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吉特草原通往境外阿美纳草原的唯一通道“美人关(又称美人口)”,一支规模在六百人的步兵队伍正在此地严阵以待。
两百长矛盾牌手在战阵最前方,他们分成两股方阵列在左右,中间留出了缺口,长矛手每人都身着制式铁鳞甲。距长矛战阵三十步,两百弓弩手排列在长矛手中间缺口后方,他们每人身着三层皮甲。最后方则是两百刀盾兵驻守,护卫着主将雷萨里特。
由于美人口前方地势平坦没有坡地,这就导致弓弩手需要长矛手让出射击空间协同作战。
战阵前方,长矛盾牌兵主将弗雷格此时正在盯着远处表情急切,仿佛在盼望着敌人的到来。多隆早有交代,如果骑兵未能全歼响马,贝斯图尔一定会带着剩余的溃军退回阿美纳草原,途中的必经之路就是美人口,顾雷萨里特和弗雷格等一众清泉谷正规战斗序列步兵在此地列阵待命。
而贝斯图尔也肯定不会料到,多隆会用步兵出征。毕竟在草原人的传统观念里,步兵是绝对会被骑兵碾压的。多隆也想检验一下雷萨里特的长矛弓弩阵是否退步。
“他们来了。”弓弩手队总木帖儿小声自言自语道。随即转身向后方正在观望远方的雷萨里特看去。
“果然。骑兵无法全歼响马。”雷萨里特平静的看着远处出现的无数细小人影,自言自语道。
“通知弓弩阵准备装填等待旗语命令射击,长矛阵随时注意后方旗语变阵。”雷萨里特转头对一旁的传令兵说道。
传令兵得到命令后急忙离开后军,赶去给弗雷格和木帖儿传令去了。
此时的贝斯图尔也带着四百余响马来到了美人关近前,他也注意到了堵在关前的步兵军团。
“多隆终究是人手不足,居然派步兵来拦截我们。”响马头领勒布嗤笑着说道。
一旁的贝斯图尔听到,并未如他一般对敌人嗤笑,只是简单的观望了一下前方的步兵战阵并未觉得自己手下的响马骑兵会被其阻拦,他本人对这些步兵也是持不屑一顾的态度。
“无需多言,咱们还是尽快通过美人口回到阿美纳草原要紧。”贝斯图尔面无表情,淡淡的对身旁的几名响马头领说道。
“传令冲锋。一鼓作气冲出包围圈。”贝斯图尔抽出弯刀,随即下达了命令。
响马骑兵接到命令后,由各头领带领着纵马冲锋。响马们觉得自己这次一定是势在必得,眼前的步兵不会拖住他们的步伐。每人都士气大增,这次他们要把在清泉谷骑兵那里受到的屈辱还在这些步兵身上。
“嗷嗷嗷!”
“杀!”
响马们如同见到绵羊的狼群一般,如流水般向步兵战阵冲去。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二十步。”
雷萨里特身旁负责观测距离的士兵快速又不间断的汇报着两军之间的距离。从他说话的频率也可以知晓响马们冲锋的速度有多快。
“弓弩手齐射!”雷萨里特在士兵汇报到一百二十步的时候急忙挥手下令。后军旗语急忙打出。
焦急万分的弓弩手队总木帖儿终于等到了后方传开的旗语命令,随即急忙下令:“抬弩四十!”
得到命令的弓弩手立即将手中重弩,抬到用咱们的话讲大约四五十度的样子。随即又维持动作不动等待下一步命令。
“射击!”响马们如期进入射程范围后,木帖儿抽出弯刀,向前一挥。
霎时间,两百支弩箭从重弩发射口飞出,冲向了一百步外的响马军。这些弩箭飞行轨迹成抛物线向响马射了过来,这可不是斥候所装备的手弩能比的,这些都是正儿八经的破甲弩,五十步内连板甲都能射穿。
在最前方打头冲锋的响马们率先遭遇了弩箭齐射,弩箭如雨点一般落在响马的身上,可又不似雨点那般温柔,每支击中目标的弩箭就像是插进了豆腐一般没有任何阻力就贯穿了响马的身体带起一缕鲜血和一声痛苦的哀嚎。
响马大军先头部队损失惨重,近六十人左右被弩箭击中,死伤一片。
“装填!”
“抬弩二十!射!”这次木帖儿下令极为急促,响马的速度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被近身攻击,弓弩手瞬间就会被屠戮。
又是两百多支弩箭射出,响马们又倒下了六七十人。
“老大!”正在冲锋的响马头领勒布神情焦急的大喊。
贝斯图尔当然知道勒布的意思,两轮射击己方近乎四分之一骑兵被消灭,着实超出了贝斯图尔的预期。
其实如果是普通的弓弩队,确实是不能完成这么大的杀伤,命中率高达三成,伤亡率还如此高。
这主要都是因为雷萨里特系统科学的训练,平日里训练出来的肌肉记忆让弩手们知道自己身处战阵该如何配合射击,各小队队长也都善于引导指挥,观测工作也做得十分充分使弩手并不需要考虑其他琐事专注于射击,再加上手中高价制作的破甲重弩十分犀利。最终造就了这场完美开局。
后军的雷萨里特见到第二轮射击过后,响马已经距离最前方的长矛战阵不到七十步了,随即命令传令兵立即打出旗语。
早已等候旗语命令多时的弗雷格终于见到旗帜的晃动,随即解下了挂在腰带上特制六斤重的钉头锤。
“战阵合拢!”
原本分成两股方阵的长矛手立即聚拢到了一起,指挥官弗雷格也在时刻观察响马距离己方战阵的距离。
“架矛!”
弗雷格一声令下,两百长矛盾牌兵立即架起长矛,长矛手分层次列阵,一行压着一行,这是为了防止前方长矛手被解决掉导致敌军突入。
“杀!”打头的响马已经由原来的前队变成了中队部分的响马,原来这一部分的响马大部分都被弓弩解决掉了。
事到临头,就算再是胆怯也已经无用了,坐下战马无法掉头,如果减速或者后退也都会被身后的响马冲撞倒地或被头领斩杀。响马们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冲向早已列阵完毕的清泉谷长矛手。
快速前奔的响马终于接触到长矛战阵,短暂的停滞过后。无数战马嘶鸣声、士兵的哀嚎声响起,打头的响马狠狠撞在了架好的长矛矛尖上,矛头借助战马前冲的贯力顺利插进了战马前胸,后排长矛手顺势略过战马将长矛插进战马背上的响马身上。响马伤亡并不大,只有前排骑兵被长矛击杀殆尽,可对于他们来说最严重的问题不是前排人员的伤亡而是整个大军被强行停滞,不停有战马相撞人仰马翻的情况。
“弓弩手自由射击!”雷萨里特见到长矛手如预期那般拦住了响马的冲锋,随即下达命令。
“缓慢后撤,不要乱!”贝斯图尔来不及懊悔自己的自大,急忙指挥响马撤出战场,如果继续被这些长矛手牵制的不能动弹,那才是最糟糕的。骑兵的机动性一旦丧失,那就会成为弓弩手的活靶子。
拥挤在一处的响马们没那么容易掉头,战马毕竟不是人,没有那么高的灵活性。就在各响马头领焦头烂额时,如他们噩梦一般的箭雨已经向他们飞了过来。
“嗖!嗖!嗖!”弩箭不停对马背上目标极大的响马造成杀伤,他们俨然成了弓弩手的靶子。
还不等贝斯图尔做出命令,更坏的情况出现了。多隆和多伦带着两百重骑兵杀到了,他们根本没有要停歇的意思,看样子是要直接扑过来将响马彻底围歼。
“停止射击!刀盾兵冲锋!”雷萨里特见到己方骑兵抵达立即下令停止射击以防误伤友军,随即派出刀盾兵钳制响马,让他们静候重骑兵给予他们的最后致命一击。
“不要管他们了。跟我杀出去!挡我者死!”贝斯图尔见到刀盾兵已经扑了上来,而自己被周围响马挤在队伍中一时无法离开,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贝斯图尔带着十几个亲信见人就杀,要从响马群中逃离。可惜,最终在他要逃出去的那一刻重骑兵抵达了,他们分两翼突进了停滞的响马骑群,贝斯图尔也被包裹其中。
霎时间,美人关前展开了一场混战。响马们纷纷下马脱离了战马无法动弹的困境,化作步兵和一众清泉谷士兵混战。
战场上双方骑兵纷纷下马,加入混战。这时的战场,骑马近乎是寸步难行,双方都选择了下马作战,由此可见战争密度极大。
只见多隆身先士卒,连杀两名响马。混乱中,他看见了贝斯图尔,而此时贝斯图尔也看见了他。
如今的局面贝斯图尔知道自己今天是难逃一死了,既然十死无生,不如搏命一击。
贝斯图尔不停的收割阻拦他的士兵的性命,向多隆方向杀去,多隆也是如此。两人都打算置对方于死地。终于,两人相遇了,双方都未出手,只是在对峙着,期间有士兵或响马向他们二人攻击,都被他们解决了,只是两人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对方。
“啊!”贝斯图尔突然大喝一声,弯刀重重的劈向多隆,多隆抬起钢制盾牌格挡,随即反手一剑刺向贝斯图尔。
“老哥何不归降,老弟也许能给你一个队总当当。”多隆的攻击被贝斯图尔抬弯刀格挡开,多隆没有停顿紧接着又是一剑劈下。
“哈哈哈!老弟如果能加入我,老哥愿意退位让贤。”贝斯图尔也是毫不相让,格挡开多隆的进攻后连续挥刀劈出,可惜都被多隆用钢盾格挡。
“老弟这钢盾不错,可惜就是取巧了些。”贝斯图尔见自己多次进攻无果都被钢盾格挡了下来,不由得出言相激。
见到贝斯图尔气喘吁吁的样子,多隆微微一笑。贝斯图尔接连大战,此时体力只怕是已经达到了极限,想要和多隆速战速决,而多隆的盾牌他又一时无法攻破。
看出贝斯图尔窘境的多隆轻蔑的笑了笑,随即挥剑砍向贝斯图尔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留。手中钢盾更是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老哥莫非把我当成三岁小孩了。”
贝斯图尔不再和多隆斗嘴,大喝一声一刀向多隆奔去。
“受死吧!”
多隆又是用钢盾格挡,这一次多隆没有给贝斯图尔抽回武器的机会,看准了贝斯图尔体力不支动作缓慢,多隆提盾撞去,随即将贝斯图尔压在身下,贝斯图尔的弯刀被盾牌压着几乎贴到了他的脸上。
“到底是谁?”多隆用盾牌狠狠的压着贝斯图尔右手长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脸上一改之前的笑容变得狰狞起来。
贝斯图尔知道多隆想要问的是什么,只是他好像是认命了一般,连挣扎都懒得做了。不理会多隆的问题,疯狂的大笑着。
“你自己清楚,何必问我。”
“你做的事已经让权贵们无法接受了,想要你死的是成千上万的卡拉迪亚大陆的贵族,你真觉得赛加可汗是幕后主使么?”
“呸!他不过是个只知道劫掠的土匪,他怎么配指挥我。我和他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出生在关内而我出生在关外。”
“多隆。等着吧,你走的这条道路会让你跌入深渊。”
“哈哈哈哈!”贝斯图尔看着多隆陷入沉思的表情后疯狂大笑。
笑声突然停止,早已心存死志的贝斯图尔回手抓住了多隆的剑刃划过了自己的喉咙。
贝斯图尔的双眼目眦欲裂,狠狠的盯着多隆,随即又开始大笑。只不过这次他却笑不出声了,只有喉咙在不断喷出血沫。
“咱…们…地狱见。”留下了这一句似诅咒般的遗言,横行草原不可一世的贝斯图尔离开了。
说实话,多隆对贝斯图尔的离开感到一阵阵空虚,他和贝斯图尔算是一类人。
一处修道院内,一名身着红色僧衣的僧侣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预言中的雄鹰自空中掉落,草原再无人可以挡住雄狮称霸草原了。”
“师父!你要出门么?”一名少女见到红衣僧人收拾行装,便开口问道。
僧人看了少女一眼,随即缓缓开口道:“草原即将被中土来的雄狮统治,我是时候离开了。”
“那师父,你要去哪里?”少女睁着一双桃花眸,疑惑的看着僧人。
“沙漠。”红衣僧人淡淡的说道,手中收拾行装的动作不见停顿。
少女像是不高兴似的,撅着嘴坐在一旁的木凳上看着僧人收拾行李。
僧人突然愣了愣,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样,随即停下了手中的事看向了少女。
“去天平城找一个叫多隆的人,留在他身边。”僧人笑着对少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