“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下车!”爱莲娜接着说道。
“你饶了我吧!我真的错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还有没有尽到儿女的义务,我不能死!”她大声带着哭腔喊道。
“下车!”爱莲娜冰冷地说道。
辛音如继续缩在后面,泪眼婆娑地摇着头。爱莲娜上去轻轻一拉,辛音如直接从车内趴在了雪地上。爱莲娜没有看她狼狈的样子,抓住她的手就往灯光中心前去。
而辛音如用大力后缀着,阻挡着爱莲娜拉她的力量我,在地上拖出两道雪痕,她见没有用接着蹲下身子向后缀着身子带着哭腔大声喊着:“ 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求求你, 求求你饶了我吧!”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嚎啕大哭,任何行为在此刻都尤为无助, 哭喊声被凌冽的寒风切成几瓣泯灭在冰冷的空气中。
爱莲娜把她扔在灯光的正中心,看了看时间。俯视着她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你还有十几分钟,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绕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吧!我错了!”她爬到爱莲娜的脚边,双手抓住她的裤腿,抬头带着哭腔求饶着。
“说点别的吧!”爱莲娜把腿抽走,靠在白色吉普车上把头瞥向侧方。当她看到辛音如这般的情况时,她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眼角的泪水尚未落下,别被风吹走了。
“魔鬼小姐,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 求求你饶了我吧!求求你,求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她四肢伏地头不断地向地面磕去。鲜血把雪染得通红,鲜血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够了!”爱莲娜我大声喊道,紧接着说道 :“你还有10分钟。说点其他的吧。”爱莲娜冰冷的语气,那飞逝的时间,让她意识到她再无生存的可能性。
“我为什么必须死?”辛音如问道。
爱莲娜沉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如果你不死,我就没有办法进入轮回,如果你不死,我的意识就会一天天消散,我就想这片雪花一样天气一暖便融化了,就像从来没有来过。”
“你可以先去杀其他人啊?为什么要先杀我呢?我才刚和父母团聚,难道你忍心看着两个老人伤心吗,落泪么?看着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你忍心看着他们伤心吗?你真狠!!!” 辛音如带着哭腔大声哭喊着。
针扎般的言辞向她涌来,爱莲娜大声反击道:“我狠!我狠!你竟然我说狠!!!是谁发布那种奇怪的要求,让我被十条恶犬撕扯, 是谁 ,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 我狠,我狠,我狠 。”爱莲娜不断的重复着嘴里她说过的话,一阵风吹来,把尘封多年的回忆再次被掀开。曾经的悔恨,痛苦,委屈,向她侵袭而来。
“要是我狠的话,我不会帮你找到你父母!”
“要是我狠的话,我不会帮你翻身!”
“我只是把你对我做的事情,做在你身上而已, 你凭什么!!”她冲她大声哭喊道!
“我狠,我觉得你更自私,为了苟活几天,竟然让我去杀其他人,咱们两个到底是谁狠,谁更残忍,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这肮脏的自私鬼!!!”
“我被撕扯的时候,我求你放过我了么?我为了得到小小一句“我喜欢你”都没有得到,你凭什么,凭什么,完不成这个仪式,代价就是死亡。我到死都没有收到你的回复,你狠,你才狠,你残忍,你才残忍!”爱莲娜被辛音如的这句话激发情绪,愤恨的情绪如同泉水一般从内心爆发出来,那尘封已久的伤疤被辛音如打开,依然无法治愈着,泣着血。
她看了看时间,随即从兜里掏出一个口哨大声吹了起来。 随即爱莲娜转身朝着Jeep车背部走去。随着他的离去,十条恶犬从林中窜了出来冲着辛音如跑了过去。
十条恶犬从四面八方,呲着牙,咧着嘴,甩着血腥味的舌头在冲着她飞奔而去。
看着离去的爱莲娜她骤然大声喊道:“你去哪?你去哪?不要丢下我自己, 不要丢下我自己,不要丢下我自己!!” 可是爱莲娜转身离去。
一条条恶犬撕扯着辛音如的身体,锋利的牙齿划破她的皮肤,剧烈的疼痛从身体四处传来。她大声喊着,大声哭闹着,嘴里呜咽着 。
爱莲娜在Jeep车背后听到惨烈的嘶叫,她早已泪流满面,这熟悉的惨叫声,这熟悉又陌生的画面,让她不得不回忆道自己的曾经,那个冰冷的夤夜之中,无人问津的苍茫荒野里,十条恶犬撕扯着自己瘦弱的身子。
身子蜷缩在Jeep车底下,伴随着辛音如的哭喊,她也嚎啕大哭着,那回忆是一本书,随着风的吹动,一页页翻动着,刺激着她柔软破碎的心,那每一个没有人问津的深夜中,那每一个得不到回复的夜晚,那每一个被恐惧笼罩的夜晚中,此刻变成一幅幅画面游走在她的实现之中。
“走啊! 走啊! 走啊!”她大声哭喊着,手臂在空气中挥舞着。那些年她记不得多少个晚上是苦累了才睡着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个晚上苦苦等着他们的回复,只求为了一个活命的机会。可是,可是,我的希望,我的期待,都在苦苦等待中消弭殆尽, 我不想在等待了。 她把头埋在冰冷的雪地里,哭声伴随着雪花,传入深渊,传遍苍茫的荒野......
凌晨到了,恶犬像是上了弦的机器准时离去,辛音如脸上流着泪,嘴里冒着血,无助地望着从天空飘零而落地的雪花。
一个熟悉的脸庞进入她的实现。 然后她觉得身子突然一轻,沾满鲜血冰冷的手上传来一阵暖意。
爱莲娜看这她满是鲜血的脸颊,她呜咽着说道:“对不起,对不起。”然后她什么也没有说话,只是哭。
“原......原来.......原来被撕......被撕扯........是........这.....这么.......疼!!对.........对......对不起!!这就是.......这就是......无助吧!”
“咳~咳~咳~”每一次咳嗽,带着鲜血,白色的雪花融入在滚烫的热血中。
“我好......我好......我,......后悔.....当初不该......不该.....玩.......游戏!!!” 爱莲娜用拭去她眼角的眼泪,而她的眼泪滴落在辛音如的泪腺中,续上了她的泪水。
“你.....你....为......什么哭?你......应该.....高兴......”
“对不起,对不起!!!” 爱莲娜嘴里嘟囔着,哭喊着。
“哦......我......的........的样子.......让......你想......想到了自己,对........对不起。”辛音如断断续续地说着。
“别......别忘记......我的骨灰......我的........我的........信 ”
随着话语的落地,她的手顺势从她的手中滑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躺在爱莲娜怀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爱莲娜不知道为什么,她抱着他冰冷的身体,嚎啕大哭起来。那藏在他身体的那团金黑色鬼雾西佩先生窜了出来,缠绕着她的身子灵魂慢慢从她身体抽走,然后冷静地漂浮在她的旁边。
风吹着雪花,雪花纷纷扬扬落在爱莲娜颤抖的身子上。
“你之前不这样的?为什么?” 西佩说道。
许久她的情绪缓和之后才缓缓说道:“我是不是像个扫把星,没人疼,没人爱,我痛恨拆散我家人的那帮人,可我现在却正在为了我自己一己之私,而迫害他人。”
“你看他们一家三口,多么令人羡慕,多么令人开心。爸爸妈妈疼爱,女儿孝顺,我这么做到底是错还是对?”
“还有呢?”他问道。
她擦了擦眼泪,可连上的珍珠没有那么容易被擦段,她颤抖着强忍着眼泪道:“没什么,我们还是尽快完成他的愿望吧。” 西佩没有再问。
他知道那种痛苦,他之前经历过,在报复的过程中他也数次痛哭过,难过过 。一团金色的火焰凭空燃了起来,照耀着她惨白的脸色,哭泣的脸庞,雪花在她面前划过,融化在夤夜的空气中,化作泪水,滴落在她冰冷的身体上。
金色的火焰,片刻把辛音如的身体化为一团灰色固体粉末。爱莲娜拿起罐子装了进去,驱车到她父母的别墅。她扬起手中的骨灰,被风吹向别墅门前,消弭在空气中。伴随着骨灰的随风起舞。爱莲娜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在深夜的寒风中肆意地嚎啕大哭起来, 一边用手抹着眼泪,一边抽搐着身子向黑暗中走去。
有人说,人的骨灰应该撒入海里,这样才能遨游万里。
有人说,人的骨灰应该撒入风里,这样才能随风起舞。
也有人说,人的骨灰应该伴随着落入坟墓,这样才能思念如潮。
有人说犯的错误,必将受到惩罚,这样才能记住教训。
也有人说有人犯错,必须原谅他们,这样才能让我们记住胸有大海。
更有人说,我不知道,我只是恨,我恨他们为什么那样不尊重她用命许下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