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蛮见清弦死而复活,终于破涕而笑。
面对着一片废墟的琉璃城,和满地吐血昏迷的海精,谁都没心情再去想走礼提亲一事。
清弦本人更是被失落和哀痛的情绪所缠绕,热情低落至谷底。
老龙王祭出镇海灵珠,利用镇海灵珠的力量将琉璃城复原。他见清弦失了魂似的,呆坐着一动不动,没有解释什么,只道:“身为我龙族之后,本王希望你时刻记着自己身上的责任!”说完,他不再理会清弦,径自回宫去。
清弦听了龙王的话,眼波一动,移目看着老龙王冷硬的背影,喃喃地道:“身为龙族,自出生之始,便以保护四海众灵为己任,孙儿不明白,娶凤迎,也是责任么?如果是,孙儿谨遵便是!”
清弦神色漠然,起身回到鱼车上,对着驾车的飞鱼吩咐:“走!”
刁蛮果断跳上鱼车。飞鱼划动翅膀,一下划出去好远!
一路上刁蛮见清弦眉眼阴郁,脸上笼罩着一层哀伤,知道他一时无法从自身身世以及亲娘猝世的打击中缓过神来,从来没安慰过人的刁蛮,瞅了清弦好一会儿,语气十分嫌弃地道:“要哭就哭!别磨磨唧唧!本刁蛮看着倒胃口!”
清弦满心悲楚,没有搭理刁蛮。
兔子白了刁蛮一眼:“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
“咋安慰?”刁蛮认真求教道。
“首先得要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遇到他这样的情况,你什么心情?其次,说话的声音要温柔一些,别整得像跟谁干仗似的!”
刁蛮一点就透,她咳了两声,看着清弦戚戚艾艾地叹了一息:“唉......想想我比你还惨!你尚且见了你娘一面,我连爹娘一面都没见着,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死的,尸骨埋在哪里?想上柱香去祭拜......”
刁蛮话还没说完,兔子赶紧捂住刁蛮的嘴巴,急口道:“我让你换位思考,可没让你诅咒你爹娘啊!”
刁蛮一下听出了兔子话里的意思,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兔子:“我爹娘还没死?”
兔子意识到自己一时心急说漏了嘴,眼神闪躲着,支支吾吾地道:“嗯啊......他们......他们......机缘造化,双双升仙了,在天上做神仙呢!”
“升仙?”刁蛮半信半疑,“为何不带上我?”
兔子不假思索地道:“你还不够格!”
“为什么他们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我一眼,指点一二?”
“这才多久啊,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他们也就上天十来日嘛!”
刁蛮朝兔子竖起大拇指,赞道:“兔子,你真会安慰人!”
兔子一脸蒙:“......”
刁蛮转过头,想要依葫芦画瓢来安慰清弦,却发现根本不适用,人家父母是海里的神仙,根本不需要升仙。她思索了一阵,最后拍着清弦的肩膀直抒胸臆:“呆子!虽然你娘走了,但你还有我啊!我会永远陪着你,陪着你哭,陪着你笑,陪着你看海潮日落,陪着你听海浪和风,陪着你......直到......海枯石烂!”
清弦闻言,目光一动,侧目看着刁蛮,那水晶般透亮的眼睛,溢满了关切;那豪气干云的姿态,颇有为友两肋插刀的架势。
他抬手摸了摸刁蛮的头:“谢谢你!刁蛮!”
一句谢谢,刁蛮如同舔了蜜,原来让一个人开心,心里也会跟着甜!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
拉车的飞鱼纷纷停了下来。
三人抬眼看去,只见一片遍布着彩色蘑菇状珊瑚的鱼礁上,一群群红鱼兴奋地游来游去。一对对身穿红色喜服的男女排着队,依次走到一只足足有房子大的巨龟面前,跪拜行礼。
那巨龟一动不动趴在一块硕大的红色“蘑菇”上,浑浊的眼睛看着正在跪拜的男女,声音含糊不清地道:“祝二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刁蛮和兔子好奇地问。
“海里的海精,若是互相喜欢对方,不必得到父母的同意便可自由成婚,只需到神龟面前接受神龟的赐福即可!”清弦解释道。
“这神龟有何奇特?”刁蛮问道。
“神龟乃海诞生之初,存活至今的唯一一只乌龟,代表着福寿长存之意,且神龟通晓天上人间之事,晓知未来。因此男女结为夫妻,都希望得到神龟的赐福!”
刁蛮闻言,眼底划过一丝亮光,她幻回人身,双手抱住清弦的胳膊:“我们也去祈求神龟赐福?”
清弦惊讶地看着刁蛮桃花般娇艳的脸庞,愣了片刻,随即摇头道:“若非互相喜欢,若非一心一意的相爱,是不能随便祈求神龟赐福的。”
刁蛮不依:“我不管!”说着使劲儿一推,将清弦推下了车。
刁蛮拉着清弦往神龟面前走去,清弦红着脸挣脱:“姑娘,不要胡闹!”
刁蛮双手叉腰,逼到清弦跟前:“本刁蛮没有胡闹!你爱我!我也爱你!我们两情相悦!为什么不能祈求神龟赐福?”
“两情相悦?”清弦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你我今日初次相见,认识不到半个时辰,哪来的两情相悦?”
刁蛮对清弦两次失忆,两次都独忘记她很是不解,她也想得到答案。她深切地望着清弦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们不是今日才相见,而是很久之前就认识了。我们在人间相遇,从你救我,收留我,到一起收妖姬,战恶人,我们共同经历了许多事!
后来你死了,人间走完一遭,回到了海里。我和兔子到海里来找你,可你记得大仙,记得葫芦乖乖,记得兔子,记得元昊,记得孔雀公主,却不记得我!”刁蛮越说越心酸,越说越愤慨,“为何你记得所有人,独独忘了我?”
兔子也不解地看着清弦:“本兔子也恨纳闷?你在凡界早就对刁蛮动了情思,却为何到了老家便把她给忘得一干二净?前不久还在一块儿吃饭,一块儿睡觉的!你不会是不想认账吧?”
清弦看刁蛮和兔子说得煞有介事,不再认为她们的话是胡诌之言,他闭上眼睛试图去回想一切,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大脑依旧一片空白,他摇了摇头,惑然道:“清弦并非始乱终弃之人,只是你们所说之事,我实在一点印象也没有......”
指望他想起什么来,简直痴人说梦!刁蛮懒得再啰嗦,对兔子道:“动手!”
兔子飞快地抡起一拳,照着清弦的后脑捶了下去。
清弦晕倒后,刁蛮对着清弦施了点法术,清弦站起来,木头人似的,随着刁蛮往神龟面前走去。
到了神龟面前,刁蛮和清弦双双跪下,对着神龟磕了个头。神龟眼也懒得睁开,机械地重复着千年不变的一句:“祝二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受了神龟的赐福,刁蛮怕清弦清醒后不认账,想着得留个凭证才行!于是她抬头望着神龟褶皱纵横的老脸,问道:“可有什么证婚物件?”
老眼昏花的神龟睁了睁眼,迷糊楞登地看了一眼刁蛮,慢悠悠地道:“龙貂配?奇了!”老神龟打量了刁蛮和清弦一阵,接着道,“证婚物件?有!拿着!”说着老神鬼嘴巴一张,一枚鸡蛋大小的龟铃从老神龟嘴里飞了出来。
刁蛮把龟铃接在手里,刚要摇铃,神龟立马道:“龟铃摇,海会枯,石会烂!姑娘,此铃不可摇!”
刁蛮听神龟的话似有什么玄机,拿着龟铃愣在那儿:“海枯石烂?”
“不错!四海颠覆,百江逆流,人间汪洋,生灵涂炭!”
刁蛮拿着龟铃无措地看着老神龟:“那不小心摇了怎么办?”
神龟道:“龟铃认了主,除非主人死了,龟铃才会摇响。”
听了此话,刁蛮放心地把龟铃挂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