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二集
讲道理,一开始黄锦也没打算直接和陈洪起冲突,陈洪第一次嚷嚷着要把奏疏上呈道长的时候,黄锦也只是提醒了一句,“慢着,老祖宗可还没有看呢!”。本来就是点到为止的事儿,想不到后面陈公公自己开始作妖,大言不惭地说什么“等不及了”,还鬼扯什么要让吕芳和道长一块看。既然陈公公给脸不要脸在先,那黄公公自然也不会惯着他,索性把话挑明了,让陈洪的狼子野心暴露的再充分一些。陈洪不怀好意地冲着黄锦问了一句,“这个本压在这谁敢担待?”,边上看戏的两位公公非常自觉地躲到了一旁,你俩吵架归吵架,不要误伤吃瓜群众,本子压不压都无所谓,出了事儿,爱谁担待谁担待,只要别扯到我俩身上就成。
黄锦的诉求不过就是本子逞给道长前,先让干爹过一过目、把一把关而已,可没说要把本子压一个晚上,面对陈洪的非难坦然答道,“想办法,把老祖宗请回来。”黄锦是个实诚人,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脸上还是挂着一副对事不对人的表情。面色铁青的陈洪,直勾勾地盯着黄锦,不依不饶地追问,“万岁爷正在修炼,身边可离不开老祖宗。怎么请出来?”黄锦沉吟了片刻,神色自若地说,“老办法,报喜吧!”陈公公,咱说话可得凭良心,你家主子万岁爷一天到晚都在打坐练级,身边离了吕芳是会断网还是咋的,让吕公公出来一会怎么就不行了。再说了,凡事都得分个上下轻重缓急,要不是遇到十万火急、火烧眉毛的事儿,谁没事闲的去道长那里,跟吕公公逗闷子玩,找死也不是这个找法不是。
最可气的就是,陈洪竟然还好意思舔着脸问“怎么请出来?”,人家黄锦都说了用“老办法”,什么是“老办法”,陈公公你自己心里没点哔数吗。陈洪刚才还说“这个我倒忘了”,如今更是连“老办法”也记不得了,陈公公你才这个年纪记忆力就衰退了,怕不是老年痴呆症的前兆吧?皇宫里很多说法都有避讳,图的就是个吉利,比如说失火不能叫失火,要叫走水;太监和宫女之间搞破鞋不能叫搞破鞋,要叫对食或者菜户;宫女之间谈恋爱,百合不能叫百合,要叫磨镜,仔细想想这词还特么挺生动传神的,就是有点儿辣眼睛;告急自然也不能叫告急,只能叫报喜了。
黄锦都直接说出“报喜”了,陈洪还是不想放弃这次宝贵的坑爹机会,摆出一副对人不对事儿,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架势步步紧逼,“不是喜去报喜,事后万岁爷知道了,你担罪还是我们担罪?”讲道理,是不是“喜”也不是陈公公一个人说了算的,有吕芳在上面顶着,道长知道便知道了,就这点破事儿,能担多大的罪过。陈洪也实在是被黄锦逼的没办了,连“你担罪还是我们担罪?”这种秀下限的话都讲出来了,陈公公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摆不平就算了,还要连累一旁吃瓜的两位公公跟着躺枪,简直就是丧心病狂。黄锦不为所动地直接开怼,“我去报,有什么罪名我担着!”黄公公果然是个实在人,撂下这句狠话,转身就去拿帽子,准备要出门了。
陈洪心有不甘地站在原地,望着黄锦的背影,无可奈何地冲着旁边吃瓜的两位公公问了句,“你们说呢?”两位公公扭过头异口同声地说,“还是先禀报老祖宗吧!”毕竟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老干爹吕芳现在可还在位置上呢,陈洪想要抢班夺权,那是你自己的事儿,哥几个就负责在一旁吃瓜,别想着拉我们下水。正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职场上适当的任人唯亲还是有必要的,没遇到事儿的时候,在领导面前,一个个都是慈眉善目、义薄云天、知冷知热、忠诚可靠的人设;真遇到事儿了,一个个的不是划水、就是吃瓜、说不准还有落井下石的,除了领导的那几个嫡系,谁也指望不上,当然领导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有时候这嫡系也未必就靠谱。黄锦这边把话已经说死了,一丁点余地也没留,旁边的吃瓜群众也纷纷表态支持,陈公公哪怕再心有不甘,也只能另找机会坑爹了。爹没坑成,自己反贼的身份还差点暴露了,陈洪这波跳反堪称血亏,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帮自己洗一波地,高低说几句片汤儿话,找补找补。
陈洪上蹿下跳地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奈何形式比人强,为今之计也只能另找机会去坑爹了。为了缓和气氛,陈公公皮笑肉不笑地冲着黄锦找补了一句便宜话,“那你就去吧。要是主子万岁爷真的降罪,咱家也不会叫你一个人担着。”陈洪总算说了句实在话,要是道长真的降罪了,怎么能让黄公公一个人担着呢,至少也得拉上吕芳俩人一起担罪才划算。说便宜话的精髓就在于走肾不走心,可惜陈公公这表情管理明显不过关,黄锦也懒得再虚应故事,戴好帽子扔下一句,“说了,有什么罪我担着”迈步便往外走。满脸便秘表情的陈洪扭头拉长声音喊了一句,“给黄公公备轿”,再次被黄锦回绝,“不用了,给个灯笼就是,我走着去”。一桌喝酒的未必都是朋友,一个教室听课的未必都是同学,一个床上睡觉的未必都是夫妻,认了一个干爹的也未必都是兄弟,总之陈洪与黄锦之间的梁子这次算是结死了。
黄锦提着灯笼,一溜小跑直接奔到了玉熙宫的殿门外,问当值的两个小太监能不能把吕芳给请出来,小太监说道长今晚打的是神游八极座,估计是要通宵挂机练级了,吕公公一时半会且出不来呢。满眼焦急的黄锦在石阶上徘徊了片刻,咬了咬牙,自顾自地说道,“不行,这是大事,必须把老祖宗请出来。报喜吧!”两个小太监闻言,吓得不住地以头杵地,“二祖宗饶命,这个时候奴婢们万万不敢惊了圣驾!”难怪后来陈洪对“二祖宗”这个称呼这么反感,先不说“二祖宗”这仨字有多难听,凭啥自己都主持工作了,称呼上还和黄锦保持一致,这事儿搁哪个领导身上都挺膈应的。平常伪装的倒挺好,真遇到事儿了一准露馅,自己手底下这群人,关键时刻没一个能指望得上的,还是得自己亲力亲为,黄锦也懒得和底下人计较,恨铁不成钢地说了句,“我自己来”,随即上前一步开始了口技表演。
一声声的喜鹊叫,被黄锦模仿的是惟妙惟肖,精舍里的道长只是打坐挂机又没有聋,三更半夜的鬼叫个不停,估计两京一十三省不知哪块地方又出幺蛾子了,于是让吕芳出门瞧瞧到底是什么事儿,顺便让门口的鸟儿也消停消停,这大半夜的就别再扰民了。吕芳出了精舍,黄锦急忙上前,捡要紧的事儿,三言两语把话说了,随即搀着面色凝重的吕芳,二人快步向司礼监走去。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赵贞吉这封奏疏不可怕,可怕的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联系到一起看的时候,这味道可就变了。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海老爷夜审郑、何,就如同《亮剑》里的李云龙攻打平安县城一样,虽然没有统一的事前部署与指挥调度,但八路军、晋绥军、中央军自发地彼此配合、一致行动,硬生生地以平安县城为中心,被动发起了一场中等规模的战役。一个裕王举荐的鸟知县,竟然有胆子公然去给毁堤淹田翻案,不仅把矛头指向了江南织造局,更是逼疯了吕公公的干儿子杨金水。更耐人寻味的是,锦衣卫拿海老爷没办法,胡宗宪躲在军营玩失踪,赵贞吉丧心病狂地把口供直接上报给了司礼监,连陈洪都敢背着老干爹搞事情了,严党、清流、司礼监底下这群人各怀鬼胎,给海老爷各种开绿灯、打辅助,终于把事情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吕公公要再不出手,只怕这大水就真的要漫过山头了。
为官三思,思危、思退、思变,吕公公一路上都在思危,无论如何也要先过了眼前这道坎儿才成,当务之急就是要封锁消息,争取时间把一切可能指向杨金水跟织造局的证据链条统统斩断,免得将来海老爷替天行道的时候,顺手把自己和杨金水一起收了。等浙江的事情彻底平息了,吕公公就该思退了,赌场上讲究的是落袋为安,官场上讲究的是平安着陆,伴君如伴虎,留在北京一日便一日不得安生,吕芳唯有带着杨金水远遁南京,才算是真正的金盆洗手、急流勇退。
权利、地位、财富不过是过眼云烟,吕芳弃之如敝履,终于得以善终,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吕公公连命根子都带不走,要这些劳什子的身外之物又有什么用。所以说要想修得真自在,什么权利、地位、财富、命根子,统统舍弃,方能修得正果,道长修了一辈子仙,临死还是个抠哔,可惜不悟道,他老人家怕还得再修一辈子。至于思变,吕公公都这把年纪了,这辈子怕是用不到了,机关算尽也没啥意思,其实退居二线就挺好,毕竟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儿,至于思变的事儿,还是留给冯保、黄锦这些后人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