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一段话，阮惠婷也为自己的心思得意了。她看着桌上所剩不多的菜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慢慢挑着海瓜子吃，顺便给了阮惠婧消化的时间。

“对啊，这么说他们肯定就会说章成明他妈的不是了，对不对？小囡你说过的，一般人都会本能地为自己辩解，是这样的吧？”阮惠婧星星眼地看着阮惠婷，为自己能记住阮惠婷的话而无比兴奋，“你说，你再说，第二个目的是什么？”

“第二个目的就是，给你争取盟军啊。”阮惠婷笑了笑，语气中不无得意，“你不是怕他妈占着长辈的身份，把你压得死死的吗？那你想想看，要是他们家亲戚都支持你了，她这个长辈的身份还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从来有一句话，母慈子孝，要是他家亲戚都冒出来证明她不慈的话，那你孝不孝又有什么关系啊？对不对？这就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对是对，可是他们都是亲戚呢，怎么可能因为我一次拜访就偏向我了？这难度有点大了。”阮惠婧有些底气不足。

在千岛县，这种血缘关系组成的亲友联盟还是相当厉害的，就算他们自己窝里斗得再狠，只要遇到事情，还是会一致对外的，她可没有信心让章家亲戚都偏向她。

“这要是别人家，你顾虑得没错。可是你别忘了，那可是章成明他妈，别说他家亲戚了，就连她女儿都恨不得咬她几口呢。”阮惠婷依然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天你也听到了吧，章成明他大姐夫没了，他大姐想回娘家住一段时间，结果他妈就说章成明要结婚了，女儿这个时候回娘家就是添晦气来的，就是不想让她弟弟过好日子，二话不说骂了一顿把她们母子给赶走了，你还记得不？”

阮惠婧却有些懵：“还有这事儿？”

阮惠婷想了想，自己也笑了，最近事情有点多，她记岔了：“是了，他妈跟他大姐是在自己家里闹的，你不知道。我是听到动静站在楼梯口听的，结果记错了。”

阮惠婧依旧看着阮惠婷，丝毫没有释怀：“我还以为你要说，是你记错了呢。女婿没了，女儿想回家住几天，家里也不是没房子，她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女儿啊？这样一比，我觉得阿姆也还好，虽然从我懂事的时候就知道，她养女儿就是为了换彩礼娶儿媳妇的。但要是我想回家住几天的话，她应该是不会把我赶走的。”

阮惠婷摆了摆手，懒得陪她感概：“所以章成明他妈跟亲戚闹得这么僵，这是坏事也是好事。说是坏事，是因为这说明了她厉害，还是厉害得六亲不认的那种人，不容易对付。但你要是运作得好，也能变成好事儿，如果你能把这些亲戚都拉拢过来，那以后你跟他妈怎么折腾，估计也不会有人跳出来单单指责你了。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好坏掺杂的，更多的还是要看你怎么操作。操作好了，坏事也是好事，操作得不好，好事也能变成坏事。沙滩开发项目阮平庄他们没有玩脱了吧？过两天回家咱们去问问。”

阮惠婷想到最近一直不见身影的姚惠女，心里有点幸灾乐祸。虽然他们有可能是在忙婚事，但更大的可能那就是，这个代理人不是那么好做的，他们搞不定。最近大概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庄宗盛的身上，这才无暇顾及她们，连黄国岱这种事情他们也没有得到风声。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风声被刻意压制了，不过想想庄宗盛的目的……他应该是并不愿意跟阮家人走得太近的吧？阮惠婷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随即她又摇了摇头。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急于求成的比较好。

“还是先去走亲戚吧。”阮惠婧对于姚惠女和阮母不来找她感觉非常惬意，所以她不想去自找麻烦，她只想解决自己目前的以及可以预见的未来的麻烦，“小囡，你说要送什么样的礼品？大概要多少钱？我上班时间也不长，工资加上黄局长给我的钱，现在手头大概也就二三千元。你呢？你手里有钱妈？要不先借给我。”说着，叹了一口，“好不甘心啊，都还没想好要多少彩礼呢，自己先得搭钱进去了。”

“不是搭钱，是垫付。”阮惠婷平静地说道，“他们家的亲戚，自然该是他们家花钱的。只是现在还不是谈钱的时候，所以我们先垫付了。再说了，你要问我借什么钱啊？你不是说黄局长给的那张银行卡里有十万吗？拿出来用就是了。”

“那个钱……能用吗？”不想阮惠婧却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小宋她们说，黄局长这一次不仅仅是生活作风问题，还有贪污受贿的问题呢。这万一要是……黄局长工资虽然高，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送出十万元钱吧。小囡，你说那钱会不会就是什么转移……我不敢花。”

阮惠婷看着阮惠婧，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打电话告诉自己卡里有十万元的时候，还能够那么平静。还以为她总算领过世面了，眼界高了呢，谁知道是更加胆小了。不过她说得也没错，虽然说黄国岱不可能一个女人就送十万，但是能够把十万元这样轻松送出的，那就说明他手上的钱绝对要比十万元多得多，翻上几倍都有可能的。

不过这跟她们有什么关系呢？阮惠婷倒是不以为然。贪污受贿可跟生活作风不一样，贪污受贿那就是钱权交易，是非常容易拔出萝卜带出泥的。就算有人想给黄国岱按这么一个罪名，也没那么容易吧，会有更多的人不希望这件事往这个方向查的。

所以阮惠婷很是淡定：“你放心用吧，你现在要结婚了，正是用钱的时候，放着十万元钱不用，反而问人家借钱用，那不是更惹人怀疑吗？没事儿，到时候大不了分散一下，我帮你去问问哪里可以放债，放点出去就没事儿了。”

包晓虹天天在公司里说现在民间借贷可流行了，那么多人下岗，国家的引导政策就是做生意。可是做生意就得有本钱啊，下岗职工也没有什么可以抵押去银行贷款的，所以大家就都把目光瞄准了民间借贷。利息高还不一定能借到，还得有人担保才行。

就连楼春萍也说起过，她们村里很多人家都开始打造大的铁壳子渔船了。这些渔船和以前的木壳子渔船不一样，动则几十万起步，但是能走得更远，收益自然也会更好。她甚至听楼春萍说过，渔民们为了筹资，都愿意让出股份了。

所以她刚才想到要回家，其实也是想要探探姚惠女的口气，看楼春萍说的是不是真的。都说货要比三家，那么话也要听多方。单听一个人的，就很容易被误导，做出错误判断。

见阮惠婧还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阮惠婷有点不耐烦了：“回去你就把卡给我，现在先说说走亲戚的事情吧。礼品我都想好了，也不用太好的，我打算准备十八份。每家两瓶酒两条烟是必须的，然后根据具体情况添加。家里有老人的，就买点补品啥的，有小孩的，就买点零食水果。每一份的价格在一百五十元左右，烟酒都不用买太好的，一般就行，价格在一百元左右，还有五十元就买其他的。”

“行，我都听你的。”阮惠婧点点头，“那东西谁去买？我们俩一起吗？”

“不用，我直接去找一下葛俊成，上次他去我们公司兜生意，说起过有事他会帮忙的，所以这个人情嘛，不用白不用。”阮惠婷很自然地解释着她跟葛俊成的关系，没有一丝不安，更没有一丝暧昧，让阮惠婧不想相信她都不成。

“我们要的东西……他那里都有吧？”阮惠婧想了想，问了一句多余的话。

“没有他会去进货的，不用担心。你把账单保管好了，到时候要跟章成明结账的。”阮惠婷随手在纸上写下了预计的费用，“还有去提亲的礼品，你告诉他，送到我们家的礼品，不能低于五百元，不然不用进门的，我家丢不起那个人。”

“五百元？拿这么多吗？”阮惠婧有点吃惊，提亲一般不都是二三百的吗？

“不拿这么多，你信不信他一进门阿姆就能问他要彩礼？”阮惠婷横了她一眼。彩礼的事情她还没有想好，所以要先稳住阮母，至少得给她一个错觉，章家是有钱人家，不会赖彩礼的，所以这上门提亲的礼品就不能太寒酸了。

“小囡，那我真的不要彩礼啊？”阮惠婧还是没法想象，不要彩礼怎么过阮母这一关。

阮惠婷蹙起了眉头，她也不是真的不想要彩礼，她只是不想让彩礼落到阮母手中而已。原本想的是，放长线钓大鱼，现在不要彩礼，婚后才能让章家心甘情愿地出钱。但是这几天考虑下来，她还是觉得不妥，万一婚后章家变卦了呢？她觉得还是应该想一个万全之策才对，她不喜欢冒险。因此沉吟着说道：“也不是不要彩礼，而是不想让彩礼落到阿姆的手里。你自己想想，彩礼被阿姆拿到的话，还会有你的份儿吗？”

阮惠婧听了这话，咬着筷子头也犯难了。她想的不是彩礼落到谁的手里，而是不要彩礼的话该怎么忽悠阮母。如果阮惠婷真的有办法留下那十万元的话，彩礼对她来说，还真是无所谓了。想着，她偷偷瞄了一眼阮惠婷，问道：“小囡，那你结婚要不要彩礼啊？”

“不要。”这一点阮惠婷倒是很干脆，“我让他们家帮我买好户口。但是你已经有户口了，这一招你没法用了。”

“买户口？”阮惠婧吃了一惊，“一个户口要好几万呢，彩礼最多也就六千八千的，上万的都不多吧，你这条件人家会答应吗？”

“谈谈看呗，实在不行，他们出一半也行。”这件事阮惠婷早就想了无数遍了，她才不会让阮母肆无忌惮地把自己给卖了呢。就算让男方出钱，那钱也必须自己用，凭什么给阮平庄阮平杰用啊，就凭他们多了那二两肉？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