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借力打力
书名:在大华的日子里 作者:阿斌 本章字数:4838字 发布时间:2022-02-25

时间真快,不知不觉一年又快过去了,天气转凉变冷,人们穿起了毛衣、套上夹克。

今年是澳门回归年,今晚中国和萄葡牙会在澳门文化中心花园馆举行政权交接仪式,中国正式接管澳门,电视上将进行全程实时播放,这是继两年前香港回归后的又一件大事,一些员工早早守在餐厅电视机前,准备观看这一盛况。

交接仪式还没开始,各电视台都在播放与澳门相关人文,历史等内容,让我这个只知一日三餐的人也看得肃然起敬,从电视上我了解到,早在明朝,葡萄牙人就租住澳门并自治管理,直到清朝,见清政府腐败无能,要求豁免澳门租银,并派葡萄牙军队驻防澳门半岛,侵占邻近的凼仔岛和路环岛,在香山筑新关闸,以此为澳门边界。

新中国成立后的八十年代中后期,中葡双方经历四轮谈判,签订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葡萄牙共和国政府关于澳门问题的联合声明》,承认澳门是中国的领土,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将于1999年12月20日对澳门恢复行使主权。

澳门位于中国广东省的珠江口西侧,与香港隔海相望,南北长约4公里,东西最宽约1.8公里,面积9.1平方公里,形状狭长,像‘山’又像‘川’。

晚上11点42分,交接仪式开始了,几乎所有电视台的镜头都对准澳门文化中心花园馆,在号乐声中,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及国家主要领导人,澳门特别行政区行政长官何厚铧等一起进入会场,紧接着葡萄牙总统桑帕约、澳门总督韦奇等人也登上主席台,桑帕约发表重要讲话,对澳门作出贡献的人表示感谢,11点55分,中葡萄双方旗手入场,在葡萄牙国歌声中,葡萄牙国旗和澳门市政厅旗开始缓缓降下,就要升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了,在这紧要而激动人心的时刻,保安突然过来把电视机关了,餐厅里一片哗然。

“厂里规定,到了十二点就要关电视。”保安边说边将电视机的铁柜上锁。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晚点关又有什么关系。”

“你究竟是不是中国人,对国家大事一点也不关心。”

“真它妈扫兴,看个电视都有这许多限制。”

……

群情激愤,责骂声不断,保安可不管这些,径自走了。

 

一天,文丽找到我,要我去研峰那里帮她拿回一条毛毯。

文丽说道:“那条毛毯值好几百块钱,我选最贵的买的,自己都舍不得用给了他,现在天冷我想要回来。”

“他就在南油花园,我领你去找他,你自己找他要吧。”我想让她和研峰见面。

“不了,我不想看见他。”文丽不肯去。

“见一见面有什么,又不会掉一块肉,你自己给他的,最好你亲自去要回。”

“我真不想去,你帮我拿回就好了。”文丽心有余悸,担心再见面会勾起伤心事。

我问:“你怕什么?”

“我说了我不想去,你为什么非要我去不可呢。”文丽见我极力鼓动她去,焦燥起来,又觉得不该,对我解释道:“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烦他。”

“你……”我顿了一下,说道:“如果你心里没有他,见与不见都一样,不会改变什么,如果心里有他,为什么不见个面呢,都过了这大半年,该怎样,我相信研峰应该有个清晰的认识了。”

分手后,研峰和文丽也没再找朋友,也许,他们还在乎对方,只是都不肯跨出第一步,一个刻意躲避,一个故意把自己搞得像个叫花子。不论我怎么说,还是说不动文丽,我急了,干脆道:“要拿你自己去拿回,我是不会给你拿的。”见文丽还在犹豫,我扯了她一下,说现在就带她去,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就往南油花园方向走。

文丽见我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好跟了过来,无奈的叹道:“好吧。”

再见到研峰的时候,他比以前更是不堪,蓬头垢面,胡子巴喳,整个像一小老头,文丽没料到研峰竟成了这副尊容,不禁失声道:“吓我,怎么是这个样子了。”

研峰更没料到在这个时候会见到文丽,尽量掩饰着脸上的惊喜,结结巴巴的问她:“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拿毯子的,那是我买的毯子,你该还我了。”文丽表情平静,那语气像是对着一个不相干的人说话。

“好,”研峰手指着一家饮食店,对我们说道:“你们先去那家店里坐一坐,我一会儿就来。”

“不了,我还有事,拿了毯子就回去。”文丽不愿久待,只想快点回厂。

研峰指着墙上的挂钟说道:“还有十几分钟就下班了,等我下班。”

研峰的老板也在店里,正在一旁调试机器,我们不能在门口总这么候着,我对文丽说道:“走吧,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我们进了那家饮食店,点了两杯饮料,边喝边等,文丽心事重重,一句话也不说。

研峰跟老板打了个招呼,迅速回到宿舍,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穿上一双三接头皮鞋,刮了胡子,头发来不及剃,就用梳子梳整齐,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整个人已焕然一新了。

我多次要他注意形象别太另类,他口头答应却从不行动。文丽一来就令他大为改观,可见,他心里还是有文丽的。

文丽自言自语小声嘀咕了一声:“这还像个样子。”见他两手空空,问道:“我的毯子呢?”

研峰道:“毯子我还要洗一洗,回头再给你送到你厂里。”

文丽客气的说道:“我自己洗就行了,不麻烦你了。”她对研峰仍不能释怀,不给他再见面的机会。

“那……那好吧,”研峰脸上失望一闪而过,随即轻松的说道:“我们先吃个饭,吃完饭后你跟我一起去拿,这样总可以吧。”不管怎么样,见到文丽总是件叫人高兴的事。

文丽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只有这样了。

我提醒研峰:“你头发长得都快赶上郑伊健,也该剃一剃了。”

“今晚就去剃,”研峰爽快的答应了,又笑道:“要不是怕你们等得不耐烦,我刚才就去剃了。”

我猜测他是不是故意把头发留起来,一定要等见到文丽才肯剃,有着某种固执和执拗。

他们既已见面,能否重归于好就看他们的造化,我也没有必要再参和了,于是跟研峰说我要回厂,研峰和文丽都不依,研峰的意思是既然到了吃饭的时间,自然是吃了饭再走。文丽心里还恨着研峰,不想单独和他在一起。

我不顾他们的再三挽留,还是坚持走了。

 

厂里在版房旁的丝印仓库里开避出两块地方,将稿房搬了过来,一间做工作室,另一块做了洗片子的暗室,原来的稿房成了客户来访接待室。

新的地方空间虽然大了,却极不习惯,这种房中房看着不像办公室,像是我们没处安置,临时找个地方塞进去的一样,与货品为伍,光线暗还是卷闸门,也没装空调,与之前的工作环境相比,差了不少。刘耀华嘴上不说,也看得出来他对新的地方很不满意。

与刘耀华共事快一年,始终摸不透他的脾气,他对人时冷时热,有点反复无常,前一天还很热情,第二天就对你板起脸,有时谈着谈着就会莫名其妙的变脸,让人很难适应,你在跟他聊天时还得时时小心,察言观色,保不准他什么时候心情突然变坏,对你恶语相向。

有一次,刘耀华从版房出来,拿着一张稿件扔在我桌上,堵气似的说:“这个,你做。”那样子像谁欠了他一百万。

他不是领导,凭什么吩咐我,再说他也没给我好脸色,我为什么要听他的。我尽管心里有气,还是心平气和的问他道:“你是不是做不过来,做不过来的话我做没问题。”他像没听到一样,理也不理回到自己座位上。

他今天是吃火药还是怎么了,又在跟谁较劲?我得罪他了吗?这几天也没为什么事跟他起争执啊!难道怪庞海给他分派的工作多?还是怪这段时间他忙我没帮他?

我想起前几天庞海叫他做匹装,这是手工菲林里较难的一种,他当时就很不高兴,后来又派给他一个降落伞上的图案,要等比例大小,也是很耗时间的活儿,这两样我都没做过,庞海对我不放心,都交给了他,还要他三天内做出来,刘耀华气得大叫:“你要我死啊!”

庞海笑道:“你就是死也要做完了再死,死也要跟我死出来。”

我又问刘耀华,他仍不理我,我也懒得理他,当然也不会做他扔下的那张稿纸。

等庞海问我要那张稿件的菲林时我说没做,庞海是个急性子,一听说没做就气得不行,低声怪叫几声‘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劈头问刘耀华道:“我不是叫你给叶知秋了吗,你到底有没有给?”

刘耀华不慌不忙的答道:“我给了他,他不肯做我又有什么办法。”

我不及细想,忙道:“他都没说。”意思是指他没有跟我说是庞海交待的。

刘耀华朝我瞪眼道:“我怎么没说,是你自己不愿意做别赖在我头上。”这话变成了他刘耀华自己交待了而我没有做。

庞海哪理会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反正我没做就是我的错,把我训一顿后又催我抓紧做,每隔十分钟就来稿房催要一次,每来一次总会带上几句气人的话。刘耀华在一旁兴灾乐祸的看着,见我看他,他还摆出一副‘能奈我何’的表情,得意极了。

没想到刘耀华竟会来这一手,以工作为由借庞海的力量来打击我,让我不好发作。我没经历过这种阵仗,一时间倒也拿他没辙。

 

一个月多的传闻,两个多月的等待,这个版房组长肖桂花终于来了。

肖桂花瓜子脸,一头短发,身材稍瘦,个头不高也不矮,红呢子翻口上衣,蓝色牛仔裤,蹬着一双半高跟黑皮鞋,皮鞋擦得锃光瓦亮,笑的时候看着挺和善的,不笑时很严肃,给人的感觉十分精明干练。她坐进了我们为她准备的座位,笑着对我们说:“几年没动刀笔,有点生疏了,这一段时期还得靠你们两个做稿,我要习惯习惯。”我和刘耀华谦逊着让她不必担心慢慢适应就行了。

以前刘耀华几乎不受有人管控,在他心里早把版房当成自己的领地,虽然招了几个人,也是跟他平级,论资历他最久,论技术他最强,庞海看重他,大老板欣赏他,他也自我感觉良好,现在忽然多了个肖桂花,这个人还是顶头上司,在一块朝夕相对,使他感到十分压抑,连收音机也不开了。肖桂花试图聊点轻松的话题,刘耀华对她敬而远之,不想多聊。我跟她不熟又接不上话,大家都感到很不自在。

直到过了一个多星期,这种情况才稍微有所好转。

 

镜子里,我又看到了那条伤痕,虽不起眼,在我心里却是触目惊心,看到这条疤我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刘耀华,我后悔打那场架让自己留下这个记号,也恨刘耀华因他而让我有了这个记号,刘耀华示好也只是想平息他和我之间的矛盾让他好过点,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内疚和不安。而上次他借宠海来打击我,想起来就觉得憋屈,得想个法儿让他也烦恼烦恼,正当我无法可想时,脑子里猛的灵光一现,不是有现成的人吗,如果她真如刘耀华所说的那样,这倒是个行之有效的法子,刘耀华,你喜欢整事,行,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我不治你,自然有人会治你。

一天,趁刘耀华去版房,我假装开玩笑的对肖桂花说道:“你是不是很凶啊?”

“你为什么这么说我?”肖桂花皱起眉。

“刘耀华说的。”我眨了眨眼。

“哦,他还说什么?”肖桂花警惕的竖起耳朵。

“他说你脾气不好,爱吵架,喜欢刁难人,很难相处。”打小报告我觉得很不光彩,脸上发烧,我开解自己道,这是你刘耀华自找的,别怨我。

肖桂花一听这话,肺都快气炸了,恨恨的说道:“妈的,他竟然这样说我,老虎不发威,还当我是病猫,等会他来了我问他,如果是真的,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利害。”

这招果然有效,提醒她道:“待会你可别说是我说的。”

“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好。”

她座在位子上,气呼呼的等刘耀华的到来。

刘耀华一进稿房,就感到气氛不对,快步回到自己座位上,肖桂花也不看他,咬牙切齿的骂道:“妈的,我人还没有来,就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坏我名声,安的什么心,被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刘耀华立刻紧张起来,如座针毡,不安的咽着唾沫,肖桂花看了他一眼,又骂道:“有胆子说就有胆子承认,做什么缩头乌龟。”

见刘耀华还没有反应,肖桂花骂得更凶了:“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在那儿血口喷人,在背后乱嚼舌根,不得好死。”

刘耀华终于坐不住了,硬着头皮对肖桂花承认道:“是我说的,我不是有心的。”

肖桂花见真有这事,更加恼火,质问他:“我跟你有仇吗,为什么这么说我?”

“……”刘耀华脸色苍白,僵在那儿,不知该怎么回答。

“妈的,说我不好相处,说我刁难人,”肖桂花气得站起来走到他身前,拍着桌子道:“拿脏水往我身上泼,换谁谁都有气,这样污蔑我,我不会放过你。”

刘耀华知道除了我,不会有第三个人告诉她,想为自己开脱,就对肖桂花说道:“我跟他打过架,他就想让我们不和。”

我正想讥刺他几问,肖桂花冲我一摆手,又对他道:“那你有没有说过这话?我都没跟他共过事,他怎么知道我难沟通,总是有人跟他说的吧,这里就你和我共过事,不是你说的还会有谁?”

也的确是这样,刘耀华无可辩驳,只好低下头不再出声。

肖桂花指着他发狠道:“你给我小心点,不是说我爱刁难人吗,那我就刁难刁难你,等着瞧。”别的不说,单凭这句话就够刘耀华紧张好一阵子的了。

刘耀华说得不错,肖桂花的确不是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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