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三张罚章
书名:在大华的日子里 作者:阿斌 本章字数:4644字 发布时间:2022-03-03

初次带组,心里没底,怕跟夜班四组差距太大,各岗位我都做过,唯独点油这块我不熟,点油是个技术活,不是几天实习就能掌握的。因此,上班我大多数时候就盯着点油这块地方,生怕出什么纰漏。

一会儿,脱模的何忠明向我反应拨模的拨坏好几片胶牌,我一听,急了,前面那么多工序都过来了,到拨模最不该造成报废的岗位上出问题,我从废品框中找出四五片拨坏的胶牌,伸到拨模工何广林面前,责备道:“认真点啊,你看看,本来都是好的,就因为你不小心,变成废品,多可惜啊!”

“我不应该在这里的?”何广林委屈万状。

“拨模是最轻松的岗位,你还不乐意?”我厌烦的问道:“那你应该在哪里?”

“反正我不在这里。”何广林倔强的说。

“好好做,别那么多废话,既然在这个岗位,就得对这个岗位负责。”我没再理她,何广林是新调来的,不小心拨坏几个胶牌,正常。

过不了多久,她又拨坏一批,有十多片,我心里有气,耐着性子反复叮嘱她小心在意,别再出岔子。不到十分钟,她又故技重施,我火冒三丈,对她怒道:“你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反正我就是做不好,你让我做我就把它拨坏?”何广林怒目相向。

碰到这么个刺头青,不认真还有理了,今天是哪根根筋不对?我冷着脸问她:“你是不是故意来捣乱的?”

“对,我就是来捣蛋的,你能把我怎么样?”何广林红着眼冲我叫。

“我已经跟你说了三次了,已仁至义尽了,你再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尽量克制着愤怒。

她根本没放在心上,我还没转身,她又拨坏几个,挑畔的看着我,叫道:“你去告啊,去告诉梁庆啊,我不怕。”

“你是不是觉得我真拿你没法,”我当即开了一张二十元的罚单,对她严肃道:“这是你自找的,你今天的班白上了。”

何广林觑了一声,将脸扬了扬,不屑一顾的说道:“叫梁庆来啊,不然,我还要拨坏。”

我去办公室交找经理梁庆签字,并跟他说了何广林扬言还要继续搞破坏的事。梁庆听得眉头皱成一个疙瘩,过来就批评一通何广林。

何广林不甘示弱,对梁庆又哭又叫:“我在成检做得好好的,你们说让我上来做品检,结果把我调来拨模,你们骗我,以为我好说话好欺负,我偏不。”

原来是这个原因,难怪她今天这么猖獗,对她恼怒稍减,转而又想,就算她来组里,做的也是最轻松的活儿,她又有什么好气恼的。

“现在品检不缺人,缺人再说。”梁庆大概觉得失信于一个员工,心下有些歉疚。

“我本来就属于质检部门,凭什么要我当员工,要么我重回成检,要么我在胶牌当品检,什么时候胶牌要品检我再上来。”在她心里,品检和员工还是有区别的,何广林并不因梁庆的到来而妥协。

“成检现在也不缺人,你现在就在这里做,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一向少发怒的梁庆也不禁来气了,对我道:“把她的罚单贴到通告栏上。”

我点了点头,何广林见真要罚她款,对梁庆哭道:“你们说话就像放屁一样,有本事就炒掉我啊,反正我不想干了。”梁庆没跟她计较,只当作没听到,径直回到办公室。

我贴好通告,担心何广林又拨坏胶牌,劝她道:“何必这么固执。”

“我就是要这么固执,谁叫他们说话不算数。”何广林余怒未消。

“这样吧,你先去休息一会儿,我来替你拨一会儿模。”我不放心,干脆让她一边呆会儿。

“我知道你是怕我弄坏胶牌,放心吧,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生梁庆和我们老大的气。”何广林还把自己当成检部的一员,口里的老大是冯葱翠,刚才和梁庆一番抢白,直把梁庆说得铩羽而归,虽然罚了些钱,可也稍稍出了心中这口恶气。跟我捣乱见我还主动替她拨模,她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保证不会再拨坏。这个班下来,她果然没再拨坏一个模。

到了上夜班,因成检没有夜班,她从没熬过夜,下半夜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我接过她的拨模棍,说道:“去洗把脸,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别被‘大象’逮到就行了。”夜班,向国信就成了胶牌最大负责人。又因他姓向,是我们的领导,背地里我们都叫他‘大象’。

何广林感激不已,投桃报李,为了尽快适应夜班,把白天所有时间都用来睡觉,直到二个多星期后才慢慢习惯,她也熄了去成检的想法,工作十分卖力,连洗手间也很少上,前后有岗位做不过来,她还经常去帮忙,她在的那一边我都不用操心,真是‘不打不相识’,她竟成了我手下一个得力干将,我对她的印象也大为改观。

“我喜欢老大。”她已经把我当成她的领导,也习惯把管她的人叫老大。

我知道她指我对员工好,没什么架子,于是也对她说道:“老大也喜欢你呀!”

她听了高兴得笑出了声。

好景不常,上完夜班,向国信要调走她,她不愿去,说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我跟向国信争取,不要调走她。向国信说这是不他的意思,是梁庆担心我管不住她,要把她调回成检。

何广林走了,何忠明婉惜的对我说:“她做得很好,真不该调走,好可惜,上面的人就知道胡来,她不愿做时硬要她做,她想留下来时又把她搞走。”

 

“下周一有外国客户来厂参观,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客户,老板很重视,白班各组要管好自己的员工,注意纪律和仪表,别出岔子。”白班下班交接班的时候,经理梁庆在办公室交待白班各组负责人。

第二天上班,我向四组员工传达了这个消息,要求大家别大声喧哗,嬉笑打闹,虽说天热也别穿着太暴露,衬衣最多解开上面两三颗扣子,这几天克服一下。这种事以前也有过,大家也习以为常。

还有两天就是星期一,我得提前让员工进入状态,见杨征程还像平常一样,把一只脚抬起踩在凳子上和屁股紧挨着,一只手抱着膝盖,一只手灌油。

“杨征程,别把脚搁在凳子上。”我提醒他。

“你只管我有没有灌好油就行了,还管我怎么座?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杨征程瞟了我一眼,满不在乎。

“客户走了随你怎么座,这几天你就不要这样了。”只要他们把事做好,别的我也不想管。

杨征程见我说得客气,把脚放了下来,可我转了一圈再来看时,他又把脚盘起来了,几次都这个样子,也许他是习惯使然,一不留神就放上去了。我以为他是故意的,不悦的说道:“别这样,好吗,这不是在你家的炕头上,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我经历几个组长都没管我怎么坐,你刚上任屁股还没座热就把人管得死死的,你是谁啊?”杨征程也没好气的说道。

“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别人都像你这样坐,那成什么样子了?”我训斥道。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习惯了,改不了。”他似乎从这句话上找到理由,还有点飘飘然。

“你是不是真要这样,怎么说也不听?”我加重语气,觉得他不可能连几天都忍受不了,分明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怎么着?”杨征程不但没收敛,反而蛮横的说道:“你还想罚我的款?实话告诉你,我也是这个厂客户介绍过来的,我叔跟老板还一起吃过饭,关系好得很,梁庆也认识我叔,惹毛了我,让我叔跟陈老板吱个声就可以把你换下来。”

这简直就是叫板,一下子把我给激怒了,我对他道:“我就不信我罚不了你的款。”如果这样都罚不了款,那我这个助理也不用干了。

“敢不敢赌一把?”他一副胸有成竹样子。

我开了一张二十元的罚单,跟他说:“没什么敢不敢的,咱们就试试。”我也是从员工过来的,罚他们的款我并不开心,可情形如此,骑虎难下,我不得不出作反应。

“好啊,那咱们就走着瞧。”杨征程一点也不慌乱。

梁庆听我讲完事情经过,哦了一声,说道:“这么狂。”接过罚款单,把二十元改成三十元,然后再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打电话叫生产部文员上来对罚款进行登记,做完这些后,再让我把罚款单贴到通告栏上。

杨征程傻眼了,没想到梁庆会批,马上去办公室找他,无果后,回到座位上,兀自不服,对我说道:“别得意太早,我会跟我叔说,让陈老板把这个罚款取消,你贴上去也没用。”也不知他是在找台阶下还是真有这能耐。

话虽这么说,他也没敢再放肆,尽量不让自己抬腿,偶尔无意识蹲起,惊觉后赶紧放下,看得我暗暗好笑,没再理他,只客户来的那几天盯紧他一些也就是了。

 

“哎,那个谁……”向国信朝擦模工陈名媛一指,说道:“去七组点油。”他也学会了梁庆的口吻,喜欢叫员工‘那个谁'。

陈名媛撇了一下嘴,低声嘀咕了几句,说道:“我在这个组做习惯了,不想去。”

向国信调人从不征求组长同意,更不会问员工愿不愿意,见这个员工居然还有意见,不耐烦道:“叫你去你就去,哪这么多废话。”

向国信若是说几句体己的话,说不定她也就去了。见他这么专横,陈名媛干脆不动,只当耳边风。

“怎么,不服从安排?”见她没起身,向国信脸马上沉了下来,又问道:“你到底去不去?”

“你太霸道了,想把我往哪儿塞就往哪儿塞,我就不去。”陈名媛愤恨的道。

调不动她,向国信也不跟她再讲,转而吩咐我:“把她的罚单开出来,罚款四十。”

一听说要罚款,陈名媛火就上来了,叫道:“你就这点能耐,就知道罚款,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不至于吧……。”我试图说服向国信,他见我要替她说话,不容我多说,命令道:“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难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

没奈何,我只得开了罚单,这下,陈名媛把我也恨上了。

吹模的李徐梅想被炒掉,这样就可以拿到全部的工资,找个由头和我吵,我不明就里,同她争起来,陈名媛也加入战团,助阵李徐梅,被巡察的朱康健看到了,把我们叫去办公室,三个人各执一词,朱康健一时也分辩不出谁是谁非,想息事宁人,对李徐梅好言抚慰一番,要把她调到其它组,李徐梅不肯,只推做得心烦,一天都不想待下去,要马上回家。

“就是你在刁难她,害得她都不想做了。”陈名媛在一旁帮腔。

“那也是人家李徐梅的事,你着急上火干什么?”听见陈名媛的声音我就有气。

“我看不惯,打抱不平。”陈名媛义正言辞的说道。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朱康健冲我摆摆手,让我不要说话。转而对李徐梅说:“你想去哪个组,跟我说,我调你去。”

“我……,”李徐梅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们炒掉我吧,我不想做了。”

朱康健摸了摸鼻子,微笑道:“厂里不会轻易辞退员工的,你不想做总有原因吧,说来听听,能解决的尽量解决。”也并不是所有辞退都会结清全款,比如旷工,超过三天作自动离厂处理,一分钱都拿不到,除非像晏涛一样去劳动局告还有可能拿回一部分钱,大多数人都没有这个意识,况且,那时劳动局不健全,不是每一件纠纷都会受理,就看你的运气了。

李徐梅吱吱唔唔就是不说原因,一个劲让朱康健炒掉她,磨了半天,眼见行不通,就要急辞工,朱康健见她坚持要走,就批了她急辞工。

我猜想要么她找到新的工作不能等,要么家里有急事需马上回去,不然不会这么急着走,但她如果这么说的话,只能证明那是她个人的原因要走,这种情况只会批她急辞工扣钱走人。

 

四组招了新人,我见擦模工唐必英手脚麻利,要调她去点油,让新来的姚凤英擦模,这个广东妹子嫌累不肯去,我批评道:“这也累,那也累,叫你睡觉就不累了。”

一旁的陈名媛马上接口道:“哎呀,人家小妹仔没睡觉,你怎么说她睡觉了?”

这说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打个比方,却被陈名媛故意曲解了,我没理她,只问唐必英:“你到底去不去啊!”

唐必英没作声,也不肯离座,陈名媛又来胡搅蛮缠道:“这小妹仔挺老实的,我明明看见她没睡觉,你这人怎么一点道理都不讲,硬冤枉人家小妹仔睡觉?”

我厌烦的对陈名媛道:“我没问你,你不要多嘴。”

陈名媛撇嘴道:“我就没见你说过你老乡,你说我老乡,我就看不惯。”唐必英和陈名媛同是广东籍的,听她这么说,觉得更委屈,眼圈都红了,还掉下几滴伤心泪。

我没有什么老乡观念,只有投不投缘,谈得来与谈不来,进厂至今,深交的几个还是江西、广西籍的,老乡只跟王建民、李红军有点交情,其它人也只是在餐厅吃饭时多说几句话而已。被陈名媛这样一说,好象我维护老乡,处事不公。

点油是个技术活儿,胶牌部女助理、组长基本都是从点油岗位提起来的。本想提携唐必英,以她的资质和能力,被提起来应该不是难事。看见她不情愿,我只好作罢,让姚凤英去点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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