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三集
赵贞吉的第三条最后一句说的是,“你就不能再掣我的肘了”,此话妙就妙在这个“再”字上,百般推脱不想当领办此为其一,放纵海老爷咆哮公堂此为其二,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可再三,赵巡抚如今打算担一担骂名,苦一苦百姓了,拜托谭大人你就消停消停吧,可千万别再出来祸祸了。谭伦仔细品了品赵贞吉的这第二条与第三条,郑重其事地答道,“赵中丞所谋者国,我也有这份心,让我们同舟共济吧!”在谭大人口中,前线杀敌、一心为民的胡总督仅仅是“还算谋国之臣”,后方苦一苦百姓的赵中丞却是“所谋者国”,实在是没地儿说理去了,好在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一边给胡宗宪修祠堂,一边去骂赵贞吉的娘,这就叫公道自在人心。
谭伦说“我也有这份心”,重点就在这个“也”字上,赵贞吉前面说了三条,只有第三条才跟赵巡抚有关,谭大人这个“也”字,自然说的也是这第三条,谭伦也觉得应该再去苦一苦百姓,何况骂名是他姓赵的在担,正好顺水推舟、就坡下驴,何乐而不为呢。与天子交,共患难易共享乐难;与寻常人交,共享乐易共患难难,谭大人嘴里说的是“同舟共济”,心里想的却是有福同享,大家都是寻常人,一样的衣冠禽兽,碰到苦一苦百姓这种好事儿,赵巡抚你可不能吃独食阿,怎么也得给清流的兄弟们分口肉吃吧。
其实大明朝那会儿,搞的也是联产承包责任制,交够国家的,留足兄弟们的,剩下那可都是自己的,实话实说,在那个万恶的旧社会,要是不掺杂点个人利益进去,除了个别像海老爷这样的,谁又肯真正卖力气去谋国呢。沈一石的家产卖了500万两,徽商交了多少订金不知道,反正交到赵贞吉手里的就是50万两;鄢懋卿南下巡盐,给道长分了100万两,剩下200多万两交了国库,要不是锦衣卫偷偷摸摸盯着,谁又能知道他还多收了200万两;半价收生丝也一样,百姓要苦多久不一定,具体收了多少钱也不清楚,反正50万匹丝绸是凑齐了,顺便再帮自己表一表功,百姓那边才收了四十大几万匹丝绸,差额部分还是学生赵贞吉带着各级官员自掏腰包补齐的,就问内阁的老恩师徐阶,你感动不感动。
这里再插一嘴题外话,大明朝历来实行的都是低底薪加高提成的工资制度,基本工资就是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的工资,郑泌昌做到巡抚一年俸禄才一百多两,辛辛苦苦干一年,按照海老爷在驿站的接待标准,不打折郑大人都住不了一周;买个身价20万两的芸娘,纯靠工资收入的话,郑大人不吃不喝要干2000年,这可比年轻人在一线城市买房要夸张多了。道长也知道自己给的工资实在是有些反人性,所以才默许严党一两银子分6钱,平常手下人搞点水过地皮湿的事儿,只要别太过分,他老人家也不怎么计较,久而久之就如胡宗宪所言,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几无一尺净土了。其实低底薪加高提成也挺好,抛开个别像海老爷这种不开窍的南蛮以及在清水衙门苦熬资历的京官不谈,衣冠禽兽的日子整体上过的都还挺滋润的,真正活不下去的是大明的百姓。几千万百姓虽有君而无父、虽有国而无家、虽有官而如盗,两京一十三省,皆是饥寒待毙之婴儿,刀俎待割至鱼肉,君父知否?
听到谭大人松口说要一起同舟共济,赵巡抚长出了一口气,不就是想分点茶叶嘛,一切好说,熟读《阳明心学》的理学之臣又怎么可能是吃独食之人,何况将来如果再遇到齐大柱那样的刁民闹事,还得靠谭大人派兵去强力执法呢。事情谈的差不多了,赵贞吉最后又嘱咐了一句,“郑泌昌、何茂才的事情都不足论,你现在该做的就是去劝劝那个海瑞,把道理给他讲清楚。他和你有深交,应该会听你的。”气焰再嚣张的犯罪分子,那也是纸老虎,可以明审暗录、可以屈打成招、还可以胁迫犯人家属逼他们就范,只要清流的同志们能够统一思想、团结一致、精诚合作,办法总比苦难多不是。关键还是要统一思想,自己人之间决不能互相拆台掣肘,当务之急还是要做通海老爷的思想工作,这件事谭大人责无旁贷。谭伦拱了拱手,踌躇满志地回了句,“好,我这就去”便转身离去,不就是给海老爷讲讲道理嘛,那还不是手拿把攥的事儿,想当初在淳安,海老爷可是给谭伦提过鞋的。
镜头一转,只见昏暗的房间内几束烛光不停地摇曳,王用汲满面愁容坐立难安,海老爷右手紧握却是一言不发,谭伦则是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用想了,我谭纶奔走于朝野,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向裕王爷他们推荐了你海刚峰和王润莲。尤其是刚峰兄,你审郑泌昌、何茂才的供词得到了皇上这道旨意,已经是有大功于社稷了,救斯民于水火,清君侧于一役,这都是最后一战,听赵中丞的,我们戮力同心吧!”想必刚才谭大人一定给海老爷和王用汲讲了不少经世致用的道理,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海老爷和王用汲都是谭伦举荐的,如今谭大人有事相求,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不用想了!照领导的意思办就是了。
实话实说,杀几个浙江的地方官再处理一批贪赃枉法的宫务员,对社稷而言根本就是不痛不痒,像胡宗宪那般把倭寇给平了,这才叫有大功于社稷。所谓“救斯民于水火,清君侧于一役”,说穿了就是要“清除奸党顺便再苦一苦百姓”,能不能一战清楚奸党这个不好说,但苦一苦百姓这事儿,肯定不是最后一战。谭大人咱们说话可得凭良心,赵中丞一心想的都是救斯民于水火,人家啥时候说要清君侧于一役了,有人想苦一苦百姓、有人想清除奸党、还有人想替天行道,仨人仨想法,这还勠力同心个锤子阿。
海老爷端坐在桌边,双眼盯着桌面淡淡答道,“我现在不能说答应你,也不说不答应你,谭大人,上谕派我们来审案,如果不审就定案,何必要我们来审,朝廷下一道旨意不就行了。”海老爷你这就有点不地道了,人家谭大人找你办点事儿,你能办就办,不能办就不办,说什么“不能说答应你,也不说不答应你”,还说什么“朝廷下一道旨意不就行了”,叽叽歪歪、东拉西扯了半天,最后还是不能办呗。其实谭伦也没资格去指责海老爷,谭大人要清除奸党,海老爷要替天行道,除了赵贞吉和锦衣卫,谁也没把道长的旨意当回事儿,五十步笑百步,干的都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根本就是一丘之貉。这里再插一嘴题外话,旨意归旨意,流程归流程,表面文章该做还得做,形式主义该有也得有,这年头做事儿不是都讲究仪式感嘛,所以说浙江的案子该审还得审,该判还得判不是。
谭伦管海老爷叫“刚峰兄”,海老爷却称谭伦为“谭大人”,领导亲自开口找下级办点事儿,结果事儿没办成不说,上下级关系还给处僵了,你看这事整的。谭伦坐在一旁面沉似水、默不作声,察觉到气氛有异,王用汲赶紧跳出来替二人打圆场,“谭大人说的是为了谋国,刚峰兄说的是如何正道而行,既然都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我们好好审案就是。”王润莲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也不知他是来拉偏架的还是来和稀泥的,管谭伦叫“谭大人”,管海老爷叫“刚峰兄”,光从称呼上就能听出个亲疏远近来,海老爷是“正道而行”,那感情谭大人的谋国就是歪门邪道了呗,这话说的是既帮亲又帮理,王润莲你也太腹黑了吧。至于是不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大家心里都有数, 浙江的案子怎么审才算好好审,这里面的水可就太深了,王润莲你可得仔细了。
谭伦此刻心中也是无比的郁闷,海老爷丝毫不买自己的面子,王用汲又一心向着海瑞说话,自己提拔的心腹竟然带头拆自己的台,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道理讲不通,那就只好撂几句狠话了,“我还是刚才那句话,你们都是我举荐的人,我既是为国荐贤,也得为友谋身,刚峰兄,你不要让我为难。”作为谭伦亲手提拔的干部,关键时刻不听指挥、擅自行动,海老爷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个人英雄主义行为,不但会妨碍倒严的大局,说不定还会把谭大人也给拉下水。
牛不喝水强摁头,谭伦说啥都没用,海老爷一不讲道理、二不卖面子、三不怕人身威胁,油盐不进、浑身是胆,而且是说干就干、毫无顾忌,海老爷这滩浑水眼瞅着就要漫了谭伦的山头,就问谭大人此刻你慌不慌。最后再插一嘴题外话,谭伦口中的“为国荐贤,为友谋身”,说穿了就是明知道淳安是个坑,还要忽悠海老爷过去当炮灰、堵抢眼,坑海老爷一人还嫌不够,硬是要把人一家老小全给坑了,这才算完。就谭大人这路人,谁跟他走的近谁倒霉,他不替你谋身还好点,但凡让他惦记上你了,一准儿没好事,所以说交友还是要谨慎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