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屋外众人的动静,唐仙客忙起身走出,不料刚走到堂中,却只觉一阵眩晕,险些摔倒,还好扶住墙壁,勉强站稳。辰妙之等人见状,上前搀扶。
“唐公子,小心,你头受伤,怕是还未痊愈。”辰初雪将他又扶回屋中,在榻上坐下。
唐仙客摇摇头:“我没事,多谢!”
他一摇头,更觉昏沉,脑中亦隐隐作痛。
辰妙之上前道:“头别动,越动痛得越厉害。”
说着双手将他头稳住,接着取出两枚银针,分别在他颔厌、悬颅二穴轻轻刺入,须臾,唐仙客只觉头脑清醒了许多,也不似方才那般头痛了。
唐仙客道:“辰姑娘,多谢!”
说罢,又苦笑道:“也不知沾了什么晦气,又被殃及,近一阵子老这般,也是巧了。”
不想辰妙之却道:“总是处在危险近旁,坏事自然总是摊上你。”
唐仙客一怔,朝她看去,只觉她眼眸沉静似湖水,不由想起师娘平日的目光,也是这般柔和。
他不禁心想:“真的和师娘很像……”
辰冰夏道:“唐公子?”
给她这么一叫,唐仙客这才回过神来,望着她们,只见辰冰夏辰初雪二人眼神都稍稍有些异样,方觉自己失态,不禁挠头笑道:“呃……我、我好多了……”
辰冰夏道:“我知道你好多了,既然已经好了,便可以走了哦,你那些兄弟都早便出去了,也不知走没走远。”
唐仙客道:“我可以走了么?”
辰冰夏点点头:“可以走了呀,怎的,还舍不得走啊?”
唐仙客脸一热:“不是……呃、我这便来走的,多谢几位照顾!”说罢便起身告辞,待经过辰妙之身侧之际,忙向她道谢,但见辰妙之只是微微点头,并未言语。
自医馆中落荒而逃,来到屋外,只见无面等人并未远去,便在稍远处的林边。唐仙客忙走过去,众人见他走近,好人上前问道:“七弟,你还好吧?”
唐仙客道:“我已好了,无碍了。”
好人道:“大哥还以为你一时半会好不了,正准备又要织女妹子在医馆陪你呢。”
无面上前道:“这便好,接下来,咱们便要着手准备应对了。”
唐仙客道:“大哥有何吩咐?”
无面道:“七弟,你这边,眼下只须好好休养,我已叫八弟先回去准备符纸了,待他备好符纸,便看你的了。”
唐仙客道:“大哥放心,探察一事,便包在我身上。”
无面似想起什么,问道:“七弟,我有一事不明,你们仙人出离躯体,是个什么感觉?可会觉着疲劳?”
判官哼一声,道:“还仙人,我看他跟郎中一般,多半便是一江湖骗子,他兴许有些个什么异能,但说他是仙人,便太抬举他了。”
无面看他一眼道:判官,我觉得是你对他有成见。”
判官摇了摇头,转过头去。无面继续问唐仙客,唐仙客笑道:“大哥,你有所不知,这出离躯壳之事,与活动筋骨还是有些个不同的。”
他接着比划着解释道:“出离之后,在虚空中行动,与肉身活动大不相同,灵体行动,那是念至便至,转瞬可达,并无疲惫一说。但要留意的是,长时在体外行动,灵体会逐渐为天地之力所削弱,若不及时回归躯壳,待灵体被削弱至一定地步,便有魂飞魄散,卷入轮回之虞。”
无面听得认真,又问道:“也便是说,你等魂魄不可长时在外?”
唐仙客颔首:“正是,这也是我兵解之后,急于找到新躯壳的原因。”
无面道:“照这般看来,灵体久在外便会被削弱直至魂飞魄散,这倒与寻常类似,动久了便会觉着疲乏,若不休息,怕是会累死。这么说来,魂魄其实也是会累的,是这般吧?”
唐仙客点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无面接着问道:“这魂魄,会死吗?”
唐仙客一怔,道:“据我所知,不会,灵体只会被削弱,而不会死,仙人的灵体弱到一定地步,便与常人的魂一样了,暴露在虚空中便会被卷入轮回,又要投胎去了。你若将入轮回看作是死,那它确实会死,这便看你怎么看这事了。”
无面缓缓点着头,若有所思,少时又问道:“你的魂魄能在外支撑多久?”
唐仙客想了想,道:“最多三个月吧。”
无面点点头,道:“问你这么多,是想知道你这出体神游的情形,愚兄不愿勉强你,还是要量力而为。”
唐仙客道:“大哥不必担心,莫说探察这鼎教,便是探察天涯海角极远之处的情形,也是转瞬即至,全然不必花费太多时辰。真正得担心的,只有我的躯壳,在我出离之后须确保不被损坏,不然我便无家可归,只得又要去寻找新家了。”
无面道:“这你放心,我来安置。”
无面接着又问道:“这世上的仙人,多不多?”
唐仙客想了想说道:“据我所知,少之又少,我知道的,只有我师父。”
无面问道:“不知尊师是何等人物?”
唐仙客料他有此一问,于是道:“这个说实话我也不甚清楚,师父他云游四海,神龙见首不见尾,当年遇之也是偶然。跟着他学了几年道法,师父他便不辞而别了。”唐仙客将他这一问搪塞了过去,师父师娘之事,那是决然不能说的。
无面道:“还有一事,方才你不在,我与他们都说了,明日便是下月初一了,那鼎教恐有行动,咱们明日辰时便在猎户家聚首,开始应对此事。”
交代一番,众人便行散去,待明日一早,便前往山中猎户家。
登云台,行馆。
方仟坐在案前看罢信文,点着头兀自说道:“便这般吧,只能如此了......”
“将信送到徐家,好言相劝,邀他们前来商谈。”说着将信收起,递与在旁侍立的一名九剑宗门人。
那门人接过信,正待出门,却被方仟叫住。方仟支颐犹豫道:“这信中写了我杀徐旌扬之事,只怕会彻底激怒徐家……”
那门人道:“宗主可要重写?”
方仟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了,便如此吧,我剑盟行事刚正,再者此事确是他徐旌扬发难在先,一事归一事,此事我们不必委曲求全。”
“至于他们与鸣剑派的争执,此事当好言相劝,力争说动他们前来商谈,我已想好了一个两全的法子,他们徐家既不必搬迁,鸣剑派又能对那天门之锁行使管辖。过去了便这般与他们说,便说我会尽力促成此事。”方仟继续交代道。
门人领命离去,方仟叹一口气,望向窗外,只见楼间院中一株槐树下,一人正手托着一只小鸟,似在沉吟。方仟一看,正是那辰子申。
方仟笑了笑,遂出门朝院中走去。
有人走近,辰子申手中的鸟扑腾一下飞离而去,原是一只杜鹃。方仟走近道:“没打搅你们吧。”
辰子申道:“这还用说,都被你吓跑了,好在话说完了。”
方仟似来了兴致:“哦?所言何事呀?”
辰子申道:“无甚,寒暄了片刻,它们眼下便来迁往南方越冬的,今年已算是走得晚的了。”
方仟道:“陪我走走,与你说个事。”
这行馆之地便在乾阁附近,已算是僻静之处,一路走到崖边,却仍见得几个货郎沿途叫卖,他们卖的多是些日用杂货。这登云台虽是道门仙山,如今竟是熙熙攘攘人气鼎盛,热闹景象与山下城市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