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丝印部发过节费,办公室员工人人有份,稿版组也包含在内,刘耀华领了500元,高兴坏了,李绪红领了300元,也是一脸兴奋,轮到我了,推开丝印办公室的门,来到财务桌前,见发放名单上下都被纸遮盖了(厂里为避免员工看到其它人的收入而有不平衡心里,发钱时总会用纸遮住其它人信息),只露出我名字的那一栏的,上面写的是70元,财务给我后,我正准备走,一旁丰小姐问我发了多少,我如实回答,她让我等等,拿起笔在70后面加了一个0,让财务把余下的钱给我,我喜出望外,连声称谢,丰小姐和颜悦色的说道:“不用谢我,这是你应该得的,好好工作。”
“一定一定。”我连连点头,出了办公室。这不是做梦吧?抬头看天,阳光正烈,晒在我头上,有点晕,把钱一连点了几遍,确信是700元后,我激动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700元,比我一个月工资还多啊!
有了刘耀华的收音机,稿房的时间过得很快,上午播报国内国际新闻,了解国内外发生的大事,下午是一档娱乐节目‘吉祥鸟’,播放听众点歌,还有有奖竟猜。每当节目开始,听到熟悉的旋律和那句充满磁性的‘吉祥鸟是您传递友情的空中使者’话语时,我们三个都会发出会心的微笑,津津有味的听着歌,听点歌者的感情故事,也猜猜主持人出的问答题,心情十分愉悦,上班简直成了一种享受。
没节目没新闻的时候,我们也会聊聊天,多数时间是我和刘耀华聊,李绪红在旁边听,偶尔也会插上一两句。
刘耀华仿佛是从象牙塔里走出来的人,对一些平常事总表现出大惊小怪的样子。
“丰小姐对我们大陆了解非常深。”他对我说道。
“哦,”我好奇的道:“何以见得?”
“她知道我们大陆有一种饭叫大锅饭,啊呀!这差不多是我爷爷那辈的事了,她都知道,了不起。”
“难道你不知道?这也叫了解非常深?”我不以为然。
他认真的说道:“人家不比我们,人家丰小姐可是在台湾长大的呢,对大陆知道得比我们还要多。”
“我们大老板很节俭,听说他身上的那件衬衫穿了三年,三年呢!”他强调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随便一件衣服都超过了三年,看他那副惊奇的神情,我信口胡诌道:“那你知不知道小老板有一条红色内裤,穿了整整八年还舍不得扔!”
“啊!真的吗?”他居然还真就信了,不禁连连感叹道:“当老板真不容易啊!”
“那套扑马有没有做好啊,客户等着要呢。”庞海走进一稿房就催问李绪红,他要拿扑马的菲林晒版。
李绪红不悦的道:“我刚接到手还不到半小时就找我要,你当我神仙呐!”
“那要多久?”
“一个小时后再来。”
“等不了那么久,一个小时,客户都可以从这里走到北京了,都不要了。”庞海夸张的说道。
“那正好可以不用做了,”李绪红赌气的说道:“哪有这么急的,做东西不要时间啊,你安排有问题,为什么不早点把稿子拿过来。”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庞海怒了,呛声呛气的道:“我把稿拿过来慢了?你信不信,这要叫刘耀华做,不要半小时就能做好。”
刘耀华笑了,谦逊的说道:“哪里,我做也是要时间的。”
“来几年了都没有长进,人家刘耀华在你后面来,现在都甩你几条街了,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好意思说!”庞海恶毒的说道。
“那你干嘛还找我做?”李绪红撇了撇嘴。
“那你就不要坐在这里,吹着空调,听着音乐,一点事都不做,你当在度假啊!”
“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好不好,我没做事吗?”李绪红见庞海当我们的面说她,脸上发烧,忍不住申辩道:“客人的稿子给到你,你没当回事随手一扔,也不给到稿房,等到要了记起来了,你就来逼我们。”
由于李绪红经常顶撞他,庞海又是个锱铢必较的人,所以在工作上总刁难她,时不时损她几句,让她难堪。李绪红很讨厌庞海,只要看到他进稿房,脸马上就沉了下来,心情也十分低落。要不是她老公要她再坚持坚持,她早就不想做了,她老公在丝印部工作,两人在外租了房子,出来四年了,夫妻俩打算攒些钱在河南老家买一套房子。
现在看着钱也差不多够了,要走的念头更强烈了,在跟老公软磨硬泡之后,她老公终于同意她辞工先回家联系房子。
李绪红交上辞工书,庞海巴不得,赶紧签了,知道她要走了,也就不再为难她了,她也觉得像去掉了身上一道枷锁般,人也开朗了许多。
人来人走,也许刘耀华看惯了,并没表现出不舍,反而很期待下一个来稿房的会是谁,长什么样儿。
最后一天上班,原本穿着保守怕人闲话的李绪红,想按自己的喜好打扮一番,将头发拉直,画上眼影,上身穿一件淡绿色砍肩式背心,下着一条湖蓝色百折迷你超短裙,背心下摆塞进迷你裙腰围,使得整个身材错落有致,清洁光滑的肌肤也恰到好处的显露了出来,她长得不差,这一装扮,更添魅力。
看着她一身短打,脸带微笑满身香气的走进稿房,我和刘耀华脸红心跳,敢紧低头看桌面稿件。
“怎么,不认识了么?”她笑着跟我们打招呼。
刘耀华讯速的看了她一眼,张张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啊’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我赞道:“你今天穿得好大胆,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哦,是么。”她喜滋滋的说道。
庞海来了,见李绪红这么时髦,就想打击一下她,他故意捂着鼻子问:“什么味道,这么臭?”
“这是香水味儿,你会不会闻呐!”李绪红白了他一眼。
庞海笑着挖苦道:“你穿得像个鸡一样,想干嘛呀,这里面都是男孩子,别把人家教坏了。”
李绪红感觉自己像个小丑,被庞海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好心情全被他破坏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恼怒的说道:“不会说话就把嘴巴闭上,没人当你是哑巴。”
她那气急败坏的样儿把庞海逗乐了,他要的正是这种效果。
李绪红走了,很快,从就胶牌就调来了一个叫彭晓红的女孩,头上扎两小辫,脸颊上有几点青春痘,爱穿带有卡通漫画的衣服,走路喜欢蹦蹦跳跳,整天嘻嘻哈哈的,像个小孩子。
她有种自来熟,没有我刚进稿房时的拘束,见到稿房大白天桌子里墙壁上全开着灯,问我们这份工作伤不伤眼睛。
我说:“不知道,但是丰小姐在稿房做了十年,现在也没见她戴眼镜?”这也是我在和刘耀华的交谈中得知的。
“那意思就是不伤眼睛喽,”她笑道:“这份工作好不好玩?”
我还没回答,刘耀华就严肃的道:“这儿不是游乐场,别一来就想着好不好玩,你能不能待下来都还是个未知数,还玩!”
她做了个鬼脸,伸了伸舌头,转头对我小声说道:“他好凶哦!”也不管刘耀华有没有听到。
跟刘耀华聊天有很多忌讳,不能跟他开玩笑,也不能有不同见解,聊起来很不自在,彭晓红虽是刚来不久,没有这些禁忌,我反而和她很聊得来,经常把她逗得哈哈大笑,刘耀华则在一旁生闷气,他认为以往办公室那种工作氛围都被我和彭晓红破坏殆尽,变得乌烟瘴气。
彭晓红来稿房并没有经过考试,而是通过胶牌部一个组长的关系进来的,接触绘画时间也不长,上手十分吃力,稿房做稿视图案特点采用刻刀雕刻或针笔绘图。她不是把刻刀刀尖刻断就是把画稿纸弄得脏兮兮的,做的图案也不达标,为此她常常急得直掉眼泪。我做完手头上的事,一般都会代她做一做。碰到我忙的时候,让她绘制大致轮廓,精细的部份我来完成。刘耀华总要我别帮她做,说这样她永远都没有长进,可每次见她着急,我总会忍不住出手相帮。
“你这不是在帮她,是在害她,你懂不懂?”刘耀华摇摇头。
“学嘛,可以慢慢来,现在最要紧的是把任务完成,别让庞海总催她骂她。”其实我也不愿找个事往自己身上揽,只是看到庞海把李绪红骂得体无完肤的样子,担心彭晓红受不了。
“就是就是,别理他,他不帮也就算了,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彭晓红怕我听了刘耀华的话,冲他做了个讨厌的表情。
“可平常也没见你学啊,就知道玩,我看不让庞海逼一下,你是学不会的。”刘耀华知道她玩心重,即使没安排工作给她,她也不会学。
丰小姐巡视到稿房,问我们,彭晓红学得怎么样,我说还可以,刘耀华很干脆的说不行,还不能独立,于是丰小姐就让刘耀华带她,自那以后,彭晓红就称刘耀华为师父,在他面前再也不敢玩闹了。
“老头子走了。”吃饭时,李红军在餐厅里激动的说道:“这可真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还有员工在厂门口放鞭炮来庆祝呢!”蒋丛秀煞有其事的说道。
我笑问叶冬梅:“哎,万事通,你又有什么不一样的消息?”
“这次没有了,听说李春才来了后,胶牌部这几个月的产质量不升反降,加班加点都救不了,小老板这才把他辞退了。”叶冬梅说道。
马小英插口道:“从上到下没一个喜欢他,他太强势了。”
“熟手都逼走了,新手太多,他喜欢瞎指挥又不考虑实际情况,听不进别人的话一味按自己意思蛮干,怎么搞得好?再怎么加班都没用,他要走是迟早的事。”李红军分析道。
李春才为什么出厂了,也许,真如老乡所说被辞退,也许,他只是老板从劲丰厂借调过来几个月,传授管理经验,传授完了又回劲丰厂了。总之,大华厂的人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关于他的传说仍在大华厂流传,长久不息。
厂里进行扩张,租下相邻鞋厂厂房,把包装部和仓库移到新厂房,拆了篮球场的铁棚,退掉了厂外那幢带院子的两层洋楼,饭堂旁的女员工宿舍有一部份是植华厂租的,现在也由大华厂全部租了下来,至此,大华厂厂区内再无植华的痕迹了,新厂房大部份都改作了宿舍,员工的住宿情况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厂里还专门划了一栋楼作干部宿舍,每两个人一间房,配有热水器和席梦思床。
李春才退出,梁庆上位,又成了胶牌部的一把手,厂里为了照顾他,允许他在新厂房门口的门卫室开小卖部,厂里也贴出通告:所有员工进出一律走新厂大门,不准再走后门。并把后门用砖砌实封死。
从新厂大门到“上好佳”综合商店也要绕远路,还不如出门向右走几十米到园岭街,那里也是一块打工者消费聚集之地。
梁庆管理较为温和,和干部关系相处融洽,对员工也从没黑过脸,比较得人心,他的小卖部又开在员工出厂的必经之路,一般的生活用品和零食小吃,只要他店里有,大家都愿去那里买。小卖部生意十分红火,几乎人人都去他店里消费过,很多人还是店里的常客。
一次嘴馋,想吃辣椒炒牛肉,穿天桥,过马路,来到“上好佳”综合商店,只见店门紧闭,人去楼空,上面贴着一张店面出租的告示。
四个多月没来,不声不响,这家店竟然倒闭了,我立在店前,思潮起伏,想着当初进大华厂来这店里买牙膏、毛巾、桶等生活用品的情形,那时候是何等的热闹,现在却是如此萧条,对比鲜明,说关就关掉了。
一次不合理收费就导致一家店关门,这是店主始料未及的,可见,有些人的确惹不起。
夏天来了,冬梅要走了,她要去深圳福田她姐那里找工作,我有些不舍,女老乡中能谈得来的只有她一个,马小英九精八怪,蒋丛秀浑浑噩噩,杨文英矜持,马艳红高冷,只有和叶冬梅才能聊到一起,我反复叮嘱她,去了后一定记得给我写信,她笑着答应了。
叶冬梅果然不失信约,离厂不到一个月就给我来信了,信上说还没找到工作,心里很着急,以为福田区好找事,没想到这么难。
收到她的信,我欣喜异常,当即就给她回信,写完后,不满意,撕掉重写,仍不满意,平常写信都没这么费事,这次怎么感觉难以下笔。每写一句,都在心里想,她看后会是什么心情,会不会反感?我没和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不知道写什么合适,思量再三,觉得还是平淡些好,于是写了一些劝慰的话寄给了她。
随着往来书信的次数增多,我们谈的话题也渐渐多了起来,我注意到,她对我的称呼也慢慢的发生了改变,最开始是“叶知秋”,后来叫“知秋”,再后来就成了“风”。
我喜欢给冬梅写信,也喜欢收到她的信,收信,读信,回信,成了一件相当愉快的事。她在大华厂时虽可以天天见面,仍感觉她很远,现在她没在厂里没见面了,却觉得她很近。
信,真的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把两个人的心拉拢。不可否认,我喜欢上了她,她的外表在我看来并不算很美,但她的性格我喜欢,能让我感到轻松舒适。
有一次要出去寄信,见蒋丛秀出门,就托她帮我到邮局投递,她接过信见是寄给叶冬梅的,略感诧异,随即答应了,晚上在餐厅吃饭时她还特意跟我说已经投放到邮筒里了,蒋丛秀说她反正经常出去逛街,我以后有信尽管交给她去寄。
“麻烦你了。”我感激的说道。
“不麻烦,顺手的事,就这么说定了。”她热心的说道。
我不大爱出门,从厂里到邮局要走较远的一段路,出去一趟专为寄封信也觉得费事,她既愿意我自是求之不得,此后,我的信基本都交由她发出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蒋丛秀有一次在平湖看电影,无意中看到前面两排座位上两个人搂在了一起,这两个人正是李红军和郑桂芳。很快,老乡们就知道了这事,李红军也知道了是谁传出来的,他很生气,可拿蒋丛秀也没办法,一有机会,就在我面前抵毁她。
“蒋丛秀就是个坏酒的曲儿,专门坏人家的好事,”李红军气恼说道:“她还跟郑桂芳说我已经有老婆了,害得郑桂芳一个劲追问我,说我骗她的感情,我硬是费了很多口舌才把她说转。”
我无言,他又道:“她喜欢多管闲事,难怪不招人欢喜,跟电压部一个男的谈了两个月,人家就把她甩了,她还满不在乎的说‘天上下雨地上流,你不爱我我不求,世上男人千千万,今日不好明日换’。”
“她真有这么说过?”我不相信蒋丛秀能说得出这四句顺口溜,多半是李红军从哪里听来顺便加给她的。至于她有没有谈朋友,这个还真说不准,跟她打交道少,就是在饭堂餐厅吃饭她也不是总跟我们坐在一起的。
李红军急道:“骗你干什么呢,她在电压做了那么久,几个字写得歪歪扭扭的,梁庆想提拔她,她连个报表都不会写,你说她还有什么用?”
我很佩服李红军,他是怎么把郑桂芳骗得团团转的,眼看要戳穿了都能力挽狂澜于既倒。
胶牌改革并没获得期望效果,厂部对丝印也就没再动刀了,梁庆的一降一升,地位更加稳固了,这一大家子又牢牢把控着厂里的重要部门,大小老板对他们倚若长城,也宽厚有加。每当总务和部门间有工作上的冲突,老板总是向着各部门经理,甚至要总务不要再涉足车间各项事。研峰的职权范围逐步缩小,研峰感到了一种压力,特别是有一次他在总务室大笑被大老板听到,叫去办公室狠批了一顿后,他似乎嗅出了一点什么。
进厂一年多,工资没涨过,干的尽是得罪人的事,到头来落得一身不是,除了丰小姐一直站在身边支持自己外,厂里的其它头头脑脑们对他都很敌视,研峰有点灰心,对厂里的事也不再那么热忱。
白天,厂里的五只小狗可以在厂内任意活动,天气炎热,狗喜欢往阴凉的地方跑,稿房有空调,小狗经常跑来玩,彭晓红看见了很喜欢,总逗它们玩。
有一天上班,我刚到稿房就闻到一股臭味,直往鼻管里钻,令人作呕,问刘耀华有没闻到,他说早闻到了,彭晓红更是掩着臭子说好臭,难道房间里死了老鼠?
我们三个在房间到处找臭味的来源,发现这味道是从彭晓红脚上发出的,细看时,却见她左脚沾了一鞋底的狗屎,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小狗溜进了稿房暗室拉了一泡屎,早上她进去洗片不小心踩上了。
彭晓红大窘,我调侃道:“莫道厕所臭,晓红味更浓!”彭晓红忍不住笑了,作势要过来。
我双手乱摇:“臭女人,别过来,你脚脏,别走得房间里到处都是屎,待会儿很难清洁。”
“不许这样叫,也不许笑话我,”她笑道:“不然我就把狗屎擦在你身上。”
刘耀华皱着眉头对彭晓红训斥道:“还闹?等会儿丰小姐来了,闻到了不骂才怪呢。”她做了个怪象,去宿舍换了一双鞋,我找来扫帚和簸箕清整暗室的狗屎,刘耀华将门窗打开,把暗室的黑帘布也卷起来,通风。
彭晓红喜欢收集我和刘耀华做过的卡通漫画菲林稿,还贴了一些在她身边的墙上,这些红色、桔色卡通菲林,经她一番精心摆布,拼成一幅情景画,倒挺耐看,她高兴的说:“这些就是我的作品了,别人如果问起这些是谁做的,我就说是我做的,让我也有成就感!”
也是巧,其它人没问,偏偏丰小姐看到了,有点意外,就问她:“这些是谁做的?”
“是我做的。”彭晓红闷声含糊答道。
丰小姐不知是没听清楚还是不相信是她做的,沉着脸质问道:“这是你做的吗?”
空气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彭晓红低下了头,我和刘耀华也不敢弄出声响,只怕一个不慎会引火上身。
“说,这是谁做的?”丰小姐一双眼严厉的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
“师……师傅做的。”声音小如蚊吟,但字字清晰,总算她反应快,‘是我’和‘师傅’这两个的发音相近,彭晓红这样说也听不出毛病。
“那你做的呢,拿给我看看!”丰小姐不依不饶。
“拿……拿到版房晒版了,我这里没存。”彭晓红几乎要哭了。
“我现在给一个稿件你做,看你做得怎么样。”丰小姐从文件柜里随手抽出一本资料,找出一个有26个字母的页面,交给他道:“把这页内容给我做出来,下班后我来检查。”同时叮嘱我和刘耀华不许帮她,交待完就走了。
“警戒解除,”看到丰小姐离开,我长嘘一口气,对彭晓红笑道:“丰小姐发起火来挺吓人的,刚才那样子像要把你吃了。”
彭晓红笑不起来,也顾不得搭理我,忙找针笔、稿纸、规尺画起来,她知道这是丰小姐对她的考试,能不能继续待在稿房就看这次她画得怎样了。
“现在知道急了?”刘耀华冷冷的说道:“平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这次没给难的你做,不然你只有哭的份了。”
在丰小姐的强大压力下彭晓红果然用功,她也在稿房熏陶了几个月,基本功还是有一些的,虽画得吃力,好歹赶在丰小姐下午来之前完成了。
丰小姐看了,确认是她单独做的后,点点头,温言嘉奖了几句,叫刘耀华督促她紧一点,让她有更大的提高。
直至丰小姐出门消失不见,彭晓红这才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笑道:“总算过关了。”
“离过关还早,”刘耀华严肃的说道:“以后我每天布置任务给你,不做完不准下班,听到没有!”
彭晓红撅着嘴不乐的应道:“哎呀,知道啦!”刚逃过一劫,现在又被一根绳索套上,她觉得在稿房待着也不自在,还不如原来胶牌,那么多人在一起,说着笑着做着一个班轻松就过去了。哪像稿房,人没几个,说话的声音大一点都会招来非议,有刘耀华、庞海、丰小姐一层层压着、盯着,她感到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叶冬梅有好一阵没来信了,我忐忑不安,是不是我信上说了不该说的话,仔细一想也没什么不妥的话呀?难道是蒋丛秀没帮我把信发出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问蒋丛秀,她说:“发了。”
“怪了,怎么没收到她的回信?”我疑惑道。
“冬梅这个人太没意思了,她没把我们当老乡了。”蒋丛秀慢条斯理的说。
“怎么会?”我不相信。
“我收到了冬梅的信。”
我急忙道:“写的什么?”
“白纸一张,什么都没写,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意思是到此为止。”
“能不能给我看看。”冬梅应该没必要这样啊,要打扰也只我一个人打扰她啊,不要我打扰她来信跟我说就是了。
“没什么看的,早扔了。”她淡淡的说道。
没得到冬梅明确跟我说不再来往,我是不会甘心的,打算有空写封信找她问个明白,要自己亲自寄出去。
“跟你说个事,我现在已是电压部助理了。”蒋丛秀说这话时好象是很自然很正常的事。
我夸赞道:“好事呀,女老乡们一个个都有出息了,杨文英在老板办公室当文员,马艳红在胶牌当组长,你现在又是电压部的助理,再看看我们这些男老乡,进厂什么样儿现在还是什么样儿。”
“你也不错,在稿房做事。”在厂里,只要不是普工,她都觉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