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做什么?好心当成驴肝肺,拿去喂狗!”宋程知道他们要回来,特意让小芳做了甜菜,没料到人家不领情。
宋之浚脸色煞白,喂狗?他最看不惯宋程这副惺惺之态,明明是他们伤害了方池,却还敢堂而惶之要别人来尊重他。
“宋叔叔,家里没养狗。”小芳站在离二人不远处,进退两难,拿着排骨不知如何是好。
“喂我喂我!”唐知惠从洗手间,冲到小芳跟前,抢过糖醋排骨,“我拿回去当下午茶。”
唐书惠提起包包,拉住宋之浚,朝宋程道别后离开宋家。门被关上,宋程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瘫在椅子上。
唐书惠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位,宋之浚瞄了她一眼,“我只坐一会。”
唐书惠系好安全带,又道,“浚哥,载我去地铁站吧?”宋之浚发动车驶离蜀韵楼,唐书惠也没敢吱声。
“他去壁县多久?”宋之浚突然发问。
“我哪晓得!”唐书惠脱口而出,然后又咳了两声,“照哥没跟我说过。”
“他不说你就不问?”宋之浚责问。
唐书惠快哭出来了,她好歹也是西华医院的医生,在患者面前可是权威人士,反正一到两个表哥跟前就跟兔子般。
唐书惠提起一个袋子,放在后座,“这是带给池哥的药,我们医院自主研制的,每次要按摩半小时以上才有效。”
“谢了!”宋之浚扯起了嘴角,唐书惠嘿嘿憨笑,只有方池才能让他如此温情柔软。
宋之浚停车,开着双闪灯,唐书惠下车,宋之浚微微偏头,看了眼那盒糖醋排骨。唐书惠眼角一抬,把车门关上,“糖醋排骨你带回家给池哥吧,他肯定喜欢!”
宋之浚回到花照溪时,已是午后,方池正在看着球赛,听到钥匙转门的声音,他腾地起身,来到玄关。
“宋老师回来啦!”方池欢快地上前,接过宋之浚手中的书和餐盒。“午饭吃了吧!没吃我可以给你煮醪糟汤圆。”
“我吃过了!”宋之浚笑笑,方池的厨艺仅限于煮白水鸡蛋和醪糟汤圆,而且鸡蛋会破,汤圆会粘锅。
“啊?那你午饭如何解决的呀?”宋之浚放下公文包,搂过方池,抵了抵他的额头。方池拉住宋之浚的手,来到厨房,“你看,今天的汤圆没有粘锅。”
“哟,阿池厉害了!”宋之浚一脸笑容,随即又泄气了,“那样你以后便不需要我了。”
“可是我煮的醪糟汤圆没你煮的好吃。”方池有些委屈,“所以,以后还是浚浚做饭,我负责吃就行。”
“那有糖醋排骨,快去啃两块。”宋之浚推着方池来到餐桌。
方池打开餐盒,拈起一块排骨啃起来,他不经意地瞥了眼那本书,很眼熟,是昨晚他替宋之浚收拾好的。“那是什么?”
“唐书惠带给你的药,据说很有效。”宋之浚把书和药拿起,放到书房。
方池一边啃排骨一边思索着,浚浚根本没去图书馆,应该是去了蜀韵楼。他微微叹气,浚浚把他呵护得太好,连一丝委屈难堪都不让他承受。
“书惠周末不是要去相亲吗?”方池转移话题,“男方是个什么情况?”
“没去,据说是搞金融的。”宋之浚又开始在房间内收拾起来,他真是一刻也闲不住。“她可不会让自己变成菜市场的肉一样任人挑选。”
“我有个人选还不错,锦城一中的体育老师,高大帅气,生活清正。”方池想了想,医生与老师还是挺配的吧,“就当交个新朋友也行呀!”
宋之浚停下手中的话,走出来,倒杯水,“体育老师?高大帅气?”方池抬着,仰看着宋之浚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脸,豁然悟了,“当然,比起宋老师还差那么一丢丢。”
“只是一丢丢?”宋之浚朝方池靠近。
方池舔了舔嘴边的酱汁,举手投降,“差得多了,就像···”
“像什么?”
“像我俩做的菜,天壤之别。”
“这嘴吃多了糖,连说话都是泯甜泯甜的。”
周日一早,宋之浚和方池就开车去了香城区,锦城好不容易出太阳,而且还是周末,若不出门游玩逛街,简直就是对不起老天爷。
宋之浚抬头,望着红墙环绕,佛塔凌空,竹树掩映的宝光寺,抬腿跨过门槛,走进去。这些年,他时不时都会诚拜宝光寺,人人皆道:宝光寺是西南地区最灵的古寺庙,求财得财、求子得子!宋之浚从来不求这些世俗之物,彼时他也会为父亲和弟弟求平安,自打八年前那事之后,就一心只为方池祈福。
“你去吧!我晒晒太阳。”方池站在斜塔前,闭目感受阳光洒满身上的温暖。
宋之浚点头,去了大雄殿,三跪九拜后,又添了些香油钱。“小宋善人十多年虔诚如初,神佛定会眷顾。”大雄殿的僧人合手朝宋之浚还礼,他在宝光寺二十年了,看着宋之浚从学生进入社会,由朝气变得儒雅、活泼变得沉稳,唯有不变的是他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
“大师,我想点两盏长明灯。”宋之浚与僧人一同离开大雄殿,来到点灯处。他提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名字:叶陵安、方萍。僧人接过后,进了内堂诵祷一阵,待出来时手中拿着两盏油灯。
宋之浚点燃灯,静静地站在旁边,灯台上成千上万盏长明灯,烛火摇曳,晃得人不敢久视。宋之浚来到斜塔边,戴好口罩,方池上前,拿出眼镜架在宋之浚的鼻梁上,“颜值封印术!”
宋之浚扑哧笑出声,“现在的街上、商场里、地铁内,人人都盯着手机,谁有闲心来看路人?”
“谁说没有?”方池努努嘴,他二人刚出宝光寺,寺门口一群带着小孩的妇女正盯着他俩。
宋之浚朝那小孩一笑,伸手搭在方池肩膀上,小声道,“他可能在琢磨,谁比较帅。”
二人的笑好比那当空的太阳,炫得那群妇女小孩发愣,随即被他们传染,也笑了起来。
方池坐在车上,透过栅栏,瞧见了师范附中的学生们正在操场上打篮球。“宋老师,我们进去玩玩。”
宋之浚刹车,把车停在车位内,脸色有些不好。方池拍拍他的手臂,“我去当裁判!”说着,朝操场奔去。宋之浚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镜片渐渐起了薄雾,想起那年在锦城师范校园内,他们的缘分也是始于篮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