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葬身火海密码藏
红中开着车,一出停车场就一脚油门踩到底,一路狂飙,不知道闯过几个红灯,被甩在车后的超速摄影机闪光灯闪个不停,从台北市到阿奇老家所在的东部海滩,正常需要超过五个小时,红中硬是在四个小时多一点到达,当他车子到达火灾现场时,还不到中午十二点。
现场火势已经扑灭了,消防人员正在收拾满地的器械用具,警务人员来来往往,还有几个电视台的SNG车辆,记者、摄影机,再加上四周围着一群看热闹的群众,现场一片混乱。
红中隔着警方拉出的封锁线,看着眼前断垣残壁的景象,想起上个月自己还在这里闭关了好几个星期,构思一部新作品的大纲,怎么一转眼变成这副模样了。
电视台的记者四处采访,每看见一个在旁围观的人,就将麦克风往对方嘴边送,问着一些不着调的问题。
问:「请问你有看到火警怎么发生的吗?」,面貌姣好的女记者,娇滴滴的语气问道。
答:「额…没有,我是听见消防车的声音,才过来看的,那火烧得可真是旺啊,火光都照亮半边天了。」
问:「请问您认识屋主吗?」
答:「额…我不认识啊,我是开车经过,看到火光,跟着消防车过来看的。」
问:「额…原来您不是附近居民啊。」
答:「不是啊,我只是开车经过,我跟我女朋友我们打算开去台东县太麻里的海边看日出的。」
记者头上三条线……你一个路过看热闹的,干嘛来凑热闹接受我的访问?真去你的太麻里……去你的太麻里隔壁……
红中站在一旁,听着不着调的问答,暗暗感慨现在记者的素质,连问问题都不会,只会问一堆浮于表面的事情,难怪一切的八卦化了。
不同于八卦记者,现场几个警务人员对四周的民众询问一些可能有关于此次火警发生的蛛丝马迹。
红中主动找上现场的警员,表明自己是屋主的朋友,想了解一下阿奇的状况。一听到他的来意,警察将红中带到一台厢型侦防车上。
车里面坐着一个看起来年约六十多岁的老警官,满脸疲惫的神情,显然已经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了。
看见红中过来,老警官伸出右手道:「你好,我是这里的派出所所长陈俊瑞,请问你是?」
红中伸出手跟陈所长握手,递上自己的身分证,答道:「陈所长好,我是屋主林丙森的好朋友,这是我的证件。今天一早从新闻里面看见这起火警,我立即从台北赶过来的,不知林丙森现在如何?他还好吗?」
陈所长摇摇头道:「消防队扑面火势后,在屋内发现一具焦黑尸体,警方正在查验死因,以及辨认身份,不知是否为屋主本人。现在遗体已经送到市立殡仪馆去了,不知您是否方便到殡仪馆,协助警方辨认?」
红中自然点头同意,陈所长于是指派一位警员,开着警车带着红中来到位于二十几公里外的花莲市市立殡仪馆。
冰冷的殓房里面,银白色的金属床上,红中看着眼前焦黑的一团,跟印象中的阿奇完全无法对比,高度比阿奇少了将近五分之一,根本无法分辨原本的外观特征,看不出原本喜感的模样。
尸体上散发这一股令人闻之作呕的味道,即使戴着N95口罩,味道依然直冲鼻腔,红中忍着直欲作呕的感觉,摇头表示自己无法从眼前这一团焦黑形似人体的物品上,辨认是否就是原名为林丙森的阿奇。
法医比对了阿奇的牙齿病例资料,从而证实了火场中的焦尸,就是屋主阿奇。
警员再次载着红中回到火警现场,红中想知道更多火警发生的原因。
陈所长基于谨慎,不同意提供任何资料给红中,唯恐侦办中的机密资料外泄。
几经交涉,陈所长依然坚定自己的态度,坚决不愿意提供,毕竟红中是否与此宗火警有关,还在未定之天。
红中拿出手机,决定打电话给自己认识的台北市刑侦大队队长,想透过他,或许可以帮忙取得相关资料。哪知拿起手机,却发现手机竟然没电自动关机了。
这才想起自己昨晚睡觉前忘记充电,急忙回车上拿起行动电源,接上充电。
等到手机充了部分电力,可以使用时,红中打开手机,却发现手机里面竟然有一条阿奇在凌晨时发来的简讯。
打开简讯一看,内容写道:「泛舟一夜,初恋密码」。
这是什么鬼?
红中拨通台北市刑侦大队队长郑之斅的电话,请他帮忙跟陈所长沟通,让他能够与闻相关调查资料。
原来红中几年前因为一个案子,与郑之斅有些互动,藉由红中对于侦探推理的敏感度,协助郑之斅破了案。之后两人惺惺相惜,郑之斅每次遇到新的案子,偶而会请红中帮忙推理,他也着实贡献了一些不错的点子。
陈所长当然听过郑之斅的大名,郑之斅连续几年破获数桩重大刑事案件,在警界声名鹄起,已成明日之星,据说如果没有意外,将是未来的刑事大队大队长人选。
经由郑之斅的引荐,陈所长终于同意将警方所收集到的一些讯息,与红中分享。
「消防队找出起火原因了吗?」,红中啜了一口陈所长递过来的咖啡,眉头皱出一个山字形,偷偷吐舌作呕一下,这三合一咖啡味道实在不咋样。
陈所长答道:「依照现场遗留痕迹看来,像是电线走火造成的。」
「绝对不可能是电线走火!」,红中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陈所长来了兴趣。
「几个月前,我陪着阿奇将整个屋子的电线重新更换过,电线全部采用最高规格,绝对不会有电流或电压负载过量而走火的事情。」,红中缓缓道。
「而我们仔细计算过,依照我们的电路设计,即使这里所有电器用品同一时间都以最高负载运作,依然保有百分之三十的余裕。」,红中一一细数道。
红中补充说明道:「而且每个插座接头,都加装防水保护措施,所以也不可能是因为不小心泼到水而造成短路。」
陈所长摩搓着下巴,沉吟道:「这样说来真的不可能是电线走火所造成。」
红中继续问道:「阿奇尸体是在哪个地方发现的?」
陈所长道:「消防人员灭火后进入火场,在卧室床上发现他的尸体,初步研判应该是在睡梦中被浓烟呛死,以致来不及逃生而死。」
「这不可能,阿奇是一个绝对的夜猫子,从离开职场后,他从来没有一天在天亮前就寝,他一般就寝时间是早上十点以后。他根本是个夜行性动物,绝对不可能在夜晚里睡床上的。」,红中质疑道。
红中继续道:「而且还有另一个疑点,阿奇从来不喜欢睡床上,他喜欢睡沙发,他喜欢睡在他的电脑旁边,那张电脑桌旁边的沙发床,才是他向来睡觉的地方。」
「我怀疑这不是意外失火,而是谋杀!」,红中语不惊人死不休。
陈所长大惊道:「谋杀?你可千万不要乱说。」
在他的辖区里面发生谋杀纵火,对他的年度考绩有着一个很严重的负面影响。这里远离尘嚣,与世无争,只是一个纯朴的海岸小村落,远离台北那种花花世界,即使离最近的花莲市也有二十多公里距离。
平时最大的事情,就是谁家养的鸡鸭不见了,或是哪个老先生老太太走路跌倒,需要帮忙送医院。如今发生一件火警,而一个从台北跑来的三流作家,跟自己说这不是意外事件,而是一件谋杀纵火刑事案件。
陈所长当然心底大急,恨不能将眼前这家伙,一脚踹回台北去。
只不过这件火警是意外事件,还是谋杀纵火刑事案件,并不以陈所长的意志而决定,而是要看事实鉴定结果来判定。
首先是消防单位的火灾现场鉴定报告。依据消防单位现场采证,发现起火点有汽油的微量证据,应该是引起火警的主因。
因为消防单位的鉴定报告,这场火警就被定位为人为纵火,陈所长责无旁贷必须朝这个方向侦办。
收到火灾现场鉴定报告,陈所长一个头两个大,他只是一个小村落的派出所警官,帮居民找找鸡啊鸭的还可以,面对这种纵火刑事案件,他完全是一筹莫展,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展开调查。
更雪上加霜的是法医的验尸报告,证实了红中的推测,这个结果让陈所长后悔不已,暗恨为何自己在上个月将已经准备往上呈的退休申请书压了下来,造成眼前这棘手案件才会落到自己手上。
验尸报告直接指向他杀,而非意外死亡。
ㄧ、死者肺部没有被浓烟呛伤的迹象,显示在火警之前,死者已经死亡,故而没有吸入火场的浓烟与有害气体。
二、死者手脚与头部骨骼,有钝器击打留下的伤痕,显示死者生前遭受过伤害。
三、死者颈部有勒痕,虽然皮肤与肌肉经过焚烧,然而颈部骨骼变形,显示曾经被绳索或布料强力拉扯的痕迹。
四、死者手部指甲脱落,显然被强行拔除。
五、……
六、……
综合法医的验尸报告,不需要任何的专业训练,任何人都可以判断阿奇在生前遭遇过酷刑。
问题是谁会对一个天天宅在家里的电脑程序设计师施以酷刑?
阿奇到底是惹上什么麻烦,会遇到这样的杀神,既施以酷刑,最后还纵火焚烧?
侦防车上的陈所长一脸愁容,他已经六十多岁了,只盼望能安安稳稳、顺顺利利撑过最后这几年,只要撑到退休年龄,领了退休金,就能过上无忧无虑的退休生活。
哪知道只剩下不到两年,竟然摊上这桩谋杀纵火的重大刑事案件,如果无法破案,自己的退休金可就得打上好几折。
陈所长不由长吁短叹,心里不停咒骂那个凶手,诅咒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他家所有女性亲戚。
红中不由想起手机里面阿奇发来的短讯:「泛舟一夜,初恋密码」。
这是什么鬼?
莫非这就是阿奇遇害的原因?
莫非这就是破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