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下水摸蚌
书名:悲乎刀 作者:纺瞳 本章字数:6210字 发布时间:2022-02-15

  白千仇长髯拂动,铜铃妙音又起,一双原本锐利如刀明亮如炬的目光却不知何故而逐渐暗淡。

  他老老实实地静立在夏饮血面前,洒脱睿智的武林前辈风范尽失。

  夏饮血脸上阴晴不定,目光闪烁如将融的冰晶。

  好一阵令人窒息的沉寂。

  巷内的每种生命都似在这沉寂中濒临崩溃。

夏饮血突然打破沉寂,却让氛围更压抑,冷冷道:“你来的可真及时。”

  白千仇闭紧觜。

  夏饮血转回目光投注到他佝偻削弱的身体上,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几遍,就像在观察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她这样静静地看了他良久,发出一声幽幽的冷笑:“你看我是疯子?”

  她那么认真地看他,他却始终不敢正视她半眼,此刻她竟更认真地询问起他对她的看法。

  这个问题不仅突兀,刁难,而且充满杀机。

  白千仇内心一沉,脸色骤变,变成煞白,白似寒冰。

  他表情僵结,目光微颤,极是不安。

  他满手都是冷汗,只觉汗水已使手中拐杖腻滑,渐渐拿不稳。

  原本清悦的铃声也开始混乱。

  孟无情旁观他的狼狈,很为他悲哀无奈。

  一把年纪,却晚节不保,忍气吞声,对一个疯子般的老太婆畏首畏尾,唯命是听,不啻为一大屈辱。

  他战战兢兢,头也低垂:“恕小人当时受局势所迫,情非得已。”

  夏饮血笑得诡异莫测:“真是那样么?”

  白千仇的每根神经都已紧绷如弦。

  过了半晌,他才吞吞吐吐,底气不足地为自己辩解:“当时小人若不那样,姓沈的怎肯回剑罢休?”

  夏饮血闻言声色俱厉,叱道:“谁要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回剑罢休?难道你认为我连他那三脚猫的功夫都对付不了?”

  御剑门威震中原,七十七式夕照剑法以绝世神兵赤劫使出,力量倍增,虽不算武林第一,却也让许多江湖人闻名畏惧,而在她看来竟只是三脚猫的功夫。

  这种话恐怕连月牙先生也不会轻言。

  白千仇强颜笑道:“小人只想提醒夫人,若今天就杀了他,江湖上定要引起一场轩然大波,这可违背了夫人的初衷。况且夫人十多年都已忍过去,又何妨再忍一个月?”

  夏饮血冷漠地若有所思,一双眼睛里的神色却变幻不定。

  白千仇接着道:“夫人多年来的深谋远虑,筹谋划策,费尽心血,只为了江湖有朝一日还您公道,令那些恶贼得到早应得到的惩罚,而绝非耽于意气,贸然出手,请夫人三思。”

  夏饮血凝重地皱皱眉头:“你说得对,我不能因此前功尽弃,但我还是要向你确定一点。”

  白千仇恭声道:“夫人不论想确定什么事,小人都知无不言。”

  夏饮血道:“栖凤山庄此次设办英雄会,天绝崖真的会有长老下来?”

  白千仇道:“历届英雄会,都是武林最大的盛世,必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协助主持,从无一届例外。”

  夏饮血终于松了口气,眉间的凝重之色顿消。

  白千仇道:“夫人一定要有充分的自信。”

  夏饮血点头,突又脸色阴沉,冷冷道:“那今天的安排纯属多余?”

  白千仇道:“小人之前曾劝过夫人一次,可夫人依然固执己见。”

  夏饮血听他说话锋芒渐露,却不恼恨,反倒脸色与声音都转柔和:“刀戈已出未见血,是凶是吉?”

  她问得似乎随意,白千仇也不敢轻怠:“自然是吉。”

  夏饮血冷笑一声,目光凝注向碧空远山,平和道:“解来听听。”

  这话她说得更显随意,白千仇却如临大敌,一字字郑重道:“夫人胸怀开阔,思维明朗,素知进退,今日若血战一场,不仅大凶,而且将彻底毁灭您多年来的精心计划。”

  夏饮血叹息,神情令人费解,笑道:“这样说来,你刚才的言行举止,是恰合时宜,还算有功之臣了。”

  得到夫人赞扬,白千仇更是诚惶诚恐,额头生汗,赶紧垂首恭声道:“夫人自有英明决断,并非小人不知好歹,越俎代庖。”

  他已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

  夏饮血淡然道:“罢了,虽无成败,我却也没有损失什么。”

  白千仇陪笑道:“夫人不必斤斤计较,一时之成败,与大局相比,何足挂齿?只当今天是投下香饵,放长线钓大鱼。”

  夏饮血饶有趣味地哦声道:“何意?”

  白千仇笑容更软,几乎是腆着脸道:“今天撒落的网,夫人不必急着收回岸来。”

  夏饮血笑道:“怎么?”

  白千仇诡秘道:“经验丰富的渔民把网撒入水下,并非只为了一条鱼。”

  夏饮血也诡秘道:“还为了什么?”

  白千仇道:“夫人试想,沈氏这条大鱼虽被放走,咱们一根韧不可断的透明鱼线却已牢牢挂住他的要害。而在此处,也能另外捕获一些鱼,就算实在是半条鱼也没有,要捞出虾蟹贝蚌至少是很有希望的。”

  他越说信心越强,竟明显的得意起来,一双干巴巴的老眼又神光湛然:“有时撬开蚌嘴,蚌肉里说不准还裹着一颗珍珠,珍珠和鱼的价值,孰轻孰重,夫人想必是心知肚明。”

  夏饮血默然半晌,笑容逐渐深邃:“你是在告诉我,有时只有舍弃一条鱼,才有机会得到一颗珍珠?一条鱼不过是或卖几文钱或饱一餐口腹,但一颗珍珠却有连城之价,足可瞬间改变任何人的命运。”

  白千仇缓缓道:“只有把最大的那条鱼放走,才有合适的空间容纳更多蚌,得到珍珠的机会就也多了。古云舍得,必是舍在先,后有得。”

  夏饮血目中掠过一抹奇异的光,冷声问:“不知现在网里是否已捕到了一只蚌,这只蚌的肚内是否生出了一颗珍珠?”

  白千仇道:“这就要找个会水的人下去网边检查一番。”

  夏饮血道:“然后呢?”

  白千仇道:“如果网里真的捕到了一只蚌,当然就可以立刻上岸收网。”

  夏饮血道:“为区区一只蚌收网,未免草率。”

  白千仇笑道:“网只要不破,还能再用很多次,但网若放得太久,小心一无所获。”

  夏饮血道:“看不出你老虽老,思维却和年轻时一样活跃而敏锐。”

  白千仇道:“小人愚鲁,不过是在夫人身边待久了,近朱者赤,近冰雪聪明的夫人久了,小人自然也开始长进。”

  他恐怕是天底下第一个用冰雪聪明来形容一个老太婆的人,这等无所不用其极的马屁功连孟无情也不得不佩服。

  夏饮血悠然笑道:“好,好极了。”

  白千仇却又听得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莫测夫人之意,愕道:“什么好极了?”

  夏饮血乍敛笑容,一双晶莹柔和的目光陡变恶毒如蛇,直逼他的老脸:“当然是你好极了。”

  白千仇满脸的汗津津,浑身不自在,痴声道:“我……我有什么好极了?”

  夏饮血盯着他,毫不放松,一字字尖针似地道:“你拍马溜须的本事实在好极了,可惜拍马溜须就是虚情假意,我这辈子最恨虚情假意,不仅恨之入骨,而且感到恶心。”

  白千仇轻擦汗水的那只手不再发抖,停顿了一切动作,本来狂跳的心也突然沉静。

  他满面惧色干干净净地消失了,取代的是一种强烈到无法言说的悲哀。

  放眼武林,几十年间,有资格有能力足以望他项背的人屈指可数,他的武功虽在夏饮血之下,却也独树一帜,与沈东寻比不遑多让。

  他本是一个不逊沈东寻的响当当人物,如今却沦为丧家犬,必须在夏饮血裙下出卖尊严,苟且偷生。

  可笑的是,他的敌友们都不知道他如今的绝境,但很快就要知道了。

  很快他就要贻笑武林,生不如死,他却难以反抗,难有任何改变命运的机会,只能继续老老实实地做夏饮血的提线木偶。

  孟无情已不忍看他悲哀时的沮丧表情,又无法从他脸上移开目光。

  夏饮血突然冷肃道:“你既说出那些话来,现在就该你去实践。”

  白千仇心中对她怨恨愈深,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达,点头道:“是。”

  夏饮血微笑,悠悠道:“那你快去吧。”

  白千仇木然:“是。”

  夏饮血突又摇头:“你这么老,让你下水,别人会说我太残忍。”

  白千仇道:“我自愿下水,为夫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夏饮血故作感动之色,嫣然道:“但你会水吗?”

  他们说的那般认真,仿佛面前真有一片水,旁听的孟无情和封依也差点信了。

  白千仇道:“水只要不深,人人都可下去。”

  夏饮血却道:“你错了。”

  白千仇没有反应,现在他对夫人只剩下茫然的顺从,而再无深刻的恐惧:“夫人指教。”

  夏饮血道:“不会水的人有时在浅水滩里也可能被淹死,就像手气不好的赌徒无论跟谁赌都可能输得一干二净。”

  白千仇道:“夫人只说对了一半。”

  夏饮血嫣然:“另一半呢?”

  白千仇道:“一个人在水里淹死,往往只因他水性太好。”

  夏饮血皱眉:“这是什么逻辑?”

  白千仇道:“淹死的多是会水的,输光的多是自命老手的,因为这两类人都绝对的自信,任何事一旦绝对,就必出致命疏忽。”

  夏饮血扬眉讶然:“你难道不自信?”

  白千仇淡淡道:“只有那些自知之明的人,即使已出类拔萃,立身行事也会处处仔细小心,凡事难免有例外。”

  夏饮血道:“你是不是这种人?”

  白千仇实事求是地道:“不是。”

  夏饮血微笑:“你是哪种人?”

  白千仇显得很坦然:“那种半会水的人。”

  夏饮血道:“什么叫半会水?”

  白千仇仍坦然:“半会水的意思是说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比许多全会水的人更懂得谨慎。”

  夏饮血满意道:“看来让你下水,你绝对淹不死。”

  白千仇道:“不是绝对,是可能性极小,我有自知之明,太深的水底就算有金山银山也不下去。”

  夏饮血道:“现在的水好像不太深。”

  白千仇道:“本来也不浅,只是此刻潮已退去。”

  夏饮血道:“所以你此刻下水正合适。”

  白千仇道:“合适极了,而且责无旁贷。”

  夏饮血笑道:“那好,你还等什么?等潮水又一次涨起来?”

  白千仇眼色黯然,表情却显得平淡,垂首道:“我怎敢让夫人失望。”

  他转过身面对孟无情。

  XXX

  水在哪里?

巷子内外一滴水也没有,怎么去找捕鱼虾的网?

他木无表情地看着孟无情,就像在看着一条死鱼一只死虾一只死蚌,黯然眼色已转冷酷。

孟无情没有回避他的注视。

他只觉自己已在一张无形的网里。

陆地上的网从来不比水下的网少,也从来都比水下的网更复杂致命。

人一旦进去,想钻出必定要付出一些代价。

孟无情已在准备付出代价。

这辈子他无缘无故付出的代价已太多,他早就习惯甚至麻木。

XXX

白千仇意味深沉地笑着,一双昏花老眼突地炯炯有神。

他眉间突现的悲凉之色已尽消,整个人回归了如常的老辣精明。

杖头铜铃又在幽幽自鸣,妙音天籁,竟似能在不觉中怡人心神,让最谨慎的人也迷离地放松警惕。

他笑着对孟无情说:“孟大侠的耳朵一定不聋。”

孟无情没有感到这句话莫名其妙,很礼貌很认真地点点头,承认白千仇说的全是无可置疑的事实。

但在夏饮血和封依看来,他们之间却有一种玩过家家的滑稽。

白千仇满意道:“想必刚才我与夫人的那番对话,你已听得一字不漏,清清楚楚。”

孟无情轻笑:“我还知道那些对话,每一句都是暗藏玄机,甚至是杀机,旁人若听不仔细,反倒是幸运,可惜我不得不听,因为我这辈子本就总在自惹烦恼。”

白千仇赞道:“孟大侠心中了然,已不容易。”

旋即又叹息:“可惜你不得不听,却好像始终不知道自己已身处何地。”

孟无情漫不经心:“我猜我现在一定就在水里。”

白千仇道:“你猜对了一半。”

孟无情故作愕然:“只对了一半?”

白千仇诡笑:“确切地说,你在网里,快被拉上岸的网里。”

孟无情摆手:“网现在还在水里,人无异也在水里。”

白千仇摆手:“网一收上岸,就不在水里。”

孟无情不摆手,改为摇头,郑重其事地说:“不对。”

白千仇动容,饶有趣味地冷笑:“什么不对?”

孟无情道:“首先,我坚信现在网还没有被拉上岸,所以我没有说错,我现在的的确确是在水里。”

白千仇道:“所以我也说你对了一半。”

孟无情目中掠过一丝异光,笑道:“其次,我七岁已半会水,十岁已是一名出色的水手,经常跟随我那跑船的舅舅去大海捞鱼,我在水上水下见过的网各种各样,如今虽已少有近水,却还是经常身不由己地与千奇百怪的网打交道。我对网的直觉始终非常敏锐,现在我待在这里已近半个时辰,却看不出丝毫网的痕迹。”

白千仇道:“你看不出,不能证明不存在,网在发生作用之前,都会藏得很好,绝不轻易让猎物察觉。”

孟无情道:“你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不过总让我听着又有点牵强。”

白千仇道:“你还是不信?”

孟无情装模作样地皱眉想了半晌,点头道:“我姑且相信。”

白千仇笑道:“猎物的将信将疑,正是撒网的猎手最喜欢的。”

孟无情正色:“我只有一个问题。”

白千仇一时表现出少有的慷慨:“你尽管问,我可以回答的,绝不保留。”

孟无情笑得潇洒,目光却陡然一冷,逼视他道:“我想问网究竟在哪里。”

白千仇道:“你觉得猎物问猎手这个问题,猎手会是什么反应?”

孟无情道:“什么反应?”

白千仇哈哈大笑:“就是这种反应。”

孟无情又皱眉:“所以你不打算回答?”

白千仇笑道:“我和别的猎手不一样,我愿意让你现在就明明白白。”

孟无情展颜:“很好。”

白千仇道:“你要我回答得详细,还是简略?”

孟无情道:“自然是越简略越好,现在日头将到头顶,实在酷热难当,我很想移动位置。可我知道自己或许真的在网中,不能擅动,只好希望你们快些拉网上岸。”

白千仇道:“你实在有趣,比三岁娃娃手里的泥人还有趣。”

孟无情回以一笑:“与前辈彼此彼此。”

白千仇听后非但不变色,反而笑声更爽朗,捋髯道:“看来咱们也算臭味相投,真该交了你这个忘年小友。”

孟无情自嘲苦笑:“晚生何德何能敢与前辈臭味相投,前辈切莫抬举,还是请说正经。”

白千仇道:“你真的想知道网究竟在哪里?”

孟无情道:“每一条被网住的鱼虾,死得都很冤,因为它们从不思考关于网的一切。它们没有思维,而我有,我是人。我若是一条鱼虾,你们的那张网也不会如此照顾我了,你这个精于计算沉稳如石的猎手也不会煞有介事地下水来看望我。”

白千仇道:“说得对,说下去。”

孟无情道:“你若不小心撞进一张看不见的网里,也将迫不及待地想认识这是一张什么网。”

白千仇仰天大笑,笑出泪花,他的笑声越响,反而颤得越厉害,透着一分深刻的辛酸。

他真想告诉孟无情,其实他早已撞进一张可怕的网里,他死也挣脱不了这张网密不透风的束缚。

可他终究控制住自己,只恳切地说:“好,我告诉你,你脚下这条巷道就是一张网。”

他的恳切绝不是假装,他现在和孟无情竟似有了微妙的惺惺相惜之情。

孟无情却还在假装,假装不懂:“巷道怎会成为一张网?”

这次等不及白千仇开口,一旁静听很久的夏饮血突然冷冷道:“你若敢擅动半步,立刻就懂了。”

白千仇悠然笑道:“你不妨试试看。”

孟无情平和而潇洒地轻轻一笑,浑身上下显得前所未有的自如:“不用前辈提醒,小可早就想试试看。”

夏饮血语声低沉道:“你还是不想为妙。”

孟无情声色不动,慢条斯理道:“不想不行,人在江湖,已是身不由己,又在网中,更是迫不得已。”

夏饮血道:“你可知一条入了网的鱼,若是动个不停,往往死得更快。”

孟无情微笑:“我不是鱼。”

夏饮血道:“你不是鱼,你是蚌,不论是水下陆上,蚌都很少动。”

孟无情道:“蚌也很少反抗。”

夏饮血看着他,渐渐媚眼如丝,若只关注她的这双眼,每个男人恐怕都会不饮自醉。

她柔声笑道:“所以蚌活得比鱼聪明,寿命也更长。”

她声音的柔美让人忽略了她容颜的苍老,在她目不转睛的凝视下,孟无情似有些动心。

孟无情也开始轻声软语:“人的寿命是蚌的不知多少倍,只因人有时不仅聪明,而且很好奇,敢于冒险,去闯一闯看来已天衣无缝的网,总能死里求生。”

夏饮血脸色陡变阴沉,冷冷道:“你是人。”

孟无情倜傥而笑,朗声道:“夫人有一双特别美的眼睛,这双眼睛当然不瞎,却到现在才看出我是人,不是什么鱼虾蟹蚌。”

夏饮血道:“你在得意?”

孟无情道:“我在自信,这份自信我天生就有,所以我能试试看。”

夏饮血道:“就算死也想试?”

孟无情笑得非常纯粹:“不试必死,与其愚蠢地坐以待毙,不如奋起一搏。”

夏饮血道:“不试不一定死。”

孟无情道:“那也是生不如死。”

夏饮血道:“你这般不自量,绝对要后悔莫及。”

孟无情毅然道:“我生在世上,坦坦荡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从未尝过后悔的滋味。”

夏饮血道:“恭喜你,很快你就会尝到了。”

白千仇叹道:“你不怕死?”

孟无情长声笑道:“我怕死,就因为我怕死,才非动不可。”

他如此洒脱地说出怕字,正是表示他无所畏惧。

他活下去,是为自己,更是为朋友。

只有这样活,他才一直安心。

朋友已如他背负的那柄无鞘快刀,死也绝不抛弃。

就算面前布置着世间最凶险牢固的网,就算网绳上涂满了毒汁甚至长满了毒刺,也摧毁不了他为朋友不惜付出一切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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