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倦意袭来的吴耳顺口应道,“也许是因为你说神女下凡的缘故?这个时代的人对神仙特别崇拜的,不都说秦始皇为了成仙,派徐福率领千名童男童女出海去寻找仙人与长生不老的药吗?”
“秦始皇?!”巴清蓦然想起秦政执意要和自己成亲的事儿,一直困惑的她也就豁然开朗。此时,她才悟到自己当初编的那个神女故事给自己惹来多少麻烦。
“吴耳,我遇到……”巴清说到一半,见吴耳已经睡着,便咽下在舌尖上打滚的话。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二人在鸟雀婉转的鸣啼中醒过来。两个人一合计,临淄城虽然在当时来说是大城池,但对于见过北京上海等大都市的二人来说,那简直就是一个小乡镇,如果顺利的话,下午怀浩就能出城。然而,事情比他们预想的要慢很多,一直到晚上十点多钟,才听林外马蹄声响起。巴清借着月光,见怀浩驾着马车飞驰而来。
见到巴清,怀浩惊喜出声:“小姐,你真厉害,竟悄悄地就跑出城来了?”突然,他改了口,“这位官爷是护送我家小姐吗?我家小姐金贵,怎么能用水罐车送?这不是瞎胡闹嘛。小姐,上这车来。”
怀浩本是下人护主,但在没有阶级尊卑思想的吴耳看来,大家都是平等的。见他如此护着巴清,吴耳颇为感动,有心和他坦诚相待,但又怕和他说不清楚。索性就由着他的话往下说:“是护送。这车不行,且换你这辆车吧。”
怀浩闻言,也不多搭话,只是掀开车帘,静候小姐上车。
巴清和吴耳商议着离开齐国再做打算,不过,前提是去怀府和怀家夫妇辞别。于是,三个人便往莱芜城赶去。
路上要经过几座城池,因怀家这车当初可是大摇大摆地跟随官差去了临淄的,这才两天,各城门官想必是有印象的,从城门处经过势必会引起注意。万一大闹齐皇宫的事儿传到这些城池,被扣住就麻烦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三人逢城便绕。
一路上,倒是安全。但时间却也耽误了不少。别看莱芜到临淄的直线距离也就一百多公里,但即使在交通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两地之间也没有直通的路,更何况是不知交通为何物的两千多年前。这一绕,本是一天就能赶到的路,他们竟然走了整整两天时间。
第三日中午时分,他们进入莱芜城。刚进城,就听到旁边几个人的对话。
“真是可怜,也不知犯了什么罪,竟然要全家上下打入大牢?”一个白须老者叹息着。
人群中有人回道:“他女儿前两天才被接到都邑去了,大王发火莫不是与此女有关?”
“说得是。”另有人接话,话语中充满幸灾乐祸,“依怀老爷的乐善好施,谁不夸他一个好字。肯定问题出在他女儿身上。我早就说过,那女子不是神仙,是妖怪,迟早害得怀家家破人亡。你们还不信。现在信我了吧?”
巴清等人闻言都是一惊,怀浩挥动马鞭向怀府疾驰而去,撒下一串清脆的马蹄声在大街上空飘荡。众人听见马蹄声,也顾不得八卦,纷纷看向他们。有人认出怀府的马车来,嘴里嘟囔:“罪孽啊,造孽哟!”
一行三人很快来到怀府门口,只见那两扇厚重红木大门虚掩着,门口空无一人。巴清跳下车,三步并着两步冲向门口。眼见她推开大门,尚未迈步进去,只发出一声“啊”字,便一头栽到在地上。其声之惊恐万状,将正在栓马的吴耳和怀浩两个大壮男子都吓得一哆嗦。
“清儿?”吴耳冲过去巴清一把抱住,却见她双目紧闭,竟是昏厥过去了。突遭变故,吴耳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随着深呼吸,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儿灌满他的整个呼吸道,令他几乎作呕。
他急忙抬头扫视院里。映入吴耳眼里的是一片狼藉:在刺目的阳光下,偌大的院落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惨不忍睹之状,饶是见过各种凶杀现场的吴耳也难以承受。
吴耳稳了稳心神,低头看向巴清。她已经醒转,但因惊吓过度而眼神涣散。
吴耳担心地低声喊道:“清儿,清儿。”
“嗳,”巴清被唤醒意识。随着眼神聚焦,她猛地站起身,冲向大厅。
“清儿,别去……”
吴耳试图阻止,却没能一把拉住她,连忙随后跟了进去。
大厅里的景象更是触目惊心。丫鬟和家丁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地上血流成河,却是已经凝固。巴清发疯一般扑进厅里,脚下一个趔趄,已是趴倒在血地上,她却全然不顾,只是再爬起来,在尸体中寻找着怀氏夫妇。陷入癫狂的巴清凄惨地呼喊着“爹,娘……”一路跌跌撞撞,从前厅到后院,从绣楼再到花园,将怀府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怀氏夫妇。最终她瘫倒在地上,再次昏厥过去。
吴耳连忙抱起她来。此地不宜久留,他抱着巴清向厅外跑去。
刚冲到院落里,就听耳边呼呼风声作响。吴耳连忙侧身闪过。回头一看,只见怀浩正抡起马鞭向自己袭来。嘴里叫嚷着:“狗贼,你的同伙已经害死我怀府这么多人,还想带走小姐吗?”
“怀浩,你别误会。”吴耳急忙解释道,“这里非常不安全,咱们快走。”
“误会?”怀浩赤红着双眼,撕心裂肺地吼着,“你是官差,怀府被官差血洗。你跟我说是误会?你把小姐放下,今天不弄死你为我怀府上下报仇,我怀浩誓不为人。”
吴耳百口莫辩,他不可能放下巴清,而怀浩抽马鞭势必会抽在小姐身上,一时间两个人陷入胶着。
这时,就听见门口嘈杂,一个声音吩咐道:”把怀府给我团团围住,不许放走一人!”
“是!”士兵们齐声答道。紧接着一群手持长戟的士兵从门口涌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