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江往南的一条小路上,一头灰色的毛驴正无精打采地“啊昂啊昂”地叫唤个不停。毛驴上坐着一个道士。这道士身穿一身鲜艳的衣服,五颜六色却又是脏乱不堪。他身材不高,面容有些枯槁,瘦削的面庞上那狭长的八字胡须甚是引人注目,胡须尾部还用小红绳扎了起来,看上去不伦不类。此番一双眼睛贼溜溜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呔!”那人双腿夹住了驴子,随后翻身下地,将缰绳系在了水边的小树上。
“畜生,去喝水吧!”他猛地拍了拍驴屁股,随后自己哼着小曲往上游的水洼走过去。
那人见水流清澈,便弯下腰来,招水擦了一把脸,又将胡须解开,放在水中荡了荡,轻轻地揉搓着,之后又小心翼翼地扎了起来,想来他定是十分珍爱八字须。一切收拾停当,又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掏出了一张大饼,躺在江边的斜坡上翘着二郎腿,边吃边晃头打量着对岸。
忽然间他直直地蹦了起来,急速地朝着往上游的狭窄处跑了过去。
这水域中却斜插这一根粗大的树干,树干上有很多的分支,在靠近水中心的分支处一个人正仰着头随着水波晃晃荡荡。
道士连忙扑到水里,不一会儿就游到了树干的位置。来到分支处,他才发现原来居然是个少年。他一手抓住树枝,另一只手将伸向此人的鼻孔处。
“还有救!正好我缺这个东西!”道士哈哈大笑,将少年放上肩膀。道士将少年翻过身来,猛地对着他的胸前大力锤击,好大一会,这少年才苏醒过来,急急地吐出几大口水。
道士见少年无恙,将他盘腿坐在地上,对着他的后背细细运功。
不一会这少年苍白的脸逐渐变得有些气色,慢慢的也睁开了眼。
“算你小子命大,今后你就是我的了!”道士摸了摸胡须开口道。
少年原本是顶着烈日,有些刺眼,只好扭头道:“范叔,我们这在哪里?”忽然他又大声哭喊着朝前跑:“你不是范叔,你是谁?”原来这少年看见此人生的是凶神恶煞,犹如地狱恶鬼一般,当下感到非常害怕,禁不住大哭起来。
道士一个箭步,将少年拧了回来,用力地捏着他的喉咙,急速地朝他嘴里扔了一个红色的药丸,随后又将少年丢在地上,自己则躺在地上啃着自己的干粮,“想走么,那可不成,你现在是我的东西!”
不多时,这少年顿感五内俱焚,喉咙如同被热油浇过一般,浑身恰似千万只蚂蚁在啃食,忍不住翻滚嚎叫,好不凄惨。
道士见他似乎有丧命之意,又撬开他的喉咙逼他吃了另一颗药,片刻之后,少年才稳定下来。道士笑嘻嘻地说道:“你这娃娃,好歹是我救了你的性命,道谢也不曾说一声,就要离开?你父母是如何教你的?”
“我不用你管,你这个恶人!救命啊!救命啊!”少年大声呼喊道。
“小子,你好生地看看四周,你就是喊破了喉咙也喊不来一个人。我告诉你,今后你就是我的财产,我到哪里你就要到哪里,走吧!回去做我的试验品!哈哈!”道士说完后,将少年拧了起来,搭在了毛驴身上。
“你放开我,快放手,恶人!”少年扭动着身子道。
“信不信老子再逼你吃药?”道士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只因刚才那颗药丸实在是可怕至极,少年这才有所忌惮,终于不敢再动弹,乖乖地趴在毛驴身上一动不动,任由道士带着他东奔西走。
这少年就是段二,那日在南楚疆界,范时运被人群推搡,一不小心手松脱了,段二从小路上直接坠落到了江中,昏迷后才随着水流飘飘荡荡来到了资江。
“臭小子,我是你爹!快叫爹!”道士骑在驴上,他的手中拿着一根皮鞭,不断地抽打前方衣着单薄的段二。
“你不是我爹!我没有爹!”段二忍着疼痛道。
“狗日的,你要不是被我所救,岂能有今天?俗语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我还养你,你不是我儿子是什么?快叫爹?”道士恶狠狠的骂道。
段二十分倔强,不论道士如何打骂他,就是不肯叫爹,末了,这道士也累了,心道:“这小子还真是个犟脾气,十分合我的胃口,看样子是搞对人了!”
“今日先不和你斗气,哪天我整死你!”道士假装发怒道。
“我要忍,你们都是坏人,我长大了要杀了你!”段二心中默念道。
他几番想要逃走,无奈自己能力着实低微,而且又饥又饿,这道士每天只给他一顿饭的吃食,还要帮他挖草药,干活不力还有一顿毒打。一个月下来,浑身伤痕累累。
日子又过了一个月有余,二人这天来到了青城山的山脚下。又是十几天艰苦的奔波,道士带着段二来到了关沟。关沟地处雪山的山脚处,段二又困又冷,几乎失去知觉。道士带他在山下的小酒店简单的吃了一些饭菜,不多时段二渐渐地感到无比困倦,吃着吃着就进入了梦乡。原来道士怕他记住入山的道路,故而打发段二去叫菜,趁此机会,便在他的碗中加了迷药。梦中他瞧见母亲站在原野上正张开双手朝着自己走来,身边尽是蝶绕其间,蜜蜂嗡嗡叫,一阵阵微风袭来,芳香不断,好不惬意。忽然他双臂扑空,被人急急地推入了一处湖水中,瞬间冰彻刺骨的感觉朝着自己袭来,他不禁打了一个哆嗦,止不住双手拼命的往前划动着。等他张开眼时,发现自己此刻正趴在一间寒冷如冰的地窖中。
段二大吃一惊,手脚也已然冻僵,不听使唤,体温急剧地下降让他有些反应迟钝,他正蜷缩着自己单薄的身体,乌青的嘴唇,哆哆嗦嗦地往角落处爬着。
“老天爷,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此生竟然如此饱受折磨!贼人,你快快杀了我,我不想再被你折磨了!”段二大吼道。
“狗日的老贼,小爷知道你毒药厉害,你快快毒杀我,一了百了,否则他日我逃脱你的魔掌,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段二像一只发怒的小猛虎,在冰窖内狂奔着怒吼道。他哪里知道,这个冰窖处在地下一丈的位置,他即便在这里吼破了嗓门,然而郝平并不能听见一个字。
末了,段二极度困乏,又冷又饿,他索性瘫坐在地上,嘴中喃喃自语,哆哆嗦嗦道:“爹,娘,快带孩儿走吧!何必留我在人世上受罪!”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冰窖的门被打开了,道士三步跨进来,狰狞地狂笑着,又拖着段二往外走,“嘿嘿,小子!你想死,恐怕在我郝道长这里不容易!你要是死了,我可就前功尽弃,我可不做亏本的买卖!走,发挥余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