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藏碧山前往这厢村镇,仅有一条沿河的大路,其余都是山林小道,崎岖难行,走大路约莫百多里路,走小路会绕得更远。七弟,你稍候再探,看他们如何行进。”
无面取出一张地图,在上面指点着对唐仙客道。
“我马上便去。”唐仙客点了点头。
“不急。”无面对他道了声,又转而对徐骎道:“八弟,此番行动,你要做的便是在此看好七弟躯体,万一有变,量力而行,掌控不了便尽快逃离,知道么?”
徐骎道:“我的符能镇住。”
无面道:“我是说万一。”
无面转过身,又对猎户妻子说道:“弟妹,你也是,发现情形不对,立马和八弟一道撤离,若七弟身子尸变了,这里便待不得了。”
猎户妻子点点头:“大哥放心,这厢我们会小心的。”
猎户走到妻子跟前,对无面道:“要不我留下,跟他们一道看着七弟……”
无面稍稍想了想,“也可。”
不想他妻子却道:“你去吧,人家都上阵去了,你一个大男人躲家里,你不害臊我还替你害臊呢,去吧啊,这里没事,若真尸变了,老娘一锅子拍死他。”
高飏笑道:“嫂嫂威武!”
唐仙客忙道:“若真诈尸了,大姐你也得悠着点!”唐仙客听她这么说,想想都觉着疼。
见猎户还在犹豫,她又道:“好了我不拍他了,真诈尸我马上跑。”
猎户点点头:“好吧......你小心啊!”
徐骎急道:“你们、你们都在说什么呢,我担保这符管用,这可是我家库藏之符,从不外传的。”
高飏故作严肃状:“从不外传?如今怎的外传了,你这家贼。”
徐骎给他这么一说,真是哭笑不得。
隔着窗子,无面看看屋外,只见窗外地上放着几个笼子,里面装着一排排的灰灰白白的鸽子。无面手指那鸽笼道:“咱们行动之际,便以飞鸽传信。”
这时,一直欲言的徐骎上前道:“大哥,我有更好的法子。”
无面转过身看他,问道:“什么法子?”
徐骎自包袱中掏出一叠符纸,手指符纸道:“传音符!”
无面接过那符纸,问道:“你是说,这符纸,可以用来传话?”
徐骎重重地点点头:“正是!只要带着这符,哪怕相隔千里之遥,也能相互说话。”
无面稍稍睁大眼睛,“哦?这倒是个宝贝,真能如此?”
徐骎手指符纸:“不信我们先试试!”
徐骎在无面手中那叠符纸当中取出一张,然后跑出屋外,回头朝无面招手道:“我到大门外,跟你说话。”说着便跑远,跑到篱笆门外去了。
这屋子距那篱笆门还有些个距离,在那厢说话,若非大声,这厢断然是听不见的。
过了片刻,无面正手捧着符纸,兀自站着,不一会儿,他蓦地听见人声,格外清晰的人声!只听这声音:“大哥,听到没?你听到我说话了没?”
声音格外清晰,便似处在近旁说话一般,无面听得清清楚楚,正是徐骎的声音。无面正感惊奇,只听他又说道:“若听见了,便给我回个话。哦对了,手拿着符纸说话便可,我这边便能听到。”
这声音便似处在耳边说话一般!
无面四下看看,干咳两声,“我都听见了,你过来吧。”
符纸很快又传来徐骎的声音:“好,我马上过来!”
不一会儿,只见徐骎从远处大步跑来,一进屋便道:“怎么样?可以吧?我刚才可是不止走到大门那里哦,我走到更远一些的林子里了,在那里跟你们说话。”
无面笑着点点头,不禁赞道:“不错,此物可堪大用,给咱们省去了一大麻烦啊!行动之时,咱们便以此物相互联络,到时七弟探得敌情,回头便可直接告知我等,而不必用飞鸽,真是省去了一大麻烦!太好了!徐家的符术,当真名不虚传。”
高飏一只大手重重拍在徐骎肩头:“行啊你个家贼!”
徐骎给他拍得双腿一曲,几乎半蹲,待站直身子道:“五哥,能别叫我家贼么?”
“五弟。”无面道了声。
高飏笑道:“我还不是跟他开玩笑的么,好好,我不说了。”
无面瞧了瞧徐骎那鼓鼓囊囊的包袱,问道:“你还有什么宝贝?”
徐骎摇摇头:“没了,家里符库看得严,仓促之下只拿了这两样。”
“家贼也不好当啊。”高飏又冷不防来了句。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他,徐骎手指他鼻子:“五哥!你方才怎么说的?”
高飏自知理亏,摇手赔笑:“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我这嘴……嘿嘿……”
无面看看众人,转身走到门口,望着远处,朗声道:“好了,眼下当真是诸事皆备,事不宜迟,咱们出发吧。”
青谷山下,旌旗猎猎,战意纵横。
奇峰险峻的青谷山下,是一片开阔平坦的谷地,眼下,这片谷地之上,扎着一片方圆数十丈的营寨,寨子上打着鸣剑派的大旗,营中空地上,身着道服的鸣剑派弟子正列阵操练着剑技。
营寨大门口,一黑衣男子正抱剑伫立,望着远处的青谷山。这黑衣男子约莫三十来岁,肤色微黑,最显眼的是,他额头上竟有着一块不浅的伤疤。这时,身后走来一人,来者身着黄色道服,手持一杆拂尘,四五十岁年纪。他走到那黑衣男子身侧,同望着青谷山道:“兆兄,在想何事呀?”
那被称作“兆兄”的黑衣男子闭目一叹,道:“要打便打,要撤便撤,这般僵着,真是无趣。”
他身旁道人捻须说道:“剑盟过来调停了,前几日方仟来登云台,说要调停此事。”
黑衣男子转身问道:“剑盟来调停?”
道人点点头:“正是。”
黑衣男子道:“僵了这么久,最后还是不打,无趣!”
道人笑道:“你很想打吧?”
黑衣男子将手中长剑拔出一半,道:“不打便不打了。”说着重重合上剑鞘。
道人一扬拂尘,说道:“眼下还说不好,还是待命吧。”
正说话间,远处来了一队人马,一行约莫十数来人,全骑着快马,打着剑盟的旗帜。
待行近了,被岗哨拦下,马队为首一人下马走上前来,亮出一块剑盟铁牌,朗声道:“我等剑盟信使,奉命上山送信,尔等切勿阻拦!”
黑衣男子与黄衣道人瞧得动静,上前相迎。一番交谈,信使方才得知,这额头上有疤的黑衣男子名叫兆舆,黄衣道人道号思定道人,他二人皆鸣剑派门人,也都是忘魔真人门下弟子。他二人奉门派之命领弟子前来,在这青谷山下安营扎寨,与青谷山徐家陈兵对峙。
信使道:“你等切勿擅自行动,此番我奉盟主之命前往徐家送交书信,盟主已和贵派谈妥,乃是要化解眼下这争执。”
思定道人单手行礼道:“如此甚好,若能化去这场干戈,实乃我派之福。”
思定道人又命手下弟子为信使一行接风洗尘,事毕,因青谷山地势险峻,信使一行便只得将马匹栓在营中,众人徒步上山。
这青谷山山高路险,山中奇峰兀起,颇为难行。加之此时这块地界又是是非之地,是以一行人走得格外小心,虽山道狭窄难行,周遭林木繁盛,仍顾不得局促,高举着剑盟大旗,以表明身份。然周遭树木枝桠繁多,不多时旗子便给树枝划得伤痕累累。
待行至将近山腰处,众人都觉疲乏,遂就地坐下休息片刻,待稍候继续赶路。
其间,有一信使随从凑近问道:“大哥,你听说过没,这徐家的事?”
信使转头看向他:“徐家怎的?”
那随从低声道:“江湖上传言,这徐家,他们守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是鸣剑派觊觎人家的东西,便仗着势大要来抢夺。”
信使看他一眼:“你又听谁说的?”
那随从嘿嘿一笑:“还不是江湖传言嘛。”
信使道:“少说话,咱们只管送信,一边歇着去,休息好了赶紧上山,早些完事,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那随从讨了个没趣,一边一个歇着去了。休息片刻,信使便召集众人,列队继续上山。
不想方走了没多远,只听“嗖”一声,一支羽箭不知从何处射来,插在众人面前的道路上。
信使赶忙抬手叫停队伍,高举剑盟旗帜摇了摇,朗声道:“我等乃是剑盟信使,奉盟主之命前来送信,我等并无恶意,还望现身相见!”
他重复喊了数遍,待最后一遍话音落下,十数条人影自上方枝叶繁盛处跃下,拦在信使队伍面前。只见这些人手持刀剑弓弩,面色不善。为首一人上前,问他们道:“你们是剑盟的人?”
信使点头:“正是!我等奉盟主之命前来送信,盟主令我等前来,全是为着化解干戈而来!”
说着信使将剑盟令牌及文牒奉上,那人接过看了看又交还给他,又道:“将兵器交出,扔过来。”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信使带头取出防身的一柄短刀,朝他们那厢扔了过去,一众随从亦纷纷取出防身武器扔过去。其间,对面之人纷纷抬起弓弩,对准信使一行。
那些人拾起地上武器兵刃,一番搜身之后,接着又要将他们捆绑起来,信使也不反对,任他们绑缚。末了,对方为首那人令手下押着信使一行上山。
待走到接近山顶处,只觉眼前忽而开阔起来,不远之处,有一围高大的栅栏,栅栏前还有几座高耸的哨岗,透过栅栏顶部,远远望见一片房屋楼阁的屋顶,似是一处庄园。
这时,押着信使的人又给信使一行蒙上黑色头套,押着他们走了进去。
此地,正是青谷山徐家的庄园,这徐家庄园所在的山峰,正是青谷山主峰云篆峰。相传上古之时,常有神人在此传授凡人符箓之术,是以得名。
此时庄内遍布哨岗,三五族人结队,于庄内各处巡逻检视。隔着头套,信使一行自是不见一物,弯弯绕绕也不知走了多远,最后忽然被令站定,于是众人站定不动,听得一阵前往通报的动静,片刻时辰之后,一左一右两人架着信使继续前行,其余人等被令于原地等候。
待被摘掉头套,信使只觉眼睛稍稍一阵不适,缓过神来,定睛细看,原来眼下自己正身处一间堂内,大堂最上首,端坐着一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只见此人剑眉星目,黑须修剪得甚是整齐,一脸英气,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