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洞底下寒气刺骨，沈茗这辈子都没憋过那么久的气，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炸裂了。
但那只有力的大手始终紧紧揽住自己的腰，这唯一能让她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忽觉周身水流湍急，眼皮感受到刺眼的亮光。
她在水里迷糊睁开眼，水底也彻底是亮的。
与此同时，两人几乎同一时刻向上游去，终于冲破水面。
沈茗大口吸着氧气，如鱼得水。
一条不算宽的河贯穿这片林子，除了树以外，山体是陡峭的悬崖。
这是……崖底？
两人慢慢游到岸边。
湿哒哒的衣服直流水，她随意拧了拧裙摆和长发的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沈茗有些无助。
纪谨延沉默着从袖里掏出一支铁管状的小玩意，拧开，一扯掉细绳，一朵火花便窜上天空，伴随着一声巨响，绽开绚丽的烟火。
是信号灯。
“在这里等，会有人来的。”
就是不叫人也没事，他总有办法走出去，只不过按现在这副模样，单靠步行的话她肯定会着凉。
他拾了几根柴火，拿出火折子一吹，两下功夫就生起了大火。
纪谨延本不想顾虑那么多，他低下眼，心里想着。
救她，关心她，完全是因为这是他的责任。
一个身为皇朝将相护卫公主的责任。
仅此而已……
想到这，不知为何他心底翻起一股酸涩，极不舒服。
沈茗把外袍脱下来，凑近火堆帮他烘干。
火苗倒映在她的瞳孔里，一闪一闪的。
她开口打破了沉默：“没想到啊，纪小将军舞得一手好剑法，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不过是简单的剑法罢了。”
“不过，还是谢谢你救了我。要不是你，我可能还不能活着出来呢。”
她的纤纤玉手翻着他的外袍，炽热的温度慢慢蒸干了它的水分。
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整弄，总感觉有种说不上的怪异。
“等我们回去了，我会想办法报答你的！”
纪谨延抬眼，长长的睫毛洒下一小片阴影。
他低声：“不要买糖就行。”
沈茗本来没想过买糖，像这种救命之恩她理应想办法给他升个官或者赏几百两真金白银的，但被他这么一说，她难免有点失笑。
他的要求也太低了。
“放心吧，给你的奖赏保证比糖还甜。”
“……”
纪谨延噤声了，忽而想起重要的事。
“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那些是龙敖的人？”
沈茗这次淡定了很多，“泽许回皇城之前也遇到过几次，同样的装扮，也是青色蜘蛛刺身。”
“那和龙敖有什么关系？”
“我之前建议爹爹清扫过整个大肃的反政团伙和刺杀组织，并且查过所有囚犯的历史，没发现有这个组织。大肃没有他们的历史痕迹，那便是敌国派来的刀刃，能与大肃匹敌的，也就只有龙敖。”
她说的一字一句都是事实，但这些事都是二公主的前身在知道弟弟出事后亲自做的事，她后来也就是做个承接罢了。
“果然。龙敖还是死心不改。”
他想起陈年往事，那些让他纪家备受唾骂的原因。
毁了纪家的名声，现在还想直接了结了他纪谨延。
纪谨延黑漆漆的眸子里染上几分戾气，整个人变得愈加薄凉，难以亲近。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她都知道。
他恨透了龙敖，想必他现在脑海里都是那些不美好的回忆。
沈茗清澈的眼底透出怜惜，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把手烤得发烫，笑着捂上了纪谨延自然下垂的双手。
他的手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纪谨延被她从回忆里拉出，蓦地怔愣住。
任由那暖到炽热的温度传遍身体，手像被电触般暖到微微发麻，却没有任何动作。
沈茗笑着松开手，“你手好冷，不会感冒吗？”
那股温热瞬间也随之消失，只有他还没回过神来。
手背好像没那么冷了。
接着身旁的人又把外袍塞进他的怀里。
“烘好了，快穿上。”
外袍停留着融融暖意，还多沾了点少女的馨香。
他思绪很乱，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意的撩拨最让人胡乱遐想，仿佛那条他始终坚守的界限突然被人玩笑似的逾越。
可为什么，他的反应却是这般……
“沈……”
还没等话说出口，不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明显，直到密密麻麻的人显露出来。
“哎哟我的好闺女！”
令她惊讶的是沈知明居然亲自爬山涉水来寻她。
沈知明的体态有些肥腻，他又急又兴奋的跑步姿态让她在感动间隐隐发笑。
所有人都来了，包括沈泽许和林淮晚。
他们见人安然无恙后，表情甚是释怀。
“纪小将军，可以回家咯！”
她丢下一句话便奔向自己的爹爹。
那团火还是暖暖的，但也就存在了短暂的十几分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