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礽没有再驱使着庄环的身体再进入四喜丸子。她离开庄环的身体后,顺着泉泠的生体,重新回到她的身体中。
失去控制的庄环的身体倒向地面,站在一边的沉藏手忙脚乱地去接,在离地面一小段距离时才堪堪扶住庄环的身体。沉藏扶着庄环的身体,慢慢放倒在地面,等藤礽回来。
沉藏坐到庄环身边,不安心地回头望一眼,刚才藤礽出来的方向。
藤礽在井汀的营地干了什么事,沉藏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他认为,井汀有很大可能修整好后,回来追赶藤礽,讨伐她。
问题在于,现在大家都没有多少时间了。
两方相遇是避免不了一场恶战的。陪他们打一架可以,输的一定会是井汀的一方,但时间真的不多了。
时间不多,不是指他们距离一场极端天气的袭来还有多少时间,是指距离这个星球全方位自净重启还有多少时间。
影山镇即将到来的这次灾害,并同全球其他地区的灾害,只是揭幕而已。
太阳活动的爆发给地球带来的影响,不止是表面上的停电断网,也不止剧烈爆发的生化灾难,还有地球因太阳活动而进行的潜移默化地变化。
沉藏收回视线,看着趴在地上对外界事物浑然不知的庄环。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中年大叔——王越的家中,那时是丧尸危机刚刚爆发的几天。
HEAL得到了国家地质气象局对太阳活动爆发以及一系列后续地外和地球活动的预测,借此他们也对自己的研究的进度和目标进行了相适应的安排。考虑到对家的研究也不可小觑,就将沉藏以大学生的身份,安插到最重要的研究——庄环的身边。
沉藏和庄环见面的机会不少,和庄环也大约混了个脸熟。他也挖出来不少庄环身边,特别行动小组和HEAL派出来监管的人。
可以说是,他身边的人几乎都是。
庄环和普通被实验的动物无异,没什么隐私和自由可言。也难怪他的性格敏感,还有些躁动。他时而像被囚禁的山雀,害怕那些个盯着笼子的巨人的一举一动,日夜提心吊胆着,期盼着自由;时而像被牢笼紧锁的野兽,只想挣破铁笼,把那些可怜的蝼蚁撕得粉碎。
但他压制的很好,那些隐约表现出的躁动,不了解他的人只能说是他被惹急了。却不知他一直在隐忍,他变成野兽,那和那群人——加以掩饰的野兽有何区别呢?
他的笼子被那块黑布所蒙着。他看不清所谓的巨人或是蝼蚁,他只能想象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在现实中,他所认为的世界,就是特别行动小组给他营造的这个世界。他的身体在沉睡中,一部分的大脑总能揪住一些蹊跷,影射入梦中。可被从诞生就被蒙骗的庄环,只能把所有的问题都归咎到自己身上。
他必须有一个机会,让他看得清笼子。
曾经卫羽对他说的话是不错的,所有的一切都在围绕他进行。
只是他们不明白,庄环永远不会站在他们身边。
就算庄环只能站在阴沟里,那他也甘愿用自己的身体把阴沟填满。
这是逃出牢笼的代价。
他永远都站在春天里。
“咳咳……”庄环趴在地面上猛烈的咳嗽着,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憋得通红,非常痛苦。
正在神游的沉藏看到庄环醒了,拉着庄环的胳膊扶他起身。庄环借力跪起身子,双手撑在地面上,还是不停地咳嗽着。
沉藏见他咳嗽地越来越严重,心里焦急起来,拿出背包的水,“喝点,压压。”
庄环根本没功夫理会他,还是不停地咳着,直到吐出来一大滩浓痰,里面还夹杂着碎肉和血液才停止。
“庄环?怎么回事?”沉藏拉着庄环远离那滩不明物质,扶着他坐了下来,还是坚持拿过杯子给他喝水。
庄环咳出来好受多了,接过杯子抿了几口。他摇了摇头,比划着什么,还以为自己不能说话呢。
“你可以说话了。”沉藏很心疼。
庄环没有顺着沉藏的话语开口说话,而是机警地抬起头来瞥了他身后的沉藏一眼,随后迅速抽出身子,往后退了几步。
“你……”庄环惊讶地往旁边一瞥,清了清嗓子以后,再次开口说道:“你是谁?”
沉藏偷偷跟着他有一天了。江自然开枪射杀他时,他就在隔壁的另一家商场中,还在怨恨自己没有及时赶到。
不过他看见藤礽就在他身上跟着他,也不是多紧张,静观其变。
此时沉藏也知道庄环几乎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就放软神情,争取庄环的信任。
“我叫沉藏。”
“我不认识。”庄环稍微一顿回答道,当然不能傻到别人一示好,就贴人家屁股去了。
沉藏看见了庄环的这一停顿,心下有些生疑,但还是选择相信他。
“我知道,你一切都忘了。如果你想知道真相的话,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真正的真相。”沉藏的“真相”二字一出,对于庄环来说具有无穷的魅力。
他天生就是在寻找真相的,这次拥有最接近真相的机会,他不能放过。
“我不信任你。”在此之前,庄环还要最后确认一下他说的是真的。
沉藏没有多加解释,抬起头来望向遮住天空的四喜丸子,“你没有选择。”
庄环一时间没想到怎么精妙的怼回去,保持着相同的动作,一动不动地看着沉藏。
沉藏见庄环不说话,继续说道:“在你失去意识的时候,藤礽可是在你的身体里,把那帮人给惹急了。上面的红日,HEAL的忠心狗,可是想着法的要弄死你——别相信那个人说的,他早就被病毒给控制了。藤礽嘛,你倒是可以信,但是她永远以自己的利益为先。”
“你应该相信谁呢?”沉藏非常严肃地看着庄环。
他本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接下来庄环会大呼一口气,然后断断续续地向他倾诉。虽然有些不切实际,但是至少庄环会顺着他的话去想,信任他。
可是庄环非但没有长吁一口气,反而轻蔑地笑了一声,将问题抛了回来,“我应该相信你吗?”
这一下是沉藏无话可说了,傻愣着打量庄环,他这是怎么了?
“你又出现在这儿,还那么自负地认为我就是会相信你,你真应该好好反思一下。”庄环改变单膝跪地的动作,原地坐了下来,“怪不得你只能在佟胜裕死了以后才能翻身。”
他,知道我是谁?真的是想起来了?
沉藏不敢说话,形势不明,他说多透露给庄环的信息越多,他所占的信息优势,就不复存在了。他多少也得哄骗庄环,上了自己的这条贼船才行。
庄环看着沉藏僵直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但是他没打算利用他的破绽做些什么。沉藏说的是对的,除了他,庄环真的没有什么选择了。
“好了,好了。别整得像我欺负你一样。”庄环靠过来,算是变相的示好。
“你是不是记起来了。”沉藏了解庄环,庄环已经给出放下防备的信号了。他现在只想弄清楚,他是不是记起来之前发生的种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