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拦着我,让我去死。”李阿玉撕心裂肺地喊叫,奔跑到河边。她肥胖的身躯艰难地移动着,一坨一坨的肥肉依附在身上,剧烈地晃动着。
一座茅草搭成的小亭子里,干枯的茅草蓬松柔软,蔫蔫地搭在棚顶上。她的大脚板陷入泥土地里,印染在木板上,一个个硕大的大脚印出现了。
“扑通”一声,哗啦哗啦,河水溅湿地面,激荡起一朵超级大的水花。
“不好了,快来人呀,王秀才家的媳妇跳河了!”河岸边上一个大嘴巴的妇女振臂呼喊,急得直跺脚。过了好一会儿,两个大男人,跳进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将她抬出,扔回到冰凉的凉席上。
岸边,五六个妇女看热闹,谈天说地。
“羞死人,王家媳妇去巴结刘老板,结果被拒绝,真是不要脸。”
“就是,又肥又丑,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笑死我了。”
“你们小声点,不怕她听见啊?”
“怕什么,她没那么快醒的。”
灵山脚下,一座简陋破旧的茅草房屋。李阿玉醒过来,她摸摸头,想要爬起来,却感觉浑身无力。她随手拿到一面铜镜,这一照不得了,她发现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感觉头疼欲裂。
她,一个21世纪的名牌大学销售专业的学霸,竟然穿越到北宋年间!
她只记得,那天正巧和男朋友吵了一架,摔门而出。到了大街上,明晃晃的灯光照射出来,迎面驶来一辆黑色的轿车。她下意识地往街道对面走去,随着一声车轮拼命刹住的刹车声,因她看不清方向,巨大的冲击力爆出,她在空中划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重重落地,不省人事。
她一醒过来,发现穿越到另一个女人身上,差点晕倒。再仔细一看,这硕大的脸盘,满满当当的肥肉,更是气得再次晕倒。她环顾四周,是一片泥土地。屋舍内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连门帘都是破布缝合而成。真是一间如雪洞一般的陋室。
真是倒霉,竟然到这么个贫穷家庭,她心里想道。
李阿玉平时又懒又馋,一日在街上遇到腰缠万贯,顶着一张帅气脸蛋的刘老板,她恬不知耻地追上去,还不知廉耻地对他献殷勤。
结果刘老板嘲笑她,将她推翻在地,对她拳打脚踢。一下又一下,她的身上很快青一块紫一块的,淤血充溢。连她那张丑脸都没放过,腮帮子肿胀,好像一块红色的馒头,飘散出一股血腥味。
她又羞又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贫穷的家。她打开朽木制成的橱柜,从里面拿出一瓶药粉,这药粉还是给小兔小猫用的。真是穷到家了,连金疮药都买不起。
她打开红色的瓶塞子,用指腹抹一些药粉,在受伤的创面上不停地打圈。她坐在床沿边上,昏黄的烛火,映照出丑陋不堪的脸蛋。她越想越气,越想越不得劲。
天蒙蒙亮,她便冲出去,跑到离家不远的河岸边,猛地扎进水里。还是王秀才找了人,付了钱,把她硬生生从河水里捞出来。救她的人临走前,怒骂道:“天杀的,累死老子了,从来没见过这么重的女人。”往地上啐一口,皱着眉头,拿了银两灰溜溜地离开了。
被救后的李阿玉脑袋昏昏沉沉,好像没适应过来。她撑开双手,一双肥嘟嘟的手,好似两根粗大的白萝卜棒子,又似用麻绳捆扎的泛着油光的大肘子。除了指缝,其他地方都塞满肉。她生无可恋,捧着肥硕的大脸盘子,将耷拉的肉缩上去。
轻薄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外面,妇女叽叽喳喳的声音消失,空气瞬间凝固了。
王秀才王实甫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灰蓝色的衣衫,头上扎着一个发髻。脸庞瘦削,身躯瘦弱。他嫌弃地扫她一眼,往桌子上扔一个烧饼,不屑地说:“还躺着啊,也不起来做饭,想饿死我啊?”说完摸摸干瘪的肚子,生气地一屁股坐在木凳上。
要是换作平时,李阿玉肯定扑过来,狼吞虎咽地吃饼。今天他等了很久,都不见她有任何动静。他甚是好奇,慢慢靠近她,翻动她的身子,竟然发现她在哭泣。
要知道李阿玉可是出了名的厚脸皮,整天嘻嘻哈哈,今晚犹如林黛玉一样哭泣,真是少见。
“我说李阿玉,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王实甫着急地问。
李阿玉翻个身,擦了擦眼泪,呆呆坐在床边,好像已经接受这个现实。
她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呜咽着说:“没啥事,眼睛进了沙子。”
这时屋子的角落里,一个奶娃走过来。她个子小小的,头上扎着一根小辫子。那是他们的孩子王小福。女娃子肉嘟嘟的,有一双乌黑如同葡萄一般的大眼睛。
她奶声奶气地说:“娘,您这是怎么了?我饿了,想吃饼。”
李阿玉一听,看了看她矮墩墩的身子,更是心如死灰。想她不过二十来岁,还没结婚,竟然从天而降一个女娃。当了后妈,真是连死的心都有。
王小福仰起脑袋,年幼的她不懂人事,根本感受不到李阿玉尴尬纠结的心理。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扑闪着光芒,稚嫩的可爱。
平日里,李阿玉受了穷,就拿孩子撒气。不给吃,不给穿,还要女娃自己做家务。烧水洗衣服干农活,大人干的活都压给女娃子干。
王实甫蹲下身,弯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脑瓜,将烧饼放到孩子手里,安抚说:“小福啊,吃烧饼。别管你娘,她心情不好,你自己吃饱了再说。”
王小福睁着懵懂的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双干瘦的小手抓起烧饼,就往嘴里塞,吃得满嘴都是烧饼沫沫。
李阿玉看她吃得像只小猫咪,郁闷的心情一下子释然,竟然笑出声。她摸摸王小福浑圆的脑袋,会心一笑,像极慈爱的老母亲。而王实甫,对她刮目相看。他暗自揣测,李阿玉怎么变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