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安愿坐在车里,心情莫名有些忐忑,偷瞄了陆予白好几眼,但却依旧没说什么。
陆予白神色平淡,却一语不发。
直至回到家里。
陆予白开了门,安愿把伞放在玄关处,边换鞋子边小声问他,“你今天来接我,怎么没和我提前说一下。”
陆予白默了几秒才说:“想给你个惊喜来着……”
安愿顿了一秒,扯扯他的衣角低声说:“对不起,你别生气,刚才那个是我爸朋友的儿子,我只是把他当哥哥。”
陆予白一笑。
“嗯,我知道,我没生气。”
“就……挺惊讶的。”
安愿:“……”
那还算不生气吗?
“我先去换个衣服。”
陆予白说着,正转身准备进房间,又被安愿拉住袖子。
安愿轻抿了唇,有点难过地低了头。
“我真的是有事才找初霁哥的,你是不是误会了,所以生我气了?”
陆予白一愣,微微俯身,与她平视,揉揉她柔软的发顶,温声道:“我真没生阿愿的气,只是觉得……”
他顿了几秒,失笑道:“你似乎有事瞒了我。”
“如果阿愿不想说,可以不说,没事的。”
安愿默了几秒,抬头看他,“那吃完饭再和你说。”
陆予白一愣,眉眼舒展。
“好。”
吃完饭,陆予白坐在沙发上打字,安愿汲着拖鞋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瞅了他好几眼才小声道:“那先说好,说完可不能生气了。”
陆予白眉梢微挑。
“都说了不生气了,你怎么傻乎乎的。”
“哎呀,不是说刚才的事,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
安愿伸手捧着他的脸,一脸认真地说:“不能生气,也不能……特别难过。”
陆予白被她的表情逗笑了,捏捏她的脸,应了声。
安愿深呼了口气,还是先和他打了个预防针,“本来打算晚点告诉你的,不过想想,现在告诉你似乎也可以。”
“嗯。”
陆予白半撑着下巴看着她。
“我说……我觉得七年前关于你,你父亲的案子……可能有隐情。”
安愿磕磕绊绊地说完。
陆予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暗了下来,他笑容微敛,眉眼微垂,半晌,才低低开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凶手有可能不是你父亲,但被人陷害,成了替……”安愿说到一半,忙闭嘴。
陆予白一手撑着额头,半晌没说话。
安愿见他一直没说话,伸手握住他的手心,捧着他的脸道:“你说好的,不生气。”
陆予白静了会,抬头给她一个宽慰的笑,而后继续问:“嗯,不生气。所以你们怀疑……”
“我和初霁哥查了很多,最后我们怀疑和朱娅的家庭有关,他们家背后有人,势力还很大,摆平了一切,最后逼……最后陷害你父亲。”
陆予白没说话,盯着她看了半晌,眼眸微红,声音微哑,“你为什么要去调查当年的事情。”
安愿注视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不想让你活得那么难过,我们家予白值得拥有更好的。”
陆予白不做声。
安愿:“我现在发现了不少线索,就要我再努点力,就可以为你父亲洗刷冤……”
话音戛然而止。
陆予白突然抱住她,将她按在怀里,声音沉沉的。
“不要再去调查当年的事了。”
安愿整个人怔了半晌,良久才回过神,她拍拍他的背,下意识问他:“怎么了?”
“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她一顿,脑袋里忽然飞快地闪过什么,继而猛地看向他。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
陆予白眼尾微红,眸底藏着隐忍与脆弱。
他喉咙微哽,半晌才说:“我母亲还在世时,我便调查过一些,我跑去和母亲说要起诉,但她……让我不要去,我们都就知道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可陆家已经失势了,没人愿意站出来帮我们说话,母亲说她不能再失去我……后来我想了很多,终究放弃了。”
陆予白重新看向安愿,眼眶微红,神情脆弱又敏感,语气嘶哑,“我只有你了,阿愿,我只有你了……”
安愿怔在原地。
那一瞬间,安愿觉得那个一直喊她小孩的他,一直把自己当长辈一样保护她的他,也只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而这个男人,在十几岁最好年华时便失去父母孤立无援。
那一瞬间,他脆弱得像个孩子,一遍一遍地跟她重复,他没有别人了,他只剩下她。
她突然明白,原来他那些冷漠疏离,都是他自以为的铠甲,保护他脆弱敏感,如荒原枯草不生的心,而他仅有的温情温暖,已全部给了她,全部寄托在她身上。
……
安愿半晌才回神,半晌才伸手理理他微微凌乱的碎发,忍住哭腔,轻声说:“这次不一样了,我们家予白,这一次有我啊。”
陆予白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眸光微闪,没有说话。
良久,低低道:“很危险。”
安愿轻轻抱住他,语气坚定。
“我不怕,你们都有彼此,这一次我会陪在你身边,和你在一起。”
“你以前不是答应过我的,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和我一起揍他们,你说过的,要一起面对。”
“这一次,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安愿把脑袋深深埋入他的怀抱,声音闷闷地,吸了吸鼻子,她仰头,在他额头印下一吻。
“陆予白。”
她喊他,声音温柔真挚,眸中流光溢彩。
“我很爱你啊。”
很爱很爱你。
我们都是彼此的整个世界。
陆予白抱住她,将投埋入她颈间,半晌,发出沉沉的抽泣声,似哭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