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阳光多,风多雨也多,进入六月,天气更加闷热起来,虽然经常刮风下雨,也止不住这热,人在阴处也会汗流不止,白天热,连晚上也是热的,哪怕宿舍有吊扇,夜晚睡觉也会被热醒几次,只要躺上床,席子就很少干过。
六月,是一个燥动的季节,人心也燥动不安。
许莲蓉经不住她父母再三催促,辞工出厂,高隆飞也自动离职,跟着一起去许莲蓉家,他要说服她父母把他们的女儿交给他。
厂里又新进了一个叫木高峰的老乡,分头瘦脸,皮肤黝黑,没事时爱拿着两个保健球在手里转动着,坐着时喜欢抖腿,手脚不得空了也不忘弄块口香糖在口里嚼嚼,总之闲不下来。也不知是他舌头短了还是具体地方不一样口音不同的缘故,说话有些吐词不清。他被分在胶牌,和我不在同一个班。
木高峰是那种直性子的人,在饭堂吃饭,初次见到马小英,就对她产生极大的兴趣,知道她还没男朋友,对同桌的老乡们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这么好的姑娘,别浪费呀,你们不追,我追。”
王小波见不得有人打马小英的主意,不禁嘲讽的说道:“她看不看得上你,还指不定,这么明目张胆,也不怕丑。”
“那有什么,行就行,不行就算了,看不上我,我再找别人去。”木高峰并不觉得没谈成功是件很丢脸的事,他认为谈恋爱也要赶时间,不能在没希望的恋情上花太多时间,这是很不明智的,一看不对,马上结束,赶下一场。
马小英立即说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说完起身就走了。
李向阳看了王小波一眼,苦笑了一下,什么话也不说,低头吃着他的饭。王小波见马小英没在,也没心思再吃,跟着走了。
李红军埋怨道:“你看你,说什么不好,马小英饭都没吃完被你气走了。”
木高峰不以为然的道:“你怎么知道她是生气?说不定她心里高兴呢,有人欢喜还不好吗?”
“那要看是什么人喜欢她。”我笑着对木高峰道:“你以为什么人喜欢她,她都高兴吗?”
“那你又怎么知道她不喜欢我呢?”
“我自然知道。”我说。
有一次在上班路上碰到丰小姐,问我刘耀华现在在哪里做。我很吃惊的问:“怎么,刘耀华出厂了吗?”
“是啊,你们一起的同事,他没跟你说吗?”丰小姐奇怪的看着我,反问道。
我尴尬的抓了抓头,说道:“我调到胶牌后就没跟他联系了,都不知道他出厂了,不过,我听他讲过,出厂了会去腾飞菲林公司,不知道是不是去了那里。”
“腾飞……?”丰小姐沉吟着。
“就是跟我们厂出电脑菲林的那个公司。”我提醒丰小姐。
“我知道,只是没想到他会去那里。”丰小姐冲我挥手道:“没你的事了,去吧。”
我如逢大赦,赶紧溜了,在丰小姐面前,我还是挺紧张的,生怕一句话没说好就吃不了兜着走。在稿房工作时,我就曾亲眼见到过一个文员来复印自己的简历,被丰小姐逮着,直接把她骂哭后炒掉,丰小姐的‘疯’是出了名的,很多管理人员不怕老板,就怕她。
尽管我讨厌刘耀华,不想再看到他,知道他真的走了以后,我还是感到一些怅然,这个曾经的同事,平心而论,除性子比较要强外,其它方面还算不错。
灌油的换了一个叫唐友林的河南籍人,一米七几的个儿,单眼皮,细皮嫩肉,模样俊秀,正是以前在饭堂打饭往我头上滴水的那家伙,他似乎忘了这回事,很有派头的朝我点头打招呼。
他自持有潘安宋玉之貌,对长相一般的都懒得搭理,碰到个长得丑的他都会呸一声‘晦气’,赶紧找个养眼的女孩看看作为补偿。还曾对一个相貌粗俗的河南老乡直言不讳的说:“长成这样对得起观众吗?简直丢我们河南人的脸。”
唐友林以貌取人,他女朋友苏小梅自然不差到哪里去,虽不出类拨粹,一双眼睛很是灵动秀气,也曾引得几个男员工对她动心,为她茶饭不思,她正眼都不瞧他们,一心只在唐友林身上,她为能找到唐友林这么个人而骄傲,姐妹们,你们有什么呀,看,我找的男朋友是这个厂最帅的。
苏小梅特迷恋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窝子掏出来给他,每个月的钱基本都花在他身上,给他买好吃的好穿的,两人经常一起出双入对去看电影,逛街。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崇敬,苏小梅对他无微不至,而他也很享受她的照顾。俊男美女,的确是让人羡慕的一对。
唐友林除了喜欢和女孩子聊天外,对其它事不感兴趣,好逸恶劳,工作懒散,堆模越多他越玩得欢,严重影响生产,挨过组长的骂,也因此罚过款,就是改不了,大事不犯,小事不断,让带班的很头痛,又拿他无法,见伍天明要人,便把他‘推荐’了过来。
到了戚大妹的一组,正好赶上夜班,因他是白班调过来的,不知他底细,戚大妹见他一表人才,嘴巴又甜,对他很有好感,岂知两天新鲜劲一过,本性就暴露出来了,他白天贪玩,晚上没了精神,爱打磕睡,上半夜和女员工聊聊天,还能勉强坚持一下,一吃过夜宵,就打磕睡,一直打到天亮,模堆成山他也没有一点压力,别说他磕睡来了,就是没来,他也不会卖力,又不是自家的活儿,那么累,值得吗,他认为只有傻子才会玩了命的做。戚大妹先还是好言好语让他别太离谱,他答应得好好的,待戚大妹一转身,又即打起磕睡起来。这般过了一个多星期,戚大妹见他丝毫未改,心里未免有些不舒服,必竟产质量跟不上去,她不好交待。
“唐友林,你白天干什么去了,怎么一到晚上就睡不醒,别睡了,你看,模都堆成什么样子了。”戚大妹戳了戳他的肩膀,把他弄醒。
他睁了睁惺忪的眼睛,也不灌油,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戚大妹。戚大妹被他瞧得不好意思,催他道:“灌油呀,看着我干什么?”
唐友林笑了,眨眼说道:“眼睛睁不开,陪我聊会儿,有美女陪我聊天我就精神了。”
戚大妹指着擦模吹模的一干女员工说道:“这么多美女都在这里,还用得着我?”
“我就喜欢听你的声音,说话像唱歌一样好听,就聊十分钟,我保证到下班一个模都不会堆!”唐友林嘴巴像涂了蜜,说得戚大妹心里高兴,又听到他说不堆模,气也就消了。
“只要你好好做事,又有什么不可以的。”戚大妹拿起另一根油管,一边灌一边跟他说话解困。
唐友林尽管很想睡,见戚大妹愿陪他聊天,很够意思,于是强打精神抓紧灌油,虽偶有堆模,却是不多。
打这以后,只要唐友林打磕睡,戚大妹就过来陪他聊一会儿,唐友林渐渐喜欢上她了。他没什么道德观念,觉得在没结婚之前,无论喜欢谁都是自己的自由,既然可以喜欢苏小梅,当然也可以喜欢戚大妹。
男朋友调到另一个班,苏小梅当然舍不得,找朱康健、梁庆吵着闹着调到夜班三组,上下班又可以在一起了,唐友林虽不悦,却也没有办法,况且戚大妹还没到手,先攀着苏小梅这根枝儿也无不可,至少,不会太过无聊。
正所谓,明天和意外,你永远都不知道哪一个先来,有一天苏小梅打了下班卡,下楼时不留神,一脚踩空,直扑下去,下巴磕到了楼梯坎上,磕了一条很长的口子,血流如注,痛得几欲晕过去,哭得撕心裂肺,唐友林和领导慌忙把她送到医院进行包扎,脸上缠满绷带,几乎缠成“圣诞老人”。
与此同时,厂里悄悄流传一个传闻,说苏小梅撞了邪,因为她住的那个104宿舍闹过鬼,曾有一名女工半夜睡觉从3号床上铺掉下来,摔破了头,辞工走了,其后又有一女工在这个上铺睡觉,晚上做梦梦见一个披头散发身穿白衣服的人在她跟前走来走去,她吓得惊叫起来,此后夜里尽说胡话,不久就被辞退了。厂里每个月给员工调整一次床位,上个月苏小梅正好分到104宿舍3号床的上铺,所以在下楼时被鬼绊倒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员工们串门都不敢去104宿舍,住在里面的女工们都闹着找总务要去别的宿舍住。
厂里为了安定人心,特意贴出通告辟谣,呼吁大家别传别信,发现有人恶意散播,开除论处,不过,这个铺以后再也没人敢睡了。
苏小梅不管传言是真是假,坚持搬到了隔壁宿舍,休息了一段时间,拆了绷带后照镜子,下巴那条伤疤,再也去不掉了,好好一个美女,硬是被这条疤给毁了。”破相”,一想到这两个字,这个爱美的姑娘感觉天都要塌了,天呐,这,以后怎么见人?上班了,她不敢让别人看见,仍缠着绷带去车间,有人问起,她只推还没好,她知道这条丑陋的疤痕迟早会曝露在大家面前,可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特别是男友,会不会嫌弃她?
脸上有道疤,换作一个男孩也很在意,我也曾因右眉梢上那道隐痕抑郁过一段时期,何况苏小梅呢,那道疤仿佛是一把刀,把她的下巴横切两半,狭长而又狰狞。
在唐友林的再三要求下,苏小梅解开了绷带,看到了女朋友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唐友林好一阵没说话,一向不抽烟的他出门买了一包烟,回来,拆开,抽出一支,点燃,默默的吸着。
几天后,苏小梅收到了一封信,只有短短数行字,上面写道:“小梅,对不起,你知道,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我无法在往后余生天天对着一张毁掉的脸,我知道说出来很残忍,对你很不公,但还是不得不说,我们分手吧。”
苏小梅捧着这封分手信,想着自己毁容遭弃,忍不住放声大哭,眼泪滴在纸上,一团团,浸润开来。
苏小梅带着悲伤走了,她哪里知道,唐友林早就腻了她,心里已有了新的目标,就算没受伤这回事,他也会找另外的理由跟她分手。
她的离开,正合他意,这个眼前的障碍扫除了,他已无后顾之忧,上班之际,便用言语撩拨戚大妹。戚大妹表面没有不快,只要他好好做事不给自己添麻烦就行了。内心其实很看不起唐友林,苏小梅刚走,他就迫不及待的寻找下一个目标,这种薄情寡义的人,怎么能要?
戚大妹谈朋友可不光看外表,最起码也得是跟他平起平坐的助理,员工根本不在他考虑之列,她觉得能被提升助理那就说明这个人有过人之处,值得依赖。她心思慎密,早看出伍天明对她有意,只是伍天明比她大很多,圆头圆脑身材臃肿,虽能说会道,然而外形欠佳,她不喜欢,可也不愿意惹恼他,让自己难做,逢伍天明有意无意的暗示,她装愣作傻,故作不知。杨龙瑞是组长,个头相貌和她般配,为人沉稳干练,这才是她理想中的人选。
伍天明有心,戚大妹无意,多次试探后,见戚大妹一味推诿周旋,知道无望,暗叹一声,只好罢了。而当戚大妹鼓起勇气约杨龙瑞出去玩时,竟遭到杨龙瑞的婉拒,更令她想不到的是,杨龙瑞与手下一个叫张银娥的点油工谈起了恋爱,这个一向不枸言笑的组长,喜欢的却是一个打扮妖娆,穿得像风尘女一般的姑娘。戚大妹很是不平,自己哪一点比不上这个张银娥,杨龙瑞却喜欢她。
星期天,我去理了个发,剃头人不知是犯浑还是技术不到家,让他剃平头,他把我头顶剃光,耳际四周又留得较深,看着象秃顶,再怎么也补不好了。
“真丑,你这种技术能撑到现在真是个奇迹。”我不情愿的付了钱,下次再也不来这里剃头了。
第二天,戚大妹没上班,听同事说她患了荨麻症,要请好几天假,由杨春风暂带我们组,唐友林看到她都痴了,这人比戚大妹美太多,自己几乎把持不住。唐友林灌油故意不认真,引得杨春风来跟自己说话,好跟她搭讪,每逢杨春风来到灌油擦模处,唐友林的眼睛就像饿狼一样肆无忌惮的盯着她一个劲的看,杨春风虽习惯了被人欣赏却也受不了他这种目光,见他看过来就转身避开。
几天后,戚大妹来上班,看到我吃惊的笑道:“叶知秋,你怎么剃了这么个头,丑死了。”看来她心情不错,似乎没有受到失恋和患病的影响,还有心思开玩笑。
戚大妹的脸涨得像充了气的皮球一样鼓鼓的,我知道这跟他的病有关,也笑着说:“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这几天你吃什么好东西了,看看你,都胖成了猪八戒,当心没人要。”
“我这是吃东西过敏,过几天就会消,不懂别瞎说。”戚大妹赶紧纠正。
“吃错东西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吓人。”我也吃了一惊。
她没再理我,转而问唐友林道:“我没在的这几天组里还好吧?”
“当然,”唐友林假装关心的道:“你呀,还没好就来上班,干嘛不多请几天假。”他想多看看杨春风,不愿戚大妹这么早来上班。
“假没那么好请,这都是法外施恩,优待加超待了。”
唐友林找伍天明要求调去杨春风管理的八组,伍天明问他理由,他说不上来,总不能说他迷上了杨春风,所以要去八组。
他现在是自由身,见杨春风比戚大妹好看,又动了追杨春风的念头。
因工作上经常有来往,办公室文员杨文英和植华厂的一个业务谈起了朋友,谈朋友是要发糖庆祝的,晚上在餐厅吃饭,我们几个老乡就吃到了杨文英的糖。
“肥水不流外人田,文英跟外省的人谈朋友是老乡的损失。”木高峰剥着糖纸。
李向阳笑道:“文英看不上咱们老乡。”
“哪里,其实我很好追的,”杨文英道:“可你们都围着小英打转,有哪个哪只眼睛看过我。”
马小英笑了:“什么打转,我现在还不单着么,又没见谁来献过殷勤。”
木高峰立即接口道:“可别这么说,你可是被我订购了的,谁跟你套近乎我跟谁急。”
“不希罕。”马小英撇撇嘴:“我几欢喜你耶?”
王小波道:“马高峰,别自作多情了,人家根本不喜欢你!”
“那她喜欢谁,你吗,我怎么没看出来?”木高峰讥讽道。
王小波涨红了脸,呐呐的道:“不管她喜欢谁,反正你没戏。”
马小英扫了一眼我们几个男老乡,悠悠的说道:“你们呐,应该好好找个老乡正儿八经的谈朋友过日子才是正理,整天天上地下的不着边际,谈朋友不是开玩笑,是很认真的。”
大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并不看好杨文英的爱情。从餐厅出来,李红军偷愉对的说他见过植华那个业务员,三十多岁,长得还行,估计早就结了婚,跟文英很可能只是玩玩而矣。
张加军调去了七组灌油,七组是个大组,由两小组拼成,呈“山”字形,人数也是小组的一倍,这是个湖北人扎堆的组,连组长向国信也是湖北人,灌油的有四个人,除杨征程是湖南人外,张加军、贺独峰、王良三人都是湖北人,三人各有特点,张加军流痞顽邪,王良彪悍凶狠,贺独峰帅气风流,张加军进大华厂之前就同王良交好,贺独峰是王良同乡,三人以贺独峰为首自成一帮,全没把厂里的人放在眼里,员工们也不敢惹他们。
贺独峰看上了三组助理高鲁洁,想把她弄到手,但是高鲁洁已有男朋友了,是她的老乡王海龙,王海龙以前狂妄不羁,和高鲁洁谈恋爱后开始收心务正,改变了许多,不再在女孩子面前讲荤段子,开低俗的玩笑,对女朋友也宠爱有加。
王海龙也算是一个硬茬,贺独峰可不管这些,照追不误,两人不在同一组,只有趁高鲁洁去楼梯间打茶水去搭讪。
“鲁洁,我看到你觉得特别亲,比我亲爹亲妈还要亲。”他们同在一个班,两人也曾在同一组共过事,因此也不陌生,贺独峰说这话很自然。
“你嘴真贫。”高鲁洁笑了。
“晚上有空吗,一起看电影。”贺独峰看着她。
“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你说这话合适吗?”
“你没嫁,我没娶,有什么不合适,”贺独峰微笑着说道:“给我一个机会,公平竟争,择优录取嘛,也许,我比他更合适呢!”
“你好无聊耶!”高鲁洁并没有生气。
“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九点半,厂门外等你,可要来啊!”贺独峰半真半假的说。
“我可没答应啊!”
贺独峰不论上班还是下班,总找机会跟高鲁洁说话,约她出去玩,他完全不避王海龙,就是要王海龙明白,今后他要“接管”高鲁洁,如果王海龙识趣的话,就赶紧乖乖退出。
贺独峰经常找高鲁结搭讪,让王海龙很不安,他不敢找贺独峰的麻烦,就给女朋友“打预防针”。
一次去富城的路上,王海龙问高鲁洁:“那个贺独峰为什么总喜欢撩你,还有说有笑,很开心的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想多了,同事之间普通的交流而已。”高鲁洁觉得他大惊小怪。
“他为什么不找别人专找你,这段时间我注意到只要你离岗,他都会追上去和你说话?”
高鲁洁笑了。
王海龙生气的说道:“笑个屁,亏你还笑得出来。”
“你吃醋了?”高鲁洁又笑了。
“是的,我是吃醋了。”王海龙承认。
“嘴和脚都长在他身上,我管得着吗?”。
“总之,我不想你和他走得太近,你是我女朋友就得顾及一下我的感受。”
高鲁洁问他:“那你说怎么办?”
“以后不许理他,他跟你说什么你都当没听到,作出一副很讨厌他的样子,他自然就不会再缠着你了。”
高鲁洁伸指在他鼻子上点了一下,嗔道:“知道啦!不过,你也管得太紧了点吧。”
“还不是因为我爱你,在乎你,所以,我有必要看紧你啊!”
见男友很介意,高鲁洁有意识的和贺独峰保持距离,见到他来她就绕开了走,去茶水间打开水也选在人多的时候,贺独峰跟她聊天她也不再搭理。这反而激起了贺独峰更大的兴趣,追得更勤了。
疑心就像一粒种子,只要落地就会生根发芽,王海龙总怀疑高鲁洁和贺独峰不清不楚,只是他没发觉,每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对高鲁洁进行各种盘问,后来发展到高鲁洁对哪个男的笑了一下或多说两句话都令他妒火中烧追问个不停,高鲁洁开始时还耐着心解释,但架不住王海龙隔三差五的责难,两人终于大吵了一架,十多天都没理对方。
王海龙沉不住气了,一个星期天晚上,在大华厂附近园岭村的马路上堵住了高鲁洁,问她:“昨晚,你到哪里去了?找不到你的人,你寝室的人说你出去了。”
高鲁洁当没看见他,继续朝前走。
“问你话呢?”王海龙提高了声音。
“你不是不理我吗,”高鲁洁瞟了他一眼,道:“有本事就继续别理啊!”
“你是不是和贺独峰一同出去了?”王海龙气急败坏的道。
其实高鲁洁昨天约戚大妹去园岭村逛街买衣服,恼他疑心病太重,哼了一声道:“随你怎么想!”给他来个不置可否。
“究竟有没有?”王海龙摸不着头脑,愈加着急。
高鲁洁见他神色严峻,语带质问,不禁负气道:“有又怎么样,要你管呐?”
“真有?”王海龙最怕听到这种回答,脑袋‘轰’的一响,再次问她。
这时,如果换个性子软点的人见势头不对就赶紧说明误会,可高鲁洁偏不,反而火上浇油的叫道:“是啊,这回你该满意了吧!”
王海龙气得嘴都歪了,盛怒之下也不辩高鲁洁这话是真是假,一个耳光猛的打在高鲁洁脸上。
“你……你打我……。”高鲁洁惊呆了,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会打她,她一手摸着被打的脸,一手指着他恨恨的说道:“王海龙,你给我记好了,我会让你后悔的。”
王海龙也瞿然而惊:“我怎么打她了!”见高鲁洁捂着脸哭着往回走,呆了一下,忙追了上去拦住要跟她解释,高鲁洁一把推开他,头也不回的跑了。
高鲁洁又气又伤心,自己什么都没做,男朋友总怀疑她还打她,跟他谈了大半年朋友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他一点都不了解?她越想越委屈,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冒出来:“我和他本来没什么,你总怀疑我和他有什么,那我就做出点什么,来证明我和他真有什么。”
茶水间只有她和贺独峰两个人的时候,高鲁洁便对他道:“你不是老约我看电影吗,今晚我就有空。”
“行啊,下了班就去,你选地方我消费!”贺独峰喜出望外,自己苦约她都不肯出来,现在竟主动来约自己。
那次约会后,高鲁洁也隐隐有些后悔,王海龙是爱她的,她能感觉得出来,不能因为和他闹点小矛盾,就放任自己去和别人约会,这是对感情的不负责。转而又想,这有什么呢!不就是看场电影么,自己又没做对不起王海龙的事,难道谈了男朋友就不能和其它异性交往了?
很快,王海龙知道了这事,气得快疯了,以前只是猜测,这下有了实据,他找到高鲁洁,怒道:“你不是说没和那个姓贺的家伙出去过吗,这下还有什么话说?”
高鲁洁本来还有几分愧疚,见男朋友是这个态度,心又硬了起来,她倔强的道:“本来是没有,可你总说有,那就如你所愿。”
“你……你还有理了?,”王海龙嘴唇哆嗦着:“你太任性了……。”
“那也是被你逼的。”高鲁洁讥剌道。
“你是我的女朋友,怎么可以去和别人约会?你把我当什么啦!”王海龙痛苦的道:“他有没有对你怎样,你们究竟到哪一步了?”
高鲁洁认真的说道:“别把人家想到那么坏,看了场电影,仅此而已,连手都没牵过。”她反复解释她跟贺独峰仅仅只是看了一场电影,并没有做越礼的事,
她不知道这正是贺独峰的高明之处,初次约会越是恭谦有礼越会让女方产生好感。
“解释就是掩饰。”王海龙搬出了这句广为流传的话。
高鲁洁为之语塞,自己越解释对方越怀疑,干脆闭口。
不料,王海龙又道:“怎么着?心虚了是吧,没话了是吧。”一方面他不相信贺独峰真的什么都没做,另一方面又希望女朋友的不断解释让他心安一点。
“你这人好矛盾,”高鲁洁气道:“说了你不相信,不说吧你又要我说,反正我问心无愧,你爱咋想,随便。”
“你得跟我保证以后不跟他出去,也不能跟别的男人出去鬼混。”事已至此,不论有没有发生让王海龙担心的事,他也没辙,只是不希望有下次。
鬼混两个字深深的刺激了高鲁洁,她生气的道:“保证不了。”
“怎么,跟别的男人出去约会你还有理了?”王海龙的怒火一下子蹿得老高:“我已经作出让步了,不要得寸进尺寸好不好?”
“跟你谈朋友后,我跟男的说几句你都要问个不停,吃个饭看场电影都说成是鬼混,”高鲁洁并不领情,继续道:“还没有结婚你就把我管得死死的,结了婚我岂不是连说话的份都没有了?”
“谈了朋友肯定要有点顾忌和约束,那你看厂里哪个女的谈了男朋友还跟别的男人约会的,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呐。”
“见面就吵,你不烦我还烦呢,我爱跟谁交往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不乐意可以分手啊!”
“分手,你早就想这样是吧,”王海龙冷笑道:“终于说出你的心里话了是吧。”
“跟你说不通,我懒得理你。”高鲁洁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两个人又一次不欢而散,王海龙想和她和解,但一见她那毫不在乎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跟她吵。
贺独峰不失时机的送出关怀,得知高鲁洁挨过王海龙耳光,贺独峰义愤填膺,要教训一顿王海龙给她出气,被高鲁洁制止了。
一个没完没了的跟她吵,一个对她不断示好,渐渐的,高鲁洁觉得王海龙身上的缺点越来越多,优点缺来越少,越来越觉得难以容忍,她甚至感到很奇怪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这些缺点。以前很讨厌贺独峰,觉得他蛮横霸道,现在感觉他细心热情有担当,身上有一股男子汉的气概,这是王海龙所不具备的。
在拒绝了贺独峰多次殷勤后,高鲁洁有些迷茫,不想继续和王海龙谈朋友,又不敢接受贺独峰的爱,不知如何是好。
王海龙发现每次和高鲁洁说话她都显得极不耐烦,不论和她商量什么事她都没兴趣,也不再接受他给的礼物。
对于一个心已不在他这里的女孩而言,他不论做什么都是多余的,高鲁洁想到的只是怎么跟他和平分手。
王海龙也察觉到高鲁洁的转变,竭力挽回,高鲁洁不胜其烦,看来让他开口提出来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在一个云淡风清的夜晚,高鲁洁把王海龙约出来,正式向他提出分手,王海龙苦苦哀求无果,见她去意已决,自己的感情尽付流水,感觉受了欺骗,不禁怒火中烧,在绝望和愤怒的驱使下向高鲁洁举起了拳头……。
高鲁洁的惊叫声很快引来了周围的路人,有人好说歹说将他们拉开。高鲁洁趁机溜走了。
贺独峰正愁找不到突破口,这下正好,他让张加军给他点教训。趁王海龙外出,张加军尾随而至,在僻静处扯住王海龙左右开弓连煽他四五个耳光,王海龙竟没躲开,张加军打架是出了名的,煽人耳光也很有一手,打完后,警告他以后离高鲁洁远一点。王海龙不是他的对手,眼睁睁的看着张加军离开,又羞又愤,认为这一切都是高鲁洁引起的,愈发恨高鲁洁。
高鲁洁受了点伤,半个多月才完全恢复,她对王海龙有了畏惧,怕他报复,万一他发起狂来自己一介女流又哪里应付得过来,下班后都不敢一个人走在路上,贺独峰自然就成了她的“护花使者”,没多久,他们就真的在一起了。
贺独峰谈了女朋友,要去富城找个地方庆祝一下,下了班,几个人走在路上,王海龙就跟在身后不远,一直快到富城了,他还跟着。王良来气了,转身冲过去几拳把王海龙打到在地,还待再打,高鲁洁急忙过来拦住。
“你搞我女朋友。”王海龙站起身,死死的盯着贺独峰。
高鲁洁心有歉疚,说道:“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从包里抽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叠钱,那可差不多是她一个半月的工资,伸给他道:“这一千块钱就算我给你的补偿吧,从今以后,我们各走各的。”
“我不要钱,我只要你。”王海龙不接。
“你……你这又是何苦,”高鲁洁眼圈红了,哽咽着说道:“我们是不可能的了,忘了我吧。”
这一幕让贺独峰看着很没味儿,仿佛自己是电影里拆散一对苦情侣的恶棍,于是对王海龙道:“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你就是把她强留在身边她也不会开心,我看你还是识相点。”
“你搞我女朋友。”王海龙对贺独峰没别的话。
“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了,你小子说话给我注意点,再这么纠缠不清,小心我把你揍进医院。”贺独峰很生气,要不是看在高鲁洁的面上,他今天就要让这个家伙挂彩。
贺独峰抓过高鲁洁手里的钱,扔在王海龙面前,凶狠的道:“别再跟着我们,拿着这些钱,滚!”搂着高鲁洁的腰,同张加军、王良扬长而去。
女朋友被别人抢走,王海龙感到脸上无光,他争不过贺独峰,又不甘心,想拼命又没胆量,他觉得自己没脸在厂里继续待下去了,于是就交上了辞工书。
女人,只要长得好看,总是招人喜欢有人追求。文头妹被一个保安追了快一年,只要是文头妹上班,他总要借巡察之机来她身边转转,这保安除了个头高点,皮肤白点,其它就很一般了,样子甚至还有点猥琐,虽同为江西人,两家隔得也不远,然而文头妹嫌他长得碜人,不喜欢。每次这保安来,有好事者就对文头妹开玩笑道:“头妹,他看你来啦!”
文头妹总是羞涩的笑了笑,她也不争辩。保安对她很好,她也没理由对他恶,两个人就这么暧昧着。
保安看这么长时间,还没长进,连一次都没约出来过,看来是没希望了,也就不再来了。
爱情这东西很奇怪,苦求不得,等你放弃了,却在不经意间就来了,文头妹见他几天没来,反而不习惯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日子久了情愫暗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直到眼前没有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开始喜欢上了这个人,习惯他在自己面前愰来愰去。她跟同事说道:“他怎么不来了?其实……他这个人蛮好的。”
这话传到了保安的耳朵里,他喜不自胜,又来了,自这以后,保安约她,她也不再坚持了,没多久,两个人就在外租房,住到了一起。
我替文头妹不值,一次上班,去得有点早,见文头妹在五组,想跟这个曾经在一个组的同事聊聊。我问她:“听说你跟江西那个姓肖的保安谈朋友了,是真的吗?”
文头妹点了点头,我婉惜道:“你长这么好看,找谁不行,找他?真是明珠暗投了。”
“我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当然,不过,看得出那保安很喜欢你,肯定会对你好,因为她再也找不到比你好的人了。”
“他对我,是挺好的。”她满意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