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落将昏迷的陆战休带到一处山洞中,又在洞口施了避水咒,以至于人类也能在海底生存呼吸。
姑娘小心翼翼的将陆战休平放在地上,男人浑身的盔甲也抵挡不住敌人锋利的刀剑,斑斑血迹全部映入宋枝落的眼里,姑娘的手颤颤巍巍地轻抚过男人的脸庞,眼里的心疼之意满的好似马上就要溢出来。
他本不必如此啊,他本可以继续安安稳稳的当他的陆将军,他本可以继续当那个在朝堂上权势泼天的权臣,可如今为了救微不足道的她,不仅丢了拼命争取来的官位,还差点丢了性命。
想到这里,宋枝落的心仿佛被巨石压住了般,闷的喘不上气,她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小心谨慎的将陆战休的盔甲脱下,然后又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血喂入他的嘴里。
不知是陆战休伤的太重,还得因为别的什么原因,男人的身体就仿佛是无底洞,喝了不少鲛人血,伤口也不见得愈合。
直到这一刻,恐惧和害怕之情彻彻底底的淹没了姑娘,她再也没法强壮镇定,她怕了,她真的怕了,她害怕他就这么真的离开………
强忍住的眼泪在这一刻冲破了堤坝,肆意妄为的在姑娘脸上奔涌。
不!他不会就这么离开的!不会!一定……一定是她的血还不够多!
宋枝落立刻划大了自己的伤口,将更多的血液送进他的身体,她承认,眼前这个男人在不知不觉间,好像在她心里占据了一个特殊的位置,她讲不出对他的那种感觉是什么,只知道有时和他在一起,心就像被小猫挠过似的,痒痒的……
血液在缓缓的离开她的身体,力气也慢慢被剥离,当宋枝落的心跌到低谷,快要绝望时,她突然想起陆战休在逃亡的路上说过,他有仙家血脉,是不是这个原因,所以鲛人血的作用还不够大?
那么,如果鲛人血还不够,那再加上鱼鳞呢?!宋枝落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马上幻化出鱼尾,毫不犹豫的扯下自己的鳞片,那扯鳞之痛,是何等钻心的疼,姑娘另一只手死死的抓着地面,指尖都蹭出了血。
她将自己的鳞片覆在陆战休的伤口上,那伤口尽然开始愈合!宋枝落喜出望外,太好了,太好了,陆战休有救了!
她像一个在沙漠中濒临死亡的人看见绿洲般兴奋不已,姑娘再也顾不上什么疼痛,不管不顾的从自己身上扯下鳞片…
当陆战休的伤口都渐渐愈合,脸上也恢复了血色时,宋枝落再也撑不住了,她感觉自己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不能蹦哒了。
宋枝落缓缓伸出手,她想再为陆战休理一理他凌乱的发,但是就在她快要触碰到男人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脏猛然一缩,接着疼痛难忍,再下一秒,她感觉自己浑身都烧了起来,一道道黑红色纹理慢慢的爬满上了她的皮肤……
糟了,她还是要入魔了……
好在宋枝落还有最后一点意识,赶紧幻化出铁链绑住自己的四肢,刚刚为了救陆战休,已经耗了她太多力,如今一下子入魔,导致姑娘彻底撑不住,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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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战休醒来时,发现自己的伤都已痊愈,但身边却少了那一抹身影,他立刻站起来环顾四周,最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被绑住四肢的姑娘……
陆战休没来由的心疼,宋枝落终究是没有躲过入魔的命运……他缓缓走上前去,在快要靠近她时,姑娘的眼睛猛然睁开,那双平日里灵动狡黠的眼睛,如今充满了红血丝,宋枝落猛然扑上前,像野兽盯着猎物那样盯着陆战休,好在她在清醒时,就已经料到入魔后会如此,拿铁链栓住了自己,这才被铁链限制了行动,没有扑倒男人。
陆战休见状也没有闲着,他趁姑娘一个不注意绕道了姑娘后边,然后一掌劈晕了宋枝落。
他将宋枝落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随即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剜了一滴心头血喂进姑娘嘴里,陆战休抱着宋枝落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不能有事,千万不能……
最后,宋枝落是在陆战休的怀里醒来的,姑娘一睁眼,就看见了一个完完好好的他,宋枝落会心一笑,然后竟然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抚了抚陆战休的脸庞,语气温柔的道:“你醒啦……”
说完这句,宋枝落好像突然触电了一样,立马从男人怀里离开,然后紧张的结结巴巴:“我……我……我不是故意如此冒犯,我是看……看将军醒了一下子高兴……高兴过头……”
陆战休看着耳朵红的滴血的姑娘,不禁暗暗一笑,“无妨……”
陆战休一开口,让宋枝落更加觉得手足无措,她的一双眸子东看看,西看看,妄图如此能让自己冷静些,但突然她发现了男人胸前的血迹,那血迹显然是新增的!然后她又反应过来,她不是入魔了吗,怎么如今和没事人一样?!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姑娘心里陡然而生。
她冲过去,揪着陆战休的衣服,瞪着眼睛质问他:“这血是怎么回事!!”
陆战休知道,宋枝落这么谨慎聪明,肯定很快就会发现异样,也没打算瞒着她,他将宋枝落摆正,拍了拍姑娘的手让她安心。
“你可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有仙家血脉?”
宋枝落点了点头,“记得。”
陆战休看了姑娘一眼,随后缓缓说道:“从前,我的先祖意外救了一位在凡遇难的仙子,那位仙子本是九重天的一个花仙,面相娇美,气质脱俗,在天上时,曾被一位仙君看上眼,仙君爱慕她,便向她示爱,但花仙却对那个仙君无意,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本以为一切就这么可以结束了,但那仙君居然觉得颜面受损,恼羞成怒,居然胡诌了一个罪名,就要惩罚花仙,花仙只是众多仙子中的一个,对仙界来说,无足轻重,但那仙君却在仙界有头有脸,天帝为了拉拢那个仙君,居然也说花仙犯错,荒唐的给花仙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为了不让花仙在天上闹,为了以绝后患,天帝居然还削弱了花仙的神力,又将其扔下凡间,花仙在凡间又遇到了一众妖魔欺负,险些直接丧命,好在我的先祖及时发现,陆家是捉妖世家,我的先祖救下花仙后,还医治了她,两人在日日夜夜的相伴中,暗生情愫,两人相互爱慕,最后在一起结婚生子,而那花仙是精怪成仙,她的原型是一朵能解世间万毒的奇花,所以,陆家后人得益于她,我们的血液可以解万毒,陆家对妖怪颇有研究,后来,有人发现,陆家后人的血,不仅可以解万毒,还可解决鲛人入魔之症,只要拿我们的心头血,喂养七七四十九天,方可解除入魔。”
“心头血……”宋枝落语气微颤,陆战休听出了她的担心,浅浅一笑:“无妨,我取完心头血,便立刻用符纸止血,并无大碍。”
“不……不行!”姑娘最终还是拒绝,她看着陆战休,“你已经因我失去权势,甚至差点丧命!我怎可再让你为我如此!”
但这一次,陆战休没有回避,他直勾勾的看着宋枝落,“不是因为你,你不用自责。”男人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姑娘的发。
“我的父亲为我取名为战休,我用了5年,还了世人一个太平年,权臣不是只有风光无限,我不过是皇帝的一把刀,一把为他做事,替他平衡臣子间权利的刀,我早就受够了官场的虚与委蛇,早就过够了行尸走肉的生活,如今,我不过是早些解甲归田罢了。我这么做,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不要向敌人低头,而且,如果现在放弃,那我们之前所受的一切,都白费了,你那么精明,不会不理解这其中的盈亏利弊。”
男人的话堵的姑娘说不出半句,确实,一旦她现在入魔,那陆战休所丢弃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想了许久,宋枝落冲着陆战休甜甜一笑:“那好,那日后我喂你鲛人血疗伤,你也不能拒绝。”
不等陆战休回话,宋枝落就站了起来,生怕男人会再说什么拒绝的话。
可谁料,姑娘站起时,衣裙没有盖好双腿,那腿上的道道伤痕赫然映入陆战休的眼里。
“啪!”陆战休一把抓住了宋枝落,不等姑娘开口,他就抢先一步说话:“枝落,你把鱼尾幻出来看看。”
宋枝落很快就反应过来,她知道他肯定是看到了她腿上的伤,姑娘不自在的扭出自己的手,“这鲛人族鱼尾哪是说看就能看的,你……你当初强行让我幻尾,就和你们那强掀姑娘裙子,看姑娘腿差不多……”她又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你……你若实在想看,过几日吧…让我考虑考虑。”
陆战休看着宋枝落别别扭扭的样,只是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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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是呆在水下,也不是长久之计。”陆战休突然说道。
“对!”姑娘被一语惊醒,“这里离我们下水的地方没有多远,原来的地方我们是不能再去了,我们得另寻他处”
“可是该去哪里?”宋枝落皱眉,陆战休如今失了地盘,而她却连一处住所也不能为他寻的,一种莫名的无力感席卷了她的全身。
“去关城,关城临海,早年间,我在关城的海边置办了一间府邸。”
“不行,你置办的府邸,现在肯定已经被皇帝查封了,而且,皇帝狡诈多疑,他肯定会料到我们无路可去,他一定会先去你的各处府邸,守株待兔!”
只见陆战休轻笑:“我还不会傻到用陆战休的名号去置办房屋,人总是要有点准备和后手,不然不是全被皇帝控制的死死的了,连条退路都没有。”
“我母亲姓翡,这些年,我除了做官,还用着翡陆生的名字做生意,在关城,也是用着这个名号置办的府邸,这个名字,我身边的所有人都不知,生意交谈,起初是带着面具,后来直接交于关城手下的人,没人知道翡陆生究竟长什么模样,我们可以去那。”
翡陆生,他一定很希望自己的父母还活着吧,宋枝落心里心疼,但嘴里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一把拍在陆战休的肩上,“好,我们就去那!到时候,我会给你很多很多鲛人泪,你通通拿去换钱,保证比你之前的俸禄多!不会苦着你的!”
宋枝落这模样当真把男人逗乐,陆战休也拍了拍宋枝落的肩,“我在关城算是富甲一方,翡陆生在关城是数一数二的富豪,我也苦不着你。”
两人会心一笑,马上动身,宋枝落给陆战休施了避水咒,自己则是化身鲛人,带着陆战休一路前往关城附近海域。
男人一见宋枝落化形,立刻就盯着她的鱼尾,果然,伤痕累累,原本漂漂亮亮,整整齐齐的鱼鳞,如今却……
“你拔了自己的鱼鳞救我?”
陆战休话音刚落,宋枝落就打了个寒颤,糟了,还是露馅了,这个男人,下套等着她化形呢!她说怎么这么着急离开海底,养都不养几日,原来是等着现在呢。
“之前情况紧急!这是无奈之举,而且救活你,我才有救啊,几片鳞片,换一个正常的我,一点不亏,陆将军,这笔买卖我这么赚,您不会怪我吧。”宋枝落调侃着说话,缓解了刚刚一下子安静的气氛。
陆战休轻笑一声:“自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