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龙在我面前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嚣张，彼此都有点戒备，他爱跟女员工聊天的本性仍改不了，时常跟她们吹自己辉煌的过往。
“你们有被查过暂住证的吗？”他问身旁女工文头妹。
文头妹摇摇头，说她来工厂也不长时间，不怎么爱出门。
王海龙告诉她：“我就被查过好几次，今年四月份去平湖玩，回来路上被治安队设卡拦住，我想，坏了，没暂住证，这回又得蹲班房了，恰好治安队中有一个是江西人，我跟他攀了几句交情，他冲我挥手让我走，我正要离开，被另一个人叫住了，我指着老乡说是他要我走的，那人说道‘他要你走你就走了？你还没问过我呢’。当时我身上只有二十块钱，都掏出来递给他，说‘我全身上下就只这么多了，请放我一马。’他接过钱才肯让我走，什么东西，就是一帮披着合法外衣的流氓。”
“你想过没有，他不放你走，你被抓后要出更多的钱。”文头妹说道。
“也是。”王海龙点点头无奈的说：“暂住证要多少工本费，十块都不到，不就是起个登记外来人口的作用吗，妈的，收费死贵，都成了发财抓收入的门路了。”
王海龙对面一个长得胖乎乎的扎着小辫子女孩问他：“那你有没有被抓进去过？”
“怎么没有，”他道：“当时也在逛街，前后路都有治安队，他们也看到了我，没处躲了，被关在一个像集装箱的车里，拉到樟木头，到派出所后让我们全体蹲下，双手抱头，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家伙推了几下，我也不含糊，狠踢他几脚，那家伙说这里是派出所，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我连忙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治安队的，马上老老实实抱头蹲下来。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问你这里有没你认识的人，并让你打电话叫人拿钱来赎你，你要说没有，对不起，去樟木头打石头，打够一张火车票的钱后不管你愿不愿都把你遣送回家。”
那胖女孩半信半疑道：“你说得像真的一样，我差点就信了。”
“嗬……”王海龙见那女孩不信，急了，说道：“杨小妹，查暂住证这事我还能骗你？厂里不是动不动就禁止人出厂，那是治安队上街查证有人提前通知我们，厂里得到风声才不让员工出厂的，每个月都会进贡大几千给这些人。”
杨小妹插嘴道。“那厂里为什么不给我们办暂住证呢？”
“不懂了吧，”王海龙像个万事通一样，分析道：“厂里这么多人，每一个人都办暂住证的话，一年要交多少钱？如果每个月给治安队长一点钱保平安，哪个划算？这叫舍小钱保大钱。”
“这些人真黑。”点油的戚大妹皱着眉头鄙夷的说道。
“你还没见过黑的，”王海龙来劲了，说：“人家两口子在租房睡得好好的，门就被人踹开说要查暂住证，睡在床上的人，可想而知有多尴尬，这还不算，还有人明明有暂住证，治安队的就因为看你不顺眼，当你面直接把暂住证撕了扔掉，问你还有没有，没有就跟他走，你说你找谁说理去？”
“这社会就是这样，你又能怎么样呢？”张尚兵笑道：“要抓你去你敢不去吗？他们代表国家，你干得过治安队，干得过派出所公安局吗？能干过派出所公安局你干得过国家军队吗？”
王海龙没好气的说：“治安队招收的本就是一帮混混、流氓和社会上的打手，正儿八经的警察是不干事的，雇这些人来帮他们干，现在警察越来越懒了。”
张尚兵纠正道：“不是懒，是警力不够，国家又不愿增加财政开支，才想雇佣临时工来维持治安，收编闲散人员，便于管控，有利社会安定。”
“安定个屁，流氓都合法化了，可以光明正大的胡作非为，更乱。”王海龙吃过治安队的亏，对治安没有好感。
“你太偏激了。”张尚兵笑笑，也不同他争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