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岚才到奴娘家院门口就闻到一股尸臭味,这不昨晚才死怎么就开始腐烂啦?
“丁大哥!”
还没进门就迎面跑来一个小捕快,年纪很轻约莫才十六七岁。百里岚又看了看丁捕头的脸,想也不过才二十几岁。这鄣城的捕快却也显的太过年轻了些。
“小兄弟,你看这可是你家的银钱?”
丁捕头将一个小钱袋打开递到百里岚眼前,百里岚皱眉看看,拨啦出十余两来。
“除了这些,其他的都是我们家出的。”
“嚯嚯~你这么厉害的吗?!”
小捕快惊奇出声。
“我怎么看不出来,不都一样是白花花的银子吗!”
“倒也不稀奇,咱家的银子要较那十余两稍微干净些。”
“什么干净!”小捕快瞪眼:“瞧不起穷人啊!”
“倒也不是。”百里岚笑笑,拿出两个银钱。
“左边这个我们家的,你看很干净,除了一个牙印也没了其他多余的东西。”
“而右面的…”百里岚揩了揩手中银钱:“坑坑洼洼的不说,甚至,还有一点油腻的感觉。”
“哦?”
小捕快不信,抓起两个银钱看了看。
“你说有牙印的事我还信几分。”用手使劲搓了搓两枚银钱,有些不服气:“但油在哪里?我怎么没感觉到。”
“好啦!”
丁捕头打了小捕快一个脑瓜崩,将他手中银钱取出。
“你可别在这闹腾了,赶紧去看下现场,别被其他不相干的人把现场破坏了。”
“哦哦哦!”小捕快赶紧点头,笑着跑开了。
丁捕头收好银钱,对百里岚无奈笑笑:“小丙无意冒犯,还请小兄弟不要见怪。”
“无妨。”百里岚摇摇手,笑的坦荡。
“不知可还有小子事啦?”
“暂时无事。”
丁捕头摆摆手,看着百里岚的半面银面叹息出声,连个奴仆都带银面的,因财生恨却是不太可能,那就还得调查剩下的十余两是不是不义之财了。
“之后若有事,定会上门拜访”。
“那好!”
百里岚爽快答应,正打算拜别。却看到小丙急匆匆的跑过来。
“不好啦!丁大哥!”小丙脸色惨白:“那些尸体都化啦!”
“什么!”丁捕头也没管百里岚,直接就向院内冲去。
百里岚看着院中一闪而过的怨气若有所思。
丁一刚到院内就看到几人尸体血肉噗噜噜蒸发成白雾,那刺鼻的味道差点没让他当场吐出来。
[怎么看不到冤魂?]
百里岚跟随他们的脚步悄悄进了院,就发现六人一狗七具尸体居然看不到一丝残魂,这在一个刚刚发生灭门惨案的院子里实在是太不正常。
“呕~”几个年轻的小捕快忍不住吐了出来,百里岚皱了皱眉,这个年轻的捕快阵营也很不正常,好像什么都能做一点,又好像什么都不会,简直就像,简直就像过家家。
归一教鄣城分舵,疯癫的妇人随手将手上滴着血的黑布包递给眼前的绿发老妪,老妪伸手接过,轻轻掂了掂,不满的嘀咕出声:“怎么地,也才二十人份。”
“啊哈~”妇人抬起她疯狂的眼:“一次性杀光怎么有趣?让他们先惶恐不安的活着日日思考自己的罪过,最后在慢慢被我切掉不好吗?”
“哈哈!”绿发老妪满意的看了看她癫狂的神色:“不愧是金鱼夫人看上的人,我喜欢有思考的疯狂。”
将黑布包里的心脏倒入后面的坩埚中,她撒入一把绿色的粉末。
“那就让他们疯狂吧,颤抖吧!”
漆黑的房间里闪着幽绿的火光。
“然后再将他们彻底毁灭!!!”
“所以…”
“你们也是最近才当上捕快的?!”轻轻给丁一续上一杯茶,百里岚是真的很吃惊。
“啊哈,其实也不算,我就是一后补的。”
丁一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别看他二十多岁的样子,实际上也才十九岁,也就长得老成些。
“最近鄣城变得很是混乱,各种突发的死亡实在是太多了,前些阵子,官府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衙门跟牢狱的大人们一下子就都不见了。”
“每次发生命案了,乡亲们都寻不到人,每日都过得很不安。”丁拿着茶杯仰头咕咚咚一灌,瞬间见底。
“我们就想着,起码得先稳着,直到大人们回来。”
百里岚没有说话,其实他觉得那些大人们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其实就算他们不回来也不打紧…”
丁一苦笑着摇摇头,似也知那些消失的大人们约摸着也回不来了。
“甲一大哥已经去州府通报此事了,估计要不了几日,就会有新的大人们过来了。”
“你们这样,就不怕被乡亲们识破吗?”
“怕啥呀!?那些老爷们常常找不到人,我们这几日出的勤比他们一年出的勤都还多,信他们呀!还不如信我们咧!”小丙满脸不满。
“再说了,老百姓只要能找个管事儿的收拾烂摊子,那火呀没烧到他们头上,他们才不管咧!”
“小丙!!!”
丁一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小丙却是翻了一个白眼,仰头点了点院外,看着那一圈指指点点的路人满脸讥讽。
“本来就是!这几日鄣城里老是死人,你自己看看有多少是悲痛可惜的?”
“呲!”
“我看看笑话的还挺多!”
“小丙!你怎么能这么想!”丁一满脸悲痛:“湛叔教给你的,你就学到这!?”
“呵!你还别说!”小丙背对着他们,看不清表情。
“当时湛叔死的时候,那现场比现在还热闹咧。”语音听起来像笑,但感觉更像在哭。
“突然不开心了,今天请病假,早退了。”说完也不管众人,自己就跑了。
“哎!小丙!”
丁一一急,赶紧让自己身边的另一个小捕快去追他,也不敢离开现场,只能坐在这儿唉声叹气。
“丁兄?这是?”
丁一却是苦笑着摆摆手。
“算了吧,天将下山了,此地晦气,百里兄还是先回府为妙,若有其他变故定会来访。”
看着他躲闪的神色,也知不该再问,在俗世,法术还是尽量别用的好。
“那好,小弟先告辞了,丁兄,有缘再聚!”
两人有礼拜别。
百里岚才将出东门,远远的就看着一个老妇的身影急匆匆的往这面赶,看着头上裹着的黄色头巾,才想起来这是昨日才辞退的黄婆。
“黄婆!”
款款走到她的身前,他对她印象还不错。
“哦哦!公子!”黄婆想起是东家昨天带回的人,满脸欣喜。
“这天都将晚了,你现在去哪里?”
若是去那奴娘那儿,夜去凶宅却是不太妙啊。
“将才老李头从东门回家的幺女说,奴娘一家竟被灭了满门。”黄婆揩了揩眼泪:“我就寻思着,怎么的也得先过来给她烧点纸钱。”
“这天都快黑啦!要不明天白天去?”
百里岚看了看她装满纸钱的小竹篓,推着她向反方向走去。
“可这白天烧的纸钱,她也收不到呀!”黄婆着急了。
“收的到!这可是东家说过的!”
“东家真说过?!”黄婆疑惑,想起昨天东家将黄金凌空送进自己怀里那一手,凭空信了几分。
“真的!”百里岚笃定的看着黄婆的眼睛,眼眸中有浅浅的蓝色流转。
黄婆莫名的想起昨天东家说的话。
[“你也知我们不是普通人。”]
是呀,那么美丽的东家一定不会是普通人。
[“只见过我们的事,千万莫与别人说了。”]
或许是天上的仙女儿也不一定。
“好好好,少爷,你别推老身了,老身这就回去。”
百里岚这才停下身,放下手中折扇。这折扇还是出门时顺带从晏回身上顺过来的,帮了他不少忙。
百里岚看着黄婆慢慢走远,满意的点了点头。才将要转身,忽的看到一个红衣女子与黄婆擦肩而过。
“这是?”
百里岚皱了皱眉,凝神细看,确是普通凡人无疑。那女子似发现百里岚在看她,咯咯一笑,抛了一个媚眼。
“难道是我想多啦?”
百里岚走后,丁一背靠方桌轻轻叹着气,那府里的人一看就不是简单人,以后还是少接触为好。
倒出没有归属的十余两银钱,他拿起一粒用两指细细搓了搓,确实有些油腻的感觉,那人若不是触感惊人就是十指没摸过阳春水的少爷了,看他的风姿仪态他倒是更倾向于后者。
“嗯?”
丁一鼻翼轻轻动了动,将银钱拿到鼻下使劲嗅了嗅。
“这是?!”
“龙涎香!!!”
是夜,黄婆才将伺候好阿金入睡,就给自己打了一盆热水慢慢的泡着脚,宝贝的摸了摸怀中的药瓶,里面是东家给的能让阿金痊愈的药,但她现在不敢给阿金用,若是被其他有心人知道了,东家怕是不得安宁喽。
叹息一声,黄婆将药瓶锁入深柜中。
“不着急,等等的。”
东家还要在鄣城停留月余,等她离开了,再用不迟。
汪汪汪!汪汪汪!
院中的老狗突然狂吠起来,黄婆皱眉,这是有外人进来了。
“谁啊?”
她朝门外大喊,却是没有回音,只老狗大声狂吠着。
突然,歘的一声,老狗没了声音,只剩细细的呜咽消散在空气中。黄婆抖了一抖,想起老李头幺女说的,昨日奴娘家的狗也是叫了半宿,突的就没了声,到了第二日,她家就灭了门。
哆哆嗦嗦的拿起两把镰刀,连忙跑到睡熟的阿金身边将他摇醒。
“若真是这畜生,老身拼着这条命不要了也要削了他的皮!!!”黄婆语气凶狠,奈何浑身一直抖个不停。
一双大手将她抱到身后,伸手抢过她手里的另一把镰刀。
“阿…阿金!”
黄婆楞楞的看着阿金的背影,他的脚还没好,只能坐着,但宽广的身体还能遮住黄婆瘦小的身影。
“阿娘!你先躲好,这种事情,我来!”
黄婆忽的眼泪满框。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这个时候,啪的一声!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