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冰语拿着只空了的参汤碗,从奶奶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正巧见忆眼从主厅内走出,其肩头站着爱宠天英。
这一人一雕气宇轩昂,特别是忆眼的衣服干净无尘,他显然是准备要出门的样子。
“天英,早上好!”冰语向角雕挥手打招呼,那只小畜生将脸别向了一边,依旧是那般高高在上的神情。
忆眼拿自己的小助手没办法:“你对它的讨好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我这不是在讨好,我知道天英心里喜欢我。”眼见老板怀疑的神态,冰语则是转移话题道:“怎么?你们这是要出去?”
忆眼便正色地回答:“我想去观音山上的那座庙宇看看。”
“去那儿干吗?”冰语一脸意外的表情。
忆眼认真地回复:“你还记得当时——因为解救汤敏惠,我们被屠术吸引到那座庙子,在路过大殿前的匾额时,你胸口的这枚佛像闪闪发光,似乎跟那大殿有呼应之势。”
“对啊!”冰语摸出其脖口上带着的那枚红玉佛像,一边回忆,一边颔首:“当时,这枚佛像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竟是浮现出一抹诡谲的红光,仿佛焕活了一般。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奇怪。”
“对!”忆眼颔首赞同:“我们之前在那里挖出了薛豆豆的尸体,以及我和逢慈从刁离的手中解救你,之后——我们俩又在那儿碰到了屠术……但由于当时的情况紧急,所以也没注意那大殿门楣的匾额上到底都写了些什么;更没想到,那庙宇会跟薛章鸿送给你的这枚佛像存有什么关联。”
冰语拍手来了兴致:“那我们赶紧去吧!我也很好奇那庙宇到底有何玄妙之处。”
于是,两人来到俞城观音山上那座颓败了的庙宇。不想,他们刚走下出租车,头顶的天英便扑打着翅膀,盘旋在庙子的上空,分明感应到了什么。
忆眼和冰语相视而对,就朝庙宇内跑了进来。
就在两人正要跑入进大殿时,冰语感觉其脖口处莫名一紧,好似是被什么东西给拉拽了一下,便本能地低头望向自己的胸口处,却是惊喜地发现那枚红玉佛像果然红光大盛,跟上次一样——玉髓的纹理仿佛焕活了一般,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流动着血液,这使得红玉的质地更加明丽瑬艳,进而将整个佛像映跃得熠熠生辉,通体光彩华贵,仿佛一件活动,这令玉石充满了流动的生命及能量。
“红光!”冰语兴奋地指着自己的胸口:“跟上次一样——它发光了!”
忆眼回过头来,眼见此般异象,便折回到小助手的身边,拿起那枚红玉佛像,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自身体温的缘故,那枚玉髓的纹理就仿佛人体的经络,原本因其红光大盛,但似跟忆眼的接触,其体内的纹理气韵如同流动着的血液,可见那光泽上下的流速竟是越来越快,直看得这两人面面相觑: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很明显,这个坠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忆眼抬头张望向四周,发现两人就站在大殿匾额的下方,而那块牌匾居然莫名颤动了起来:难道,是发生了地震?
但不对呀!忆眼快速地望向四周的环境,包括自己脚下的那方地面也是平坦无波,根本就没有发生地震的任何倾向,而那块匾额在全无外力的作用下,则是自行发生着震动颠簸的效果,眼看就要从门楣处砸落,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天英发出了一响尖啸,从大殿破损的庙顶俯冲下来,其拍打着翅膀穿过门廊,将忆眼和冰语扑到一边。
由于毫无防范,冰语狼狈地摔在了地上,女孩正要起身插腰抱怨,却是听闻“咣当”一响,那块原本悬挂于大殿门楣处的匾额砸落在地,其所砸落的位置也正是两人之前站过的地面。也就是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是天英救了自己跟老板一命。
冰语大张开着嘴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眼见天英站在主人的肩头,将双翅正背在自己的身后,并且满面神气地望向对方,女孩立马一副讨好的模样:“天英,我就知道你心里最喜欢我了,所以刚刚一定要舍命相救,这让我好感动,好欣喜,好幸福啊!……你真是我的好天英!”
咕咕——咕咕咕——天英将脸别向一边,似乎是在声讨对方:哼!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刚才还想埋怨我,一脸插腰骂架的样子!
“没有了!我怎么可能埋怨我最最最心爱的天英。更何况,它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冰语凑到忆眼身旁,一边喋喋不休的同时,是要抚摸角雕的羽毛,则是被天英用雕喙给啄开了,只得委屈地望向自己的老板。
“天英,大家都相处了这么久,你上次不是还主动站在了她的肩头,你就大人有大量,让她摸一摸吧?”忆眼忍不住为自己的小助手求情:“何况,又少不了你的一根羽毛!”
“是啊,是啊!”老板还没帮女孩求完情,冰语便趁角雕面冲主人,悄悄地绕到天英的后背,正在爱抚着对方的羽毛。
岂料,忆眼的话音刚落,冰语因手劲过重,竟是薅下了角雕一根洁白的羽毛。女孩的脸色一绿,慌忙将那那根羽毛藏在自己的身后,面容更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并且不自然地哼起了小曲,其心里小声嘀咕道:没看到,没看到,这只傻雕什么都没看到。
但天英可不傻,它的表情一疼,机敏地回头望向冰语时,恰好被角雕逮了个正着,这只小畜生望向半空中那根飘飘晃荡着的羽毛,于阳光下折射出金色的光泽,其摆出一脸无语的神状,好似是在严厉地声讨道:我亲爱的主人,你看看你的这个小助手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好好好!就当我没说!”忆眼安抚过自己的爱宠,则是望向身边的小助手:“别说我没帮你,是你自己不珍惜机会!”
冰语白了老板一目,由于见忆眼走向那块落在地上的匾额,便快步地跟了过去。
那匾额的分量过重,少说也有四五十公斤,两人便一起咬牙使劲,合力将那块牌匾翻到了正面,由此可见其正前从右往左——刻着“天道轮回”这四个粗重的繁体字。
其中,在“天道”和“轮回”两组字体之间,可见雕刻着一幅六道轮回图,原本在该图像的正中央位置应刻有释迦牟尼的坐像,却是凹陷下去了一个空槽,这倒是跟女孩脖子上的那枚佛像十分吻合。
冰语仔细打量着牌匾上的文字:“天道轮回——这是什么意思?”
忆眼却是在观察着字体的笔势形态:“很明显——这是东晋时期书圣王羲之的笔法文风,但同时又融入了盛唐时期的雍容与华贵。”
冰语连忙追问:“那这是盛唐所遗留下来的庙宇?”
忆眼摇了摇头:“如果是从唐朝留下,那这处古迹为何没有得到政府的重视,而是被遗弃在了这座后山?”
冰语开玩笑道:“难不成——它在时间之外,所以政府没有发现它?”
“时间之外?”这个说法倒是启发了忆眼:“冰语,你还记得薛豆豆的尸体情况吗?”
“记得呀!”冰语点了点头:“怎么了?”
忆眼谨慎地回顾着当时发现薛豆豆尸体时的情景:“薛豆豆的尸体被埋在后院,我们将她挖出来时,死者像是刚遇害,没有任何腐败的迹象;但之后结案时,逢慈告诉我们,那具尸体被送到他们市局的法医鉴定中心,则是迅速腐败,呈现出被掩埋了半个来月的样子,这些迹象皆表明——这里就像是一个可以保鲜的冷藏库。”
“你是说——”冰语努力理解着老板的上述话语:“薛豆豆的尸体被保存在这儿,由于在时间之外,所以停止了腐败;然而,一旦离开了这处庙宇,回到正常的时间之内,它也就呈现出了高度腐败的本来样貌。”
“对!”当即,忆眼想起了什么:“还有——我觉得你这枚红玉佛像跟大殿内的那尊释迦牟尼的坐像造型相一致,它们根本就是同宗同源。”
说话的同时,忆眼便带着小助手快步走入进了大殿之内,两人穿过佛坛两侧供奉着四大金刚的门口,来到了中心地带——可见大殿的正面拜奉着一尊高约七八米的坐佛,其正是佛教的创立者释迦牟尼的塑像。
这样,他们也才第一次如此细致入微地观察着这尊佛像,冰语更是抚摸着其胸口处的那枚玉坠,仔细对比两者之间除了大小不同之外,他们的表情、神态、手势、盘姿……甚至就连细腻到头发丝均分毫不差。
“哎呀!”冰语惊叹道:“如此一对比,这两尊佛像还真是一模一样。”
阳光从殿顶破出的那个大洞,正好落照在了佛坛上这尊释迦牟尼坐佛的身上,由于感应到了女孩脖子上的玉坠与之同宗同源,居然放射出琉璃般的佛光。
“果然,他们之间存有某种关联!”忆眼回头望向自己的小助手:“冰语,那张相片你带在身上了吗?”
冰语没反应过来:“哪张相片?”
“就是形似我跟你奶奶年轻时的那张合影。”
“带了呀!”冰语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黑白相片:“那天,在发现这张相片后,我就偷偷地揣入进了口袋。”
忆眼接过那张黑白相片,眼见冰语的祖母十七八岁时的样子,其身穿一条深色的旗袍,烫着一头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复古发式,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在她身边站着一个形似自己的男子——或者说这个男人会不会就是忆眼本人呢?
“会不会我和相片上的这个男人只是表面长得像,并无任何实质性的关系,这就如同薛晓波与刁离看似双胞胎,两人却是没有任何的血缘亲情。”
冰语摇头不赞成这个观点:“但我觉得没这么简单。”
说话的同时,女孩脖子上的那枚红玉佛像则是愈加流转着玫红大盛的明丽艳光,俨然跟忆眼手中的相片及两人面前的塑像形成了感应的呼和之势。
“冰语,”忆眼望向面前的小助手:“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女孩看向老板:“你说!”
“我觉得这座庙宇会不会就是一个时空隧道,它可以带我们去往过去的某个时候,比如——”忆眼指了指其手上的这张相片:“可以带我们去往你奶奶年轻的那个时代。”
“什么?”冰语大吃一惊:“你是说陪都时期的重庆?”
“对!”忆眼微微颔首:“而你这枚红玉佛像——说不定,它就是打开这个时空隧道的一把钥匙。”
当即,两人回到了大殿门口、那块落在地上的匾额面前,冰语俯瞰着在“天道”和“轮回”两组字体之间——六道轮回图正中央位置的那个凹槽,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其犹似正在召唤着女孩:把你脖子上的这枚红玉佛像放进来,快来检验我吧!
“那我们试试!”冰语一边说着,便取下脖子上的那枚佛像,是要将其放置于匾额中央——这幅六道轮回图中的那个凹槽。
与此同时,由于佛像距离图案越来越近,特别是将其悬于凹槽的上方,可见其形态跟凹槽严丝合缝,眼看似乎就要被吸入进了那个空槽之中,以致佛像通体正琉璃着血液一般的气息,俨然七经八脉被打通,简直就要活过来似的。由此,这不免让人担心女孩是否拿着那枚玉坠烫手。
“等等!”幸亏,忆眼眼疾手快地抓过了对方手中的那枚佛像:“先别放!万一我们果真被传输到了过去,而我们还没有跟逢慈道声告别呢!”毕竟,这几个月相处下来,彼此之间患难与共,忆眼已经将这位刑警队长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好朋友、好兄弟。
“对啊!”冰语恍然大悟道:“再过几天,就是雅眉姐的婚礼,我们再怎么说,也要参加完她跟高翔的结婚仪式,才能离开。”
“所以——”忆眼拿定了主意:“正好借这段时间,我们也可将此事好好地盘算一下。”
冰语流露出淡淡的哀伤:“以前,我觉得自己很孤独,身世很不幸,身边的亲人形同陌路,也没有什么朋友。但离家出走的这几个月,我认识了这么多的好朋友,因一想到要跟他们告别,我这心里面竟还有些小小的难过。”
“别这么悲观嘛!”忆眼盯视着地上的那块匾额:“如果这人生是一场轮回的话,我们一定会在其他时代跟他们再次相遇。”
“真的吗?”冰语面现怀疑:“我们真的能在其他时空见到逢慈、高翔、庄雅眉、阿丘,甚至是汤敏惠、祝仙仙、Selina,还有我的六哥和喻杰?”
“当然是真的!”忆眼坚信地点了点头。
天英在大殿内展翅飞了一圈,于松快过筋骨之后,便站回主人的肩头,并咕咕地颔首答应,似是在附和忆眼的这番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