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二人大眼瞪小眼,登博尔扔掉了手里的瓜皮,不耐烦的说,“喂,你们两个还打不打了?我还等着看戏呢。”
罗一与北冥珑转头一起看他,不约而同冷哼一声,便再也不理对方,站在一旁的郭岸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登博尔,“这瓜是哪来的?”
“那边捡的……”说着,登博尔指了指远处的长着几颗西瓜的草地,又拿起随身的小刀挖出一块给他,“要不要尝尝,可甜了。”
“谁要吃你剩下的。”北冥珑跳到他二人面前,拽起郭岸的胳膊向那草地走去,“走,咱们两个自己摘去。”
看着他二人的背影,登博尔啃了两口西瓜,吐了几颗黑子,“我们现在在龙峡谷附近,接下来什么打算?”
罗一知道他在问自己,便是向四周望了望,“还是要摸清楚这里的情况,但是西国人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动向,相信很快就会有增援到来,文矣又……”
“龙兽现身,王庭一定会以捕杀龙兽为由征集部队的,而这小子的魂力缺失太重,一时半而儿可恢复不过来……”登博尔扔掉手里的瓜皮,抬头看他,“你没有什么时间可以耽误下去了。”
罗一沉眸,“我知道,但是在去之前,我要先找到一个人。”
“我也不问你是谁了……”登博尔抻了抻懒腰,而后起身,看向晴瑶眯眼一笑,“就让她在这里守着这小子吧,至于那个疯丫头和大个儿,他们两个在一起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你先去找那个人,我就先进去帮你看看龙峡谷里头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罗一不解,“你一个人去?”
登博尔看他,微微一笑,“怎么,担心我会出事儿?”
罗一摇头,“不是啊,我只是不知道你要怎么进去。”
“唉!又是个没良心的……”登博尔叹了一口气后,摇了摇头,起步向龙峡谷方向走去,“忘记你们是怎么看到龙兽的了吗?我的欺诈术,可是这世上最高明的骗术,任何人都看不破!”
罗一盯着他的背影,眉头微皱,“嘁!不就是骗人嘛,说得那么好听……”
“小一……”
罗一回头,见她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便是抬手捂在心房,淡淡一笑,“放心,我很快回来。”
晴瑶唇齿轻启,“我等你回来。”
说罢,罗一便转身向登博尔追去,晴瑶盯着他的背影在山石之间消失后便是微叹一口气,想到自来人间的所经所历,不免感慨世事繁杂,世人更是难懂。
人世本该美好,人这一物却私欲太重,彼此相争,相斗,到最后不过就是让他人不如意,自己也痛苦一生,而后命数将亡,魂归阴世,草草收场,而后往来人世,继续纠葛,循环往复,终不过如此。
瞧见远处的北冥珑与郭岸割草寻瓜,她想起从前与罗一在东海相处的时光,若是时光回旋,再经历千百次那样的时光,她也不会厌倦。
风习习吹过,伴着草木的芳香,她看到一片枯黄树叶,飘落在了地上,原来不知不觉间,人世已到了秋季。
……
追上登博尔后,两人并肩而行,罗一盯了他一下,问,“其实你不用跟着我们一起冒险的。”
登博尔笑了笑,“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跟着你们一起冒险,而是你答应过我要送我进密林,要是你死了,那可就没有人能够帮我进去了,我这是为了我自己,并不是为了你们。”
“倒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
“我习惯了撒谎,难得说一次真心话,你应该珍惜才对。”
“那你的家呢?你不在家里守着,就不怕西国的人再次放火?”罗一沉眸,倒吸了一口气,“你不是……很珍惜那个地方吗?”
“你想起自己的家园了吗?”
被他一语道破自己的心思,罗一沉默了下来。
“我是很珍惜那个地方没错……”登博尔苦笑,“但那个地方对我而言只有回忆,而我曾经的朋友们,在很久以前就离开了……”
他抬起头,望向天空,“家……多么美好的词汇,但没有家人陪伴的地方,还能叫做家吗?”
他又低下头,冷冷一笑,“不过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诅咒而已,是我一直执着,不肯放手……才会任由自己这样……其实我早就应该明白,已经无法回到从前的地方,就应该早点离开才对……”
罗一瞳孔一缩,“你不应该这样想,我拼尽了力气才走到这里,就是想要回到当初啊,你又怎么能轻言放弃呢?”
面对他的质问,登博尔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一般的笑,“知道吗?其实我很佩服你,虽然你的故事我了解的并不是很多,但你有这样的决心并且走到了现在,我相信那是一条很艰难的道路,我很愿意支持你走下去的……”
“那你又为什么?”
“为什么不坚持了?”登博尔打断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人和人是不同的,或许你还有挽救一切的可能,但我已经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了,这是从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的事情……”
“我……活了一千年了,在那个地方,每天都在回忆从前的样子,有的时候,真的会忘记自己到底是谁,忘记时间,甚至会忘了那些人的样子,只能依靠欺诈术在镜子里面欺骗自己……”
罗一看出他的难过,也不再多言语什么,但他的话警醒了自己,一直以来,自己都是抱着只要破除罗候制造的谎言,剑宗就一定会恢复往日光景,但仔细想想,这似乎只是自己笃定好的结局,然而真正的结局真的会如自己所愿吗?
离开剑宗之后,各种事情接踵而至,东国皇孙、东西纷争、灾厄之子、创世之子,这其中伴随的是各个势力之间的勾心斗角,而自己的至亲至爱消失无踪。
东方珏至今不知状况如何,司徒文矣又与那冥河灵女渊源颇深,更有晴瑶与小虎,若不是黑玉,只怕现在自己还要提心吊胆。
他不敢多想,因为在他心里,哪怕是拼上自己的性命,也一定要挽救剑宗,更要保护好身边的人。
登博尔看着他的模样,眉毛一抬,“其实你也不用为我难过什么,我又不是不打算回去了,只不过要去另一个地方,更何况你已经逃离,西国不会危害自己的土地,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你的计划到底能不能成功吧,诺,你瞧,我们到了……”
隐在石后,罗一看见众多西国士兵排列在前,而龙峡谷内不见半颗草木,土石也是灰白,两处山峰状如尖牙。
罗一有些理解这里为什么会被称之为龙峡谷了,因为那硕大高耸的石谷,仿若一条龙兽大张着口,欢迎着各色猎物进入它口。
登博尔看着前方,“没时间闲聊了,我们该分开行动了。”
罗一看他,“你多小心。”
登博尔与他对视,淡淡一笑,而后直接走出,“那你就要抓紧时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