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我对这个本子采取了一系列强制措施。拿笔划掉写好的内容——划痕飞速从纸面上消失。扯掉纸张——好家伙,你是植物吗,还能新长出一页。我愤怒地下楼买了个打火机,火力调到最大档,点燃本子,终于将它烧成了灰烬。我长舒一口气,转身想去书桌上拿水喝。结果看到那个黑色的记事本正静静躺在书桌的正中央,毫发无伤。
我彻底放弃了摧毁本子的想法。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我迅速将自己最值钱的东西和书本衣物塞进了一个小行李箱里,拉开门准备一走了之——
然后和站在门口的杀手小哥面面相觑,场面有那么亿点尴尬。
“对不起我不出门了再见!”我光速合上门,奈何杀手小哥的动作更快,伸手稳稳撑住门再一把推开。我见势不妙转身就跑,结果房间太小,刚跑两步便被凳子一把绊倒。我狼狈地爬起来,听见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以及一个优雅悦耳的男声:“别想着跑,跑不掉的。”
事已至此,我强迫自己转身面对杀手。无论如何,气势上不能输:“大哥您先别动手哈,先请坐,有话咱们好好说。”
房间里没有多的凳子,只有刚才绊倒我的那把。我把它扶正,殷勤地掸去上面的灰尘:“我家条件不好,委屈大哥先坐这个。”
杀手看来并不急着动手。他长腿一迈便走到了我的身边,在凳子上落座。他穿着黑色风衣,戴了帽子和口罩。眼睛掩藏在帽檐的阴影里,我看不清,却觉得他正在打量我,如同猎人打量落入陷阱的猎物。
被一个杀手近距离这样盯着,任谁都受不了。我扯出一个笑:“我去给你倒杯水……”
他叩了叩桌面:“坐下。”
你让我坐我就坐啊。我心里哼了一声,乖乖坐在床上。
之后是短暂的沉默。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见此情景,我决定先发制人:“我知道,是黑帮大哥派你来杀我的对吧?你不好奇他们为什么要杀我吗?”
“不好奇。”
“呃……其实是这样的,我不小心目睹了他们杀了一个人。他们可能觉得我发现了他们的秘密、要揭发他们什么的。唉,这其实都是误会,我一没证据,二怕被他们报复,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不会说出去的。杀手大哥您行行好,放过我可以吗?”
他轻笑一声:“想得还挺美。”
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啊。我见求饶不成,转而思考其他的办法。眼睛一扫,看到桌面上的黑色记事本,我忽然有了主意。
“这样,你不杀我,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我小心地绕过他,将本子拿给他看:“只要我在这个本子上写小说,小说的情节就会变成真的。你看,这是我早就写好了的剧情,是不是和现实对上了?”
他翻开本子,我也远远伸长脖子看。奇怪的是,本子上的剧情有部分变动。女主尖叫的那一部分变成了女主的手机铃声响起,杀手举枪的那部分变成了杀手坐在凳子上。总之,我写下的小说按照现实发生过的事修改补全。
“现在你相信了吧?你总不会觉得我是在你来之前专门编这些糊弄你吧?”我忽然有了底气,连带着说话也自信了不少。他并没有马上回应我,而是将本子推了过来,扬扬下巴:“现在写一段,证明一下你自己。”
我欣然应许,提笔就写:“杀手注视着女主。其实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击中,心跳快如擂鼓。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喜欢上了她。”
写完后,我期待地望着杀手小哥:“你有没有感觉……对我有那么点意思了?”
他偏过头看我:“资料上好像没提及你有脑部方面的疾病。”
我讪讪一笑,同时飞快运转大脑。这段剧情为什么没成真?不会是……我记起了黑衣人提到的几个原则。也对,我一不是绝世美女二长得不像他失散多年的初恋,一见钟情的戏码没有太多依据。可是再不快点进感情线,女主都要被咔擦了,这小说还怎么写?
我边想着,边下意识划去了刚写的句子。句子竟然瞬间从本子上消失。我很快明白,没有成真的剧情就能被划掉。
眼看杀手小哥快要失去耐心,我赶紧讨饶:“等一下,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四处乱看,瞥见小破出租屋年久失修的天花板,灵光乍现,赶紧笔盖抵住本子语音录入:“女主跟杀手讲道理,但是杀手不信,不耐烦地准备动手杀人。就在这时,房间受潮已久的天花板突然掉了下来,砸向女主的位置。眼看女主就要被砸中,身手敏捷的杀手小哥纵身一越,把女主扑到了一旁,还为她挡下了飞溅的木板碎片。”
话音刚落,我头顶的天花板即刻响应号召,哗啦啦掉下一大块。杀手小哥坐在原位不动,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被埋了。待灰尘落完,他起身走到我旁边,从一堆破木板中捡出我:“没死吧?”
我咳嗽着爬起来:“没事,还好是劣质材料,比较轻。不过你怎么不像小说里写的一样救我?”
“你忘了我是来杀你的?”
我噌噌噌把男主救人的那段划掉。我很气,但我更想活命:“总之,天花板掉下来这件事,你应该不会认为是巧合吧?”我贼兮兮地凑近他:“所以你看,只要我往这本子上一写,你想要的都能实现。来,你现在最想要什么?”
“你的命。”
“额……这个先暂时放一放哈。你还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吗?”
“钱。”
“钱……好说好说,你想要多少?”
“一亿。”
“那你做梦……是不会实现的。我来试着写一写,保准让你挣钱。但你也知道,我是个写小说的,小说吧,有时进展不能太快,要有足够的情节铺垫。这样,你给我几天时间,我保证写到你发财的剧情!”
杀手小哥轻笑一声。他摘下帽子,取下口罩。我突然觉得小说后续应该这样写:“杀手终于露了面,他长着一张足以出道俘获亿万少女心的脸。可惜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他非要凭本事靠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