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不觉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杀人难道是靠脸把对方帅死吗？”
“差不多。看过我脸的人，都死了。”
我瞬间从他的美貌中清醒，不寒而栗：“那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你啊……”他倚在书桌上，双臂交叠，玩味地看着我。
“我之前就奇怪，杀掉一个毫无背景、履历清白、连大学体测都不过关的普通女性，用不着雇佣我。”他的目光落到我手中的本子上。“但是现在，事情变得有点意思了。”
“带上你的东西，跟我走。”
虽然他暂时没有要下杀手的意思，但听到要跟他走，我还是有点紧张：“去哪？”
“先离开这，不然你碰到的第二个杀手可能就没我这么好心了。”
我只好拖着行李箱跟他下楼，然后又坐上他的车。现在夜已经深了，四周灯火阑珊，只有几辆晚归的车驶过路面，发出些许声响。我靠在椅背上缓了缓，恢复了一点精神，于是向身边人搭讪：“小哥怎么称呼？”
他瞥我一眼：“Lucien。”
“好的路哥，这名字起得真好。”虽然我完全不知道这名字有什么含义，不过管它的，硬夸就完事了。“我也有个英文名，叫娜沃丽丝特，你喜欢的话也可以这么叫我。”
他沉默了片刻：“……novelist？”
“你好聪明！这都能猜出来！”
他叹了口气，我猜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也许是不想听我持续输出彩虹屁，他换了个话题：“你那个本子是怎么来的？”
“唉，就是我刚才在炸鸡店吃晚饭的时候，一个黑衣人给我的。他说写在这上面的小说可能会成真，我就拿回家写了一段。这不……就把你写来了吗？”
“你不觉得小说成真这种事有违常理？”
“是有违常理啦，可它就在我眼前发生了，不信也得信。”我望向车窗外的夜景：“生活总是充满各种意想不到的事，作为一个写手，我还挺容易接受这些的。”当然，身边坐着个杀手例外。
“有趣。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嗯……先去找黑帮大哥求个情，要是他们肯放过我就再好不过了，要是不肯……”我眼巴巴地望着他：“路哥你先别着急动手，我能帮你赚那一个亿。”
“我不动手，不代表他们的人不会动手。”
有道理。我沉思了一下，试探着问道：“路哥你身手怎么样？一个能打几个？”
“那要看对手。如果是你这样的……”他嗤笑一声。我猜他是想象到了一百个我乌拉乌拉冲上去打他结果齐刷刷被他撂倒的画面。
算了，他是我小说的男主，身手肯定不会差。“这样，我再帮你多赚一个亿，如果遇到危险，你要负责保护我。”
“行啊。”他打方向盘靠边停车，转头盯着我：“但你最后要是给不出两个亿……”他伸出手，我都没看清他什么时候拿了一把小刀。他的手停在我的脸侧，以近似恋人捧起对方脸的姿势，用刀刃抵上我脸颊的皮肤。刀刃冰凉，与它接触的肌肤却一阵滚烫。我的心悬到了顶点，呼吸在那一刻几乎静止——
车内突然响起咕噜噜的声音，还连着响了好几声。
“你手机来消息了。”我提醒他，好让他赶紧把刀挪开。
“是你饿了。”他面无表情，或者说是无奈到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种情景。
我揉揉肚子，好像是挺瘪的。距离吃晚饭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又担惊受怕经历了这么多破事，想到这里的我悲愤交加：“你饿死我算了！把我在这关几天！一口吃的都别给我！饿死我你就别想要那两亿了呜呜呜……”
“你确定？”他拿了条巧克力在我眼前晃晃。
我想大声阐明自己的骨气，可是我嘴里嚼着巧克力，不太方便。
待我吃完，他示意我跟他下车，我们走进了一间看上去废弃已久的小仓库。我打开手机的电筒照了照四周，最显眼的地方放了张小床，旁边是桌椅，桌子上面散乱地摆放着一些医疗用品。
“这是你以前歇脚的地方？”我问道。
他不置可否：“今晚你先住这里，不想死的话就别到处乱跑。”说罢抬脚就走。我赶忙拦住他：“你去哪？”
“怎么，希望我留下来陪你？”
虽然这地段偏僻荒凉，乌漆嘛黑，如同鬼片现场，换作平时我肯定不敢深夜一个人待在这里；但在鬼和他之间，我还是觉得前者更能处得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万一有其他人来杀我怎么办？你至少得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吧。”
“那你就打110。”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讽刺。我有小脾气了：“你不怕我把你供出去？”
“你可以试试。”他的笑声愉悦，让人毛骨悚然，果然这人比鬼恐怖多了。
见我噤了声，他也不再跟我废话，撂下一句明早我会来找你，径自关上门离开。
经历了这混乱的一夜，我终于得到了暂时的安稳。倦极了的我倒头就睡，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九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后，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我以为是路哥来了，打开门却是个陌生的男性。他的长相十分憨厚，像极了地主家总是乐呵呵的傻儿子。理智告诉我能找到这里的十有八九都是不速之客，但我实在对着这样一张脸起不了什么防备心：“请问你找谁？”
“我在找一个写小说的女孩子。”
“她昨天晚上离家出走了。”
“我听别人说，她跟着一个男人来到了这里。”
对面人淳朴的笑容瞬间变得狰狞。我迅速后退，打开窗准备跳窗逃跑，结果一眼望见路哥的车就停在外面，招摇得仿佛在嘲讽我。
五分钟之后，我坐在副驾驶上，同情地对身边的男人说：“我知道，你是因为原本的长相太过傻气而自卑，于是愤而做了杀手这行。你在工作的时候会画精致的妆，所以昨晚我见你的时候才会觉得你帅得人神共愤。不过没关系，你现在的样子虽然傻了点，但我不嫌弃。”
他猛打方向盘，我的脑袋哐一声撞在车玻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