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庸欺身一掌劈来,柳承渊身在渔网中,束手束脚,施展不开掌法,只好左闪右躲。周伯庸一掌不中,又以右腿横扫,往柳承渊腰间踢去。
柳承渊侧身避开,身形一动,早已踏上财神庙中横梁,周伯庸双手同时向上击出,只听砰的一声,掌风竟已将横梁击成两截。
柳承渊随着横梁倾倒之势,双足飞起,向周伯庸头顶百会穴踢去。周伯庸向后闪跃,又送出一掌,掌风直逼柳承渊双腿。
周伯庸料定此时柳承渊身在半空中,已无法避开此掌,故而使出了十二分内力,誓要将柳承渊一掌击毙。哪知柳承渊身在渔网中还能于半空中打出一掌“见贤思齐”,竟将自己的掌力逼了回来,若不是自己轻功了得,闪避得快,恐毙命的是自己。
太行山庄十六名弟子见庄主已落下风,遂弃了渔网,拔刀一拥而上来战柳承渊。柳承渊心想:“此渔网不易扯破,让我束手束脚,正好借尔等之刀来帮我脱身。”
于是不退反进,迎了上去。十六名弟子挥刀乱砍,柳承渊以渔网相迎,十数招后,柳承渊笑道:“多谢各位兄弟了。”遂用力一扯,柳承渊扯破渔网,抖开屈伸棍,霎那间便已使出举直错枉、如切如磋、一以贯之数招,十六名弟子尚未看清招数,却已刀剑落地,动弹不得,这才反应过来已被柳承渊点中要穴。
周伯庸目露凶光:“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周某不讲旧情了。”于是招式骤变,右掌向上,作托塔天王托铁塔状,突然翻掌平击,一股热浪扑面而至,犹如烈焰袭来般灼热非常。
柳承渊大惊道:“灵火烈焰掌!”急忙侧身急闪,幸好他轻身功夫了得,才让开了对方这陡然而来的一掌。
柳承渊想起当年被灵火烈焰掌打中,摔落悬崖,差点丧命,不禁存了三分怯意,边腾挪闪避边说道:“原来黑衣人却是周庄主!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柳承渊眼见他手掌中似带着一团烈火,拍到时热浪扑面而来,灼热异常,心知了得,不敢正面硬接,右手抖开屈伸棍与之缠斗,左掌护住全身各处要害。
顷刻间已拆了十多招,柳承渊全力招架,见对方左右掌交替直击自己面门,左掌后发而先至,右掌先发却后至,两股灼热的热浪一前一后迎面扑到,热浪逼得人快要窒息。
柳承渊忙向后跃开,周伯庸却柔身而来,身法迅捷无伦,瞬间右掌又直击而至,若要侧身闪过,已然不及,心道:“不好!只有以屈伸棍法迎敌,莫要与其手掌相击。”于是唰唰唰,将屈伸棍法八式: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以贯之、能屈能伸、知和而和、 愚不可及、君子不器、举直错枉都使了个遍。
柳承渊自学会《仁心诀》的掌法九式和棍法八式以来,与人比武打斗,皆是三五招之内便克敌制胜,从未将棍法八式或掌法九式全部使出过。
此次已将棍法八式使了个遍却渐落下风,心想:“自从与钱雨重逢之后,竟未继续潜心修炼《仁心诀》,周庄主武功虽高,但根本无法与师傅端木先生这样的武林宗师相提并论。其实无需修炼至第七重,只要修炼到第五重---礼字诀,便可战胜周庄主。可惜近来疏懒,未曾研习,今日恐命丧于此。”
周伯庸见柳承渊已落下风,心知今日无论如何柳承渊都无法活着逃出财神庙了,因说:“想不到吧,当日将你打落悬崖的便是周某。”
柳承渊边腾挪闪避,边问:“莫非我柳、周两家先祖有世仇么?庄主竟要如此害我?”
忽然周伯庸一掌攻柳承渊头顶,一掌攻他胸口:“周、柳两家乃世交,无仇无怨。今日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周庄主的声音伴随着热浪袭来:“《扶桑剑谱》一事本就是周某所布之局。周某设局引欧阳掌派和释空大师发现老夫事先放置的假剑谱,而后召开武林大会让众武林高手争夺剑谱。一来可令不肯依附周某的中原武林各派自相残杀,二来周某早与吐蕃、南诏武士结盟,欲借其手铲除中原武林高手,三来此举可挑起大唐与吐蕃、南诏之争,周某好坐收渔人之利。怎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你小子搅和了。”
“庄主是怕孙掌门发现假剑谱,故而夜里又假意盗换剑谱,将我打下悬崖,杀人灭口,让众英雄以为是我调换了剑谱,嫁祸于我?”柳承渊边回答,手里却丝毫不慢,以屈伸棍法奋力招架。
“没错!”周伯庸双掌翻飞来攻下盘。柳承渊倒地急滚,呼的一声,地上干草竟被灵火烈焰掌引燃。“直至祆教派康薇来我山庄联络,周某方知你祖上与周家、独孤家乃世交,此时你已练就儒门神功,周某便想邀你共成大事,谁知你竟冥顽不灵。”
“崔家灵火烈焰掌好生了得!”柳承渊见地上干草被引燃,鼻中传来一股干草烧焦之味,边惊呼,边试着右手以屈伸棍使一招“君子不器”,左掌出一掌“周而不比”来攻周伯庸。但是周庄主双掌翻飞,竟难以攻入。
周伯庸道:“独孤皇后之母便是崔氏,此乃你伯母家的家传武功。周某不曾在江湖上使出过,今日便用此神功将你送入鬼门关,贤侄能丧命于此神功之下,也可含笑九泉了。”言未毕,又欺身来攻。
柳承渊只好以屈伸棍紧紧守住门户,不敢以手掌与周伯庸手掌相触。未曾想周庄主此次喂招竟不避开屈伸棍,伸左掌重重地往屈伸棍上一击。柳承渊顿感掌心灼热,屈伸棍竟变得如同一根烧红的铁棍般滚烫不堪,柳承渊大惊之下只好立即放开右手,将屈伸棍趁势向周伯庸扔去。
周伯庸柔身闪过,身形流转,忽而以右掌迅疾地来攻柳承渊腹部。柳承渊避之不及,啪的一声,小腹已被击中,捂肚倒退了三步之后,哇地呕出一口鲜血来,此掌与当日在太行山将柳承渊打下山崖的那掌一般无二。
周伯庸见已得胜,哈哈大笑道:“当年是你命大,掉落悬崖得神医相救。今日在此庙中,看你还如何再走脱得!在你死之前,周某再告诉你一事,让你死得明白。你不肯助周某复隋,却去助颜真卿对抗祆教与安禄山大军。周某认为不能用之便杀之!正好祆教来太行山庄商议如何将你除去,是周某出的主意,让祆教逼迫康薇下毒害你,却怎知你竟百毒不侵。”
柳承渊捂着肚子,想到剧毒差点害死钱雨,气息不顺,哇的又吐出一口鲜血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今日我要死在此处了,但还有一事不明,为何漕帮弟子口口声声说亲眼见到我打死漕帮弟子?”
周伯庸冷笑道:“好!周某将此事告诉你后再送你上路。好让你死得明明白白!漕帮帮主韩千业骑墙观望,不肯依附于我。周某便乔装易容成你的样子,打死漕帮弟子,这便可以替漕帮报仇之由,设法拉拢韩千业。”言毕右手上托,聚热气于掌心,翻掌正欲将柳承渊击毙。
“父亲且慢!”此时门外传来一男子的声音。原来是周长林走将入来,也不理会倚靠在墙边的柳承渊,径直走到周伯庸身边道:“原来父亲武功盖世,已将柳承渊制服了!看来父亲多虑了,全然不用派长林去掳钱雨来要挟柳承渊就范。”
周伯庸见周长林只身而来,问道:“钱雨现在何处?”
周长林先将十六名太行山庄弟子的穴位解开,才慢慢道:“父亲恕罪!长林奉命去掳钱雨来,琇莹偏也要跟着去,我俩掳钱雨到半路,她竟想逃跑,我兄妹二人本欲抓她回来,怎知她在靴中暗藏匕首突然刺向琇莹,长林救妹心切一时失手,将她不慎杀死!不过现在也用不着钱雨了,死了也就死了罢!琇莹受了惊吓,我先将其安顿好,这才赶来财神庙。”
这几句话柳承渊在墙角听得明明白白,钱雨与他自年少便相识,二人情投意合,想不到竟被周氏父子杀死,心中又愤怒又悲伤,心想:“今日我就算死,也要尽全力一拼,虽敌不过周伯庸,但却要拼死将周长林击毙为钱雨报仇!”悲愤交加之下,体内达观子李荃教的《阴符真经》真气与端木先生教的《仁心诀》真气相互激荡。
原来适才周伯庸一掌拍在他小腹之上,柳承渊情急之下使出了已许久不用的《阴符真经》中的“移星易宿”一招。
当年柳承渊内功修为尚浅,此招接不住周庄主的灵火烈焰掌,而此时柳承渊内力深厚,使出此招后虽不能引得周伯庸跌一踉跄,却已将其掌力泄去了七八分,所以此时他受伤并不严重,使出此招后反而激发了长久不用的《阴符真经》真气。
柳承渊遂想到《仁心诀》第五重----礼字诀开篇导语:孔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能绝四者,方可习练第五重神功。
又想到《阴符真经》载:瞽者善听,聋者善视。绝利一源,用师十倍;三返昼夜,用师万倍。
人到临死,心思异常敏锐,柳承渊喃喃自语道:“是了,子绝四。是时候摒弃强分儒家、道家的观念了,自当可以道为骨、儒为表,所谓君子和而不同。”然后又与《仁心诀》 第五重----礼字诀中的“礼之用,和为贵,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几句反复参照,许多疑难不明之处,一步步在心中有了答案。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