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站起身,双手朝耳侧一放,咔吧一声,什么不得了的地方被扳回原位。
“兄弟啊,我们之前应该不认识吧?”
她抚平头发,拍拍衣服。
“应该是无冤无仇吧吼?”
下一秒,她抬起头,乱糟糟头发围着的一张脸上怒火冲天,刹那间她冲向怪物面前,在赫连贺刚刚从怪物身上摔下来时,狠狠地朝怪物踹了上去。
“啊林北在这里好好的,你上来就一巴掌是吧!?”
“轰——”
没来的及吐槽这掺杂了各路方言的吼声,雷彻趁机赶紧把赫连贺拖到安全区域,然后哑然的看着这一切。
他和赫连贺玩了命【其中赫连贺玩命占比九成九,他磨洋工了不到零点一成】还没干掉的怪物被一脚踹的踉跄了几步,女孩稳稳的落在地上,松了松筋骨,接着又是一击快速冲上前对着腿的正踢,号称猛踹瘸子那条好腿,怪物的腿发出咔哒一声响,出现了明显的凹陷——虽说碰到了外溢的红水,但是她什么反应也没有,雷彻仔细去看,那脚上似乎也没什么伤口,可是又去看,伤口其实还是有的,只不过因为恢复的速度很快,来不及被看见。
“咳、她是完全的妖怪……”
赫连贺呛出一口血,但是仍然挣扎着坐起来。他受雾气影响很大,身上的衣服发出烧焦的味道,稍微薄一点的地方已经完全脱落,露出被灼伤发红的皮肤,眼睛也布满血丝,眼泪被刺激的在眼眶里打转,刚刚主要用来攻击的爪子已经消失了,只留下被灼烧的血呼呼的一双手。
他也在快速的恢复,虽然速度远比不上那个女孩,雷彻以为半妖的血统应该会比妖怪都要强,但似乎这个强度现在打了不少折扣,这不太合所谓的常理。
“能化成人形……已经是妖怪里实力不错的了,至少比我强好几倍,我们运气不错,看她看起来倒是颇具侠义。”
侠义两个字被赫连贺咬的很重,他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没有嘲讽的意思,雷彻觉得这家伙可能是习惯性的嘲讽。
言外之意就是她看起来不是特别聪明,稍微警告一下就不会把他们的事抖出去……不,他们似乎也没这个实力警告,确切来说是拉拢,更确切来说,一个很好抱的大腿,为什么不抱呢?
但是雷彻不认可运气很好这个说法。
女孩灰扑扑的衣服下有一条毛蓬蓬的大尾巴,头上生有一对耳朵,尖尖的,朝向前方,而不是像狗一样离彼此距离较远。头发和毛都是灰色,只在里面掺一些黑色的杂毛,雷彻检索脑子里的画像,最终找到了最符合这个形象的动物。
狼。
“狼很聪明,也很强悍,虽然也有人可以杀死单个狼的说法,但那毕竟是少数人,我驻扎的地方,狼很多,许多单独行动的人都可能会在夜里被狼拖走,狼妖更强悍,西北部的狼妖,总是能成为妖王。”
赫连贺看着雷彻坐在他旁边愉快吃瓜,心想这人真是能不出力就坦然混吃等死的花瓶,然后继续解释。
“但是混成这么惨的狼妖我还真没见过,别说山大王,起码不至于沦落到乞丐吧?很奇怪。”
“我也不知道,我对于妖怪几乎什么都不了解,总不能是什么新时尚吧,丐帮风?”
“那是什么?”
“没什么。”
赫连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救我们狗命挺感谢她的,但是我们现在是特殊情况,必要的调查还是要做做的。”
“如果她是主角,我们没准怀疑完就得被一刀剁了,也可能就被安排到什么后宫里做深规怨夫了。”
“?”
赫连贺悚然。
“没什么。”
在苏一桃坚挺有力且有愤怒效果的爆锤后,怪物终于被榨干了最后一点体力,倒在了地上,雷彻请求少女把尸体拽到灌满红水的坑里,让兄弟终于物理意义上的团聚在了一起,嗯嗯,物理意义。
少女趴在井边看,看着那尸体融化的大场面啧啧称奇,雷彻和赫连贺则离那个冒着热气的大坑八丈远。
“哇,真厉害,一下就融掉了,在这干什么事都不会被发现吧。”
干什么事?干什么事!?说清楚啊?
雷彻干咳两声,朝少女行抱拳礼。
“谢谢……呃,女侠相救,敢问女侠叫什么名字?”
少女闻言嘿嘿一笑。
“我叫苏一桃!苏……苏是什么苏来着?”
“……流苏的苏吧。”
“那是啥?”
苏一桃眼神懵懂,挠了挠头发。
“浅显的理解就是一种布上的装饰但是无关紧要总之现在重要的是,”赫连贺很快从雷彻后面探出头,并把他推到一边,迅速敷衍了解了这个话题,然后问她:“我叫赫连贺,这个花瓶是雷彻,你是怎么来的?”
“我是爷爷养大的,小时候偷吃了面捏的贡桃被爷爷抓了,所以取名叫做一桃。”
苏一桃乐呵的回答。
……没问你是怎么来的。
“……这么说,你从哪来的?”
“村里。”
“哪里的村子?”
“大河边。”
赫连贺选择放弃,拍着雷彻的肩膀,坚定的认可了苏一桃是个清白的姑娘。
如果是他,如果还有活下去的欲望,那铁定不会雇她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
“你在这乞讨?”
“村里闹饥荒,爷爷没了,让我往东走,我就往东走,一路要饭反正也饿不死,我就一路走,没想到到这个地方却被人打,我能受委屈吗?我又不是不能打!我一路都是打过来的!所以我打回去了,就是用力有点重,没事吧?”
苏一桃尴尬的挠着脸颊,小心翼翼地看着赫连贺和雷彻的脸色,两人连连摆手,不要在意这种细节,你真的非常棒。
要不还是叫《苏一桃靠殴打解决问题》吧。
诶?
雷彻还在神游天外,赫连贺一巴掌把他拍醒,粗暴的揽住他的肩膀,血乎刺啦的大拇指指指自己,又点点雷彻:“我和这家伙要组建门派,有兴趣吗?”
好直球。
雷彻也反应过来,这是要拉入伙啊,不过也没什么问题,苏一桃没啥社会背景又强的要命,用来当打手简直不要太爽。
“有饭吃吗?”
“有,我们吃啥你吃啥,你想吃啥就吃啥,你去山下买,去山下随便点,谁说钱不够揍他丫的。”
赫连贺表情复杂的看向雷彻。
苏一桃显然是心动了,但是相当足够的社会经验告诉她,此时还不能盲目的上贼船,于是她强压下脸上兴奋的绯红,强压下脑子里已经乱作一团的饭菜香气,又郑重的问。
“有床睡吗?”
“有,这个山头都是这个花瓶的,你想睡哪就睡哪,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今天睡这屋明天睡那屋,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床,你想睡那个铺就睡那个铺,谁抢你床你就揍他丫的。”
别问,问就是爱她的归西的师兄们为她腾出了五十多张床位。
雷彻表情复杂的看向赫连贺。
他们都知道,对方谁也没有提工钱的事情。
这个时期嘛,画饼的大好时光,雷彻从前任掌门房间里搜出来的五十两银子告诉他“亲就这么点钱还想炼药去练西北风吧亲”,那药方上的原材料一个个名字起的威武霸气,一看就不是简单的货色,特殊时期还想雇人?做梦去吧!傻子才答应呢!
但是此时运气不是很好,而是特别好。
sha……yuan……不是,是朴实无华且厚道的苏一桃降临在这里,满身写的都是“力气又大又好养活又老实又能吃苦”,雷彻顿时有了一种如果可以那就把赫连贺换成苏一桃的缺德想法。
赫连贺鄙夷的看着他,满眼写的都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那就很不错!我要加入门派,我们什么时候下山去吃东西?”
啊对,下山,如果不是这档子事,他们原本是要下山的。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
雷彻看了看自己,血淋淋的就像是冤死的女鬼。
雷彻看了看赫连贺,焦黑的就像炭堆里的石头。
雷彻看了看苏一桃,灰扑扑的就像是会摆在街边的那种“刚刚挖出来的”古董。
雷彻再看看四周,血水飞溅的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灭门惨案。
不对,确实经历过。
“我们现在下山看起来不像是买药的,像抢药的。”
个人形象和门派形象得维护好。
“那先洗个澡,这地方不至于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
“我去找!”苏一桃一听说要洗澡就很高兴,她可喜欢玩水,一下窜了出去。
雷彻看着她跑走,耸了耸肩。
“她自觉到我都有点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缺德了。”
“你居然还能意识到你很缺德哇,我还真是没想到。”
赫连贺故意把冒血的双手在他面前乱甩,直到雷彻翻着白眼敷衍着承认自己是花瓶。
“我又不是不想帮你,奈何现在没这个实力,等我好好查查书,应该就能知道我到底有什么能力了。”
“目前你查出来多少?”
赫连贺发觉这花瓶半天在那个小房里到底是在干什么,原来是查自己的资料,怪不得会用那个雾气,但是这东西也太伤了。他疼的龇牙咧嘴,身上到处都感觉被热水泼过似的又疼又烫。
“红水,雾气,那个东西,各种都有,一会儿我再和你解释,”雷彻带着他进了药房,找了一些记忆力应该是用来止血的药物让他按在伤口上。 “这个地方的水比我想的要深,虽然目前对我们来说无害,但是最好防着点,尤其是你……我看到金水门的来信,下个月有个人要来亲自调查。”
“是谁?”
赫连贺一下紧张起来。
“郭文天,好像是叫这个名字,那个名字糊的好脏差点没看出来。”
赫连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一阵如雷的吼声打断了。
“老大——发现个漏网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