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适才辰妙之制住他之后,便将他捆绑于椅子上。可在捆绑之际,她们突然发觉此人竟已没了气息,后经反复确认,委实没了气息,而且身体还在渐渐变凉,已然成了一具尸体。见状,她们不禁骇然。
但见辰冰夏道:“我看这厮处处透着古怪,定非善类,指不定什么时候又醒来行凶作恶!”
辰妙之叹道:“这人情形委实有些古怪,我也不知该当如何了......”
辰冰夏道:“不想法子处置妥当,我是睡不着了。”
唐仙客见她们言语,大概明白几分,莫非这躯壳在自己离开之后,竟自个动了?想到这,亦觉诧异,心想莫非是有其他灵体趁机进占?想了想,还是决定附身上去,而且他还决定附身之后将自己的情形道与她们,想必她们已感到异常,再隐瞒已无必要,只会徒增麻烦。
于是当即附身,睁开眼来。
他所处位置正好与她三人相对,是以他一睁眼,她们便先后看见了,辰冰夏惊得站起身来,手指他道:“他、他活过来了!”
唐仙客缓缓一叹,道:“诸位,对不住,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你、你是人是鬼?!”辰冰夏惊惶问道。
唐仙客无奈一叹:“我若是鬼,会给你捆住动弹不得吗?”
辰冰夏走到跟前,扬起手似要打他,“你这厮,还好意思说误会?差点给你要了性命!说,你到底想作甚!”
唐仙客以为自个要挨打,下意识地转过头躲了下,见她实则未动手,于是转过头来平静地说道:“你问我想作甚,我告诉你我不想作甚,但我有一事相告,不知各位容不容我道来。”
辰妙之见状,将辰冰夏拉开,看着他道:“有什么事,便说吧。”
唐仙客看了看她们,“我想说的是我自个的事情,等我说完了,你们便明白了。”
辰妙之稍稍侧首:“哦?实则我们也很想知道你究竟是怎的回事。”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辰冰夏斥道。
唐仙客并未在意她的呵斥,缓缓地、仿佛陷入回忆:“我叫唐仙客,是个落魄之人,空有仙人修为,却不明就里遭逢意外,落得个兵解下场……”
他将自己近日来的遭遇前前后后道与她们,但不包括青丘之事。听他说罢,辰妙之看着他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能说的他都说了,不能说的他只字未吐。唐仙客道:“没有半句假话,都是实情。”
她三人相互看了看,辰冰夏显然不信:“小姐,我看他多半是在诳咱们,好让咱们信了他将他放了。”
辰妙之却不置可否,一时竟未言语,似在思索。
辰冰夏道:“好,你说你是仙人,有何凭据,我们凭什么信你?”
唐仙客道:“你可曾见得死而复生之事,若非我附身这具尸体,眼下会这般跟你说话?”
他接着道:“好,你若还不信,那我告诉你,具地仙修为者,皆是可以随时出离躯壳的,我眼下便做给你看。”
说罢,闭目凝神,元神出体。
只见这具身体的头随即便耷拉下来,辰冰夏小心上前查探,对其余二人说道:“没了气息!”
一旁一直未有言语的那女子也上前伸手查探,见果然没了气息,也无脉搏。
唐仙客出得躯壳,在堂下围着她们几人转了一圈,便来返回躯壳,蓦地,他突然心念一动,适才围绕她们游移之际,似看见些什么,在她们身上似看见了些物事,于是他又围着她们三人缓缓游移一周,此番他看清楚了,这才重归躯壳。
他睁开眼来,扫视她们三人一番。见状,适才还不信的辰冰夏,眼下似都有所松动,她看了看辰妙之,道:“真如他所说,他竟可以随意离开身体!莫非、他真是神仙?!”
唐仙客见她有所动摇,便接着道:“在下适才出体之后,实则在这堂内绕行了一番,却不慎看见了些东西,不知当讲不当讲。”
辰妙之道:“你看见了什么?”
唐仙客道:“真要我说?”
“有话快说!”辰冰夏又是一声呵斥。
唐仙客笑着点点头:“好,我说。”
他看着辰妙之道:“这位辰姑娘,背上靠近右边肩部位置,似乎纹着一小块古怪的字,似是符文。”
他目光接着转向那一直少有言语的女子,说道:“这位姑娘,身上似有几处不浅的刀伤,不过缝补得甚好。”
他最后看向辰冰夏,微微笑道:“至于姑娘你嘛……身上光溜溜的,倒是啥也没有。”
待他说罢,她三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是红一阵白一阵。
辰冰夏杏眼圆睁地又走到他跟前,扬起手来又要打他,另一只手指着他鼻子道:“好你个登徒子,竟然偷窥我们!”
唐仙客忙道:“辰姑娘,你听我说,魂魄乃灵体,目之所见视遮掩如无物,自非肉眼可比。眼下我只是证明我适才所言非虚,而你却又要来打我。”
唐仙客自然记得,师父师娘曾多有嘱咐,行走世间不要随意展示神通,因为如此不单会扰乱世间凡人的正常生活,也会折损自个修为,如此行事自然会生出种种恶果,但眼下自己处境困窘,为打破僵局,只好豁出去了。
这时,只见辰妙之上前拉住辰冰夏,同时对唐仙客道:“好,唐公子,我姑且相信你所言。”
还是这个辰姑娘更通情达理,唐仙客不禁心想。
唐仙客问道:“可以先给我松绑么?”
辰妙之点点头,便亲自上前给他松了绑。辰冰夏道:“小姐,这便放开他么?”
甫一松开,唐仙客正待伸展躯体,不料周身酥麻,竟动弹不得。辰妙之道:“你这具身体似乎可自己行动,方才还动手袭击了辰冰夏,是以我将他经脉封住。”
唐仙客听她提到此事,亦觉诧异,心想当中定有古怪。不禁叹道:“随便一附身,便尽是麻烦。”
辰妙之取出一枚银针,在他一侧颈子上轻轻刺入,待抽出银针,少时,唐仙客只觉身体已不再麻木,他小心地站起身来,辰冰夏见他站起,不由后退了几步。他来回走了几步,见身体已能自由行动,已恢复如常。遂对辰妙之道谢,继而又对她们说道:“实在对不住,先前我也是不明周遭情形,是以才对各位隐瞒自个情形,对不住!”
辰妙之微微颔首,随之给他让开道,“看来只是个误会,你请便吧。”
唐仙客对她,又对另外二人作了一揖:“万分感谢各位照顾,打扰了,告辞!”
说罢转身便走,不想却被那一直寡有言语的女子伸手拦住:“慢着,事还未了,怎可说走便走。”
唐仙客心一紧,看向她,问她道:“敢问这位姑娘,还有何事?”
那女子对他点头示意:“便是你的身体。”
她这么一说,唐仙客立时便明白过来,一时也觉难办。
只见她道:“这本是我们郎中的身体,可不是你的东西,走可以,身体留下,我们得给他收尸。”
唐仙客闭目一叹,沉默少时方道:“好,这躯壳毕竟不是我的,我若继续占用,那与盗贼又有何异,便给你们留下,我这便出来。”
说着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待凝神出离。
“且慢。”
只听有人道了声,他循声望去,只见原是辰妙之出言。
辰妙之走到那女子跟前,对她道:“妹子,你们郎中的尸身恐怕有些个古怪,似有诈尸迹象。你先前也看到了,这尸体它自个竟能行动,我虽可以针刺脉络之法将它制住,但想来管不了太长时候,不知何时,恐怕它又会起而作乱,我看若令唐公子继续占着这身体,倒是可镇住你们郎中的这具古怪尸身。”
那女子看着她道:“那也不得让他这么带着郎中身体离开。”
辰妙之道:“既然如此,所以我看还是让唐公子暂且留下,跟你们在一起,一面镇住了这作怪的尸体,一面你们的‘郎中’似仍未远离你们而去,虽然知道并非同一人,但聊胜于无,妹子你觉得呢?”
那女子似也犯了难:“这……”
辰妙之又看向唐仙客,对他道:“唐公子,你作何想?”
唐仙客心想好不容易寻得这具合适躯壳,若这般轻易放弃,不知何时又才能寻到,地仙之灵虽可自由来去,但绝非长久之计,灵体过长地暴露躯壳之外,只怕修为会慢慢流失,最终魂飞魄散。
他看了看辰妙之,她眼下所言明显对自己有利,加之一看见她便容易想起师娘竹含真,他不禁生出一股好感来。其实,他此刻并不那么想走。
“我?我、我实不敢多言,便看这位姑娘,怎生发落了。”他硬着头皮说道。
“哼,你便是想赖着郎中这身体不走。”那女子冷哼一声说道。
沉默片刻,那女子终于说道:“也罢,暂且便依这位姐姐所言,你先留在郎中身体里吧,待明日大哥来了,看他怎的说。”
于是,唐仙客便留了下来,望着堂外漆黑夜色,又看了看辰妙之,不想与她目光相触,只见她很快转过头去,转而劝那辰冰夏前去安心歇息。至丑时,各人方才歇息。
次日,因昨晚歇息得甚晚,是以起得稍迟,昨晚虽是甚晚,但他却睡了个好觉。方洗漱停当,只听屋外传来一束烟花之声,不知是何人放了一道烟花。
他对着铜镜,凝视着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附身以来,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具新的躯壳,细看之下,只觉模样竟是如此陌生,这是具年轻男子的躯壳,约莫二十来岁,样貌英俊,眉宇间透着一股清奇,全不似原先自己那般浓眉大眼。
正对镜出神,忽闻叩门之声,忙回过神来前去开门,只见一名少女正怯生生地站在门外,端着一只木盘,上面是些吃食。
“唐公子,这是早饭,请用吧。”
唐仙客诧异道:“姑娘你是?”说着忙接过木盘,放在桌上。接着又问道:“姑娘也是这医馆中人么?怎的我昨日没见着你?”
那身着鹅黄裙裳的少女点点头,道:“我叫辰初雪,正是这医馆的人,昨日我前往别村出诊,因拖延甚晚,便在那厢留宿,今早方回。适才小姐让我给你送来早饭的。
唐仙客道:“原来如此,多谢了,也代我跟你们小姐道个谢。”
辰初雪点点头,便走了。
方用罢早饭,只听得屋外一阵嘈杂,他听得明白,正是那什么八怪的声音,他心一紧,心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