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张碧云她们出了酒吧,走在夜色朦胧,晚风徐徐的街道上。张碧云长长地舒了口气,有点担心地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白衣女子说:“今晚要是闹起来,我们也没那么轻易脱身的。这王八蛋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会不会再来闹事?”
表面上,张碧云刚才一副镇定自若,处之泰然的样子,实际上是胆战心摇,恐惧害怕,心突突跳:虽然自己能打,可是,对方是不是也能打?对方来了多少人?自己还要保护苓芳。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人家是男子。幸好,罗老板出现了。那人会不会来找罗老板的麻烦?
白衣女子一直默默不语,那神情呆滞萌哒,似丢魂失魄样。
“喂,你不会是吓死了吧?真没用,这就吓死了,还怎么继续混下去?”张碧云拍拍白衣女子的肩笑道。
“没傻,只是脑子里在想着那个罗老板,刚才见到他,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白衣女子喃喃地道。
“你不会爱上他了吧?不对,我和他谈合同时,你也见过他的,怎么现在……他的年龄可比你大好多哦。就算你不能嫁给你的泽瑞哥哥,你也不能嫁一个中年大叔啊。”张碧云开心地笑道,把这当作一个笑话。
“他有那么大吗?我看他最多三十来岁,帅气成熟,身上有一股我喜欢的说不出来的味道。”白衣女子一副痴痴迷迷的神情。
“算了,你这花痴,我算服了你了。你都不知人家什么底细,就一见钟情了。真是的!如果他真能保护你,那倒也是一件好事,免得我整天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你说你,长得如花似玉,闭月羞花,人见人爱,可是却没有练就一身本领保护自己。遇上夜贼都吓得哭。赶紧找个能保护你的人。”
“我现在不是在跟你学吗,已经有长进了。比如今天,我就没有害怕。”
“嗯,还算不错,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吓得只知躲在我身后。只是现在学,还是慢了点。我可是从五岁就开始练的,练了二十多年了。不怕,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张碧云搂紧了白衣女子,俩人一起在迷离的夜色中走回了住处。在她们的身后,一直有一个黑影,不远不近,不紧不慢地跟着。
这个白衣女子就是几年前,刘晓宇从东湖里救上来的李苓芳。她那年做了手术后,调养了还不到一个月,就偷偷从家里跑了出去。只留下一封信给李克彬夫妇,叫他们不要找她,如果找她,她就会死给他们看,如果不找她,她会努力地活着。
李克彬和杨如烟看到这信是肝肠寸断,撕心裂肺地抱头痛哭。他们想通过关系去找这丫头,又怕这丫头真的和信中说的那样,只能急得焦头烂额,茶饭无味。
李苓芳知道刘晓宇为了救她死了,心里难过不已,她只是想自己一死了之,没想到自己没走,却害死了别人。让紫莹阿姨孤苦养大两个孩子,那么小的孩子没有父亲,好可怜。她想到自己那么小就没有妈妈,就恨自己害死了刘晓宇。
她回到家不吃不喝,不哭不闹,白天就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下巴就抵在膝盖顶上。无论杨如烟他们怎么劝,她都是一动不动。晚上,她就躺下,望着屋顶发呆,目光空洞,半夜才睡觉。
杨如烟想让泽瑞回来。黄苓芳才说了一句:你让他回来,我就死!吓得杨如烟再也不敢说泽瑞了。
可怜,杨如烟要照顾受伤卧床的李克彬,还要担心寻死觅活的黄苓芳。她实在没办法,愁肠百结,半个月不到,黑发变成了根根银丝。
在她走投无路时,她想到沈紫莹,她想请沈紫莹来劝苓芳,只要苓芳愿意吃饭,愿意说话,慢慢就会好起来。
沈紫莹听明杨如烟的来意,二话没说,提着水果就去了杨如烟家,看到憔悴、落寞、失神的李苓芳,她的心一阵阵抽痛。她走上前紧紧地抱着李苓芳,什么也没说。还好,李苓芳没有拒绝她的拥抱,只是默默地流下了热泪。
“孩子,人死不能复生,做的错事也不能改变。唯一能做的是,我们活着的人要好好地活着,去努力做好事。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为你而死的晓宇叔叔?你爸爸的身体,他担心你,也不可能那么快好起来。还有你的泽瑞哥哥,他要是知道你这样,他怎么能好好学习,好好创业?你死了,他会很痛很难过!那么多爱你的人,都希望你开心快乐地活着。”沈紫莹拥抱着她,轻声细语又语重心长。
李苓芳的泪像下雨一样滴落下来。她的身子在沈紫莹怀里颤抖着。
“我这个样子,还能好好地活吗?还能有幸福快乐吗?”她喃喃自语道。
“有!一定会有幸福的!一定会有开心快乐的!只要你想要!”沈紫莹把她搂得更紧了。她不想看到这么好的一个生命凋谢!这个生命是她的丈夫用生命换来的。这个生命应该怒放。
在沈紫莹的劝说下,李苓芳慢慢地肯吃饭肯说简单的话语。杨如烟和李克彬心头的巨石,慢慢地小了下来,甚至想把这小小的石头彻底放下来。
可是就在年二十四,过小年那天,李苓芳悄悄地离开了家。
年二十五,李泽瑞回到家,没有见到日思夜想的妹妹,心里奇怪,以为是在学校补课。可是,等到晚上,都不见妹妹的影子。他进到妹妹的房间,看到桌子上有一个漂亮的信封,是妹妹留给自己的信。
他拆开一看,随即信纸像飘雪一样轻轻地飘落到地上,他的心也瞬间跌落到了冰谷。
“泽瑞哥哥,我出去打工了。你要好好照顾爸爸妈妈。你不要去找我,我已经不爱你了。我有爱的人了。你帮我找个好女孩子来当我嫂子吧,一定要找一个对爸妈好的女孩子。祝安好!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好好爱你!”
李苓芳的声音飘在空中,敲打着泽瑞的心房,疼得他无处躲藏。
李泽瑞坐在苓芳曾经睡过的床上,想起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他刚来到这个家时的陌生和恐惧。
那时,就是苓芳怯生生地拉着他的小手,娇声奶气地说:哥哥,我带你出去玩。然后在外面,她很骄傲地对别人说:这是我哥哥,以后不怕你们欺负我了。我哥哥会保护我的。
他努力读书,不让母亲为他操心,不让继父对他有看法。他真的处处保护着苓芳,不让她受一点点委屈,更别说受欺负。别人家的亲兄妹都没有他们关系好,都会为了一点事睁吵,甚至打架,害得别人总会拿他们做榜样,说,“你们看看李家兄妹,总是相亲相爱,和和睦睦。人家还不是亲兄妹。”
他想着苓芳的笑,苓芳的可爱,想着苓芳搂着他的脖子撒娇,“泽瑞哥,我想吃冰淇淋。”想着小时候,他把苓芳冰凉的双脚拉到自己温暖的怀里,小苓芳甜甜地笑说,“泽瑞哥,你真好,长大了,我也要这样。”
李泽瑞想着,泪流满面。他不知妹妹为什么突然离开。
“苓芳,你在哪里?你说了,我们要一起创业,一起在北京发展。可是你现在丢下我不管。”李泽瑞的眼泪一滴滴落到床上的羽绒被上。
“这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这丫头不可能这样走掉,要走也会去找我的。还有爸爸为什么受伤了也不告诉我。这丫头走了,在外面受人欺负怎么办?”他想着,再看信后面的日期,竟然是前天的日期。这丫头是昨天走的?她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他不知道,李苓芳就是不想见到他,不敢见到他,才在他到家的前一天走的。
她去了哪里呢?泽瑞心里不停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