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上)
书名:闲话《大明王朝1566》 作者:北宫伯玉 本章字数:3264字 发布时间:2022-03-03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三集

 

说句实在话,何茂才为了把事情扯到道长头上,这逻辑盘的也属实是太生硬了,茶叶的确是分给内阁首辅、司礼监掌印太监等人了,但你也不能说这茶叶是为了道长才分的吧?明明是偷偷摸摸地从道长的小金库里拿回扣,待到东窗事发了,却大放厥词地声称,拿回扣的事全是为了道长干的,这特么不是欺天,这特么是欺负道长傻吧。再举一个三俗点的例子,织造局是为宫里当差的,杨金水是织造局的总管,那杨金水睡了几年的芸娘,难道也是为了道长睡的嘛。何茂才在大堂上当着锦衣卫的面儿,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远程碰瓷儿道长,难怪两位男技师忍不住要给他加钟,实在是其心可诛。

 

其实审案之前赵巡抚就给大家打过招呼了,说是如果有人“胆敢诬陷朝廷甚至诽谤圣上,《大明律》第一条第二款在,各位都知道该怎么做”,何大人刚才这番大不敬的话,明显触及了第一条第二款,此时两位男技师还有书吏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海老爷,该怎么收拾这厮就等海老爷一句话了。有人公然诬陷朝廷、诽谤圣上,海老爷当然知道该怎么做,自然是要行于所当行,一字不差地把这些大不敬的话记录在案,再堂而皇之地报上去,“给朝廷一个交代,也给众目睽睽一个交代”,顺便狠狠地打一打道长的脸。在这里要着重强调一下,在司法审讯过程中,口供是口供、证据是证据、事实是事实,犯罪分子的口供不等于犯罪事实,因为随便是个人都能扯犊子 ,而海老爷现在也只是如实记录犯人口供而已,并没有对犯罪事实进行任何推断,这一点很重要。

 

海老爷无视了众人的目光,一本正经地对旁边的书吏吩咐道,“记录在案”,书吏一脸懵逼地看着海老爷不敢回话,非常明智地选择了原地直接石化。见书吏不敢动笔,海老爷又说了一句,“记录在案”,一旁的男技师终于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声,“这句话不许记!”在职场上,嘴里的底气和屁股下的位置是正相关的,遇到类似的情况,朱七就敢对按察使直接喊“这一段不要了,重审”,男技师却只能对鸟知县说“这句话不许记”,“这一段”和“这句话”之间差了足足有四个品级,何况男技师还不敢要求重审,足见让俩男技师去给海老爷当陪审,这有多么的荒谬。对付海老爷这种不要命的南蛮,未战先怯,连最起码的亮剑精神也没有,光对着何茂才做SPA有个锤子用,更可气的是案子才审了一半,俩男技师就先撤了,把何大人扔给海老爷和王用汲自由发挥,这二位怕不是平时肌肉练多了,不小心把脑子给练抽筋了吧。

 

对于何茂才这种触犯了《大明律》第一条第二款的现行犯,主审官员海瑞竟然熟视无睹、不闻不问,还要求把不堪入目的虎狼之词记录在案,简直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男技师此时既可以当堂控诉海老爷徇私舞弊、选择性执法、包庇钦犯,要求立刻暂停审讯,通报赵贞吉来处理;也可以直接再给何茂才来一套大活儿,让何大人完全进入贤者时间,彻底把审讯搅黄。结果男技师来了一句荒腔走板的,“这句话不许记”,用海老爷的原话形容就是,“你们自己都不讲王法,怎么让钦犯伏法”,锦衣卫办案自己都不讲规矩,海老爷又凭什么去讲规矩。

 

海老爷再一次无视了男技师的话,平静地对书吏吩咐说,“把供词和笔墨给我,你现在没有事了,可以出去了”,书吏如获大赦般地赶紧照做,然后头也不回地迈步就往外跑。俩男技师也急眼了,站起身威胁道,“海知县,这样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明白。”有什么后果海老爷简直不要太明白,无非是三点水一个金,淦就完了,这就叫谋定而后动。海老爷对着供词挥笔疾书,头也没抬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们要怕担后果,可以出去。”海老爷这是明摆着告诉俩技师了,我就是故意来搞事情的,而且事儿越大我还越兴奋,哥俩去留随意,反正留在这里一准儿是要被我连累的。看看刚才飞奔而去的书吏就知道,都是打工人,挣点工资本就不容易,谁没事儿闲的愿意陪着海老爷趟雷区阿,俩技师也不例外,互相确认过眼神,这姓海的根本就不是人,当务之急是赶紧给领导通风报信去,说了声“我们走”,脚底抹油也闪了。


形同虚设的两位男技师就这么被海老爷给忽悠走了,从始至终这二位除了给何大人做了套SPA,对着海老爷撂了两句狠话之外,啥锤子作用也没发挥。赵巡抚当初派这俩男技师来陪审,为的就是在海老爷身边多安两个人肉摄像头,约束一下这个南蛮的行为举止,如果真遇到什么突发事件,就算这俩货拦不住海老爷,好歹还能有个人来通风报信。赵贞吉千算万算,结果还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案子才审到一半,这俩人肉摄像头竟然主动离线了,把何茂才单独扔给海老爷一个人审,这要是不整出点幺蛾子来,都对不起给何大人做的那套大活儿。一个是只要你敢问,我就什么都敢说的何茂才;一个是只要你敢说,我就什么都敢记录在案的海老爷,总之让这二位独处一室敞开了聊,一准儿没好事。

 

大堂之上怕事儿的人都闪了,剩下的全是不怕事儿的人,这时王用汲突然站起身,冲着海老爷伸手要纸笔,“刚峰兄,你问话,我记录。”曾记得一个多月前在驿站,王用汲还在对着海老爷侃侃而谈什么,“小事要糊涂,大事不糊涂”,如今王用汲却已是态度鲜明地站在了海老爷一边。一个敢去建德当知县的人,胆子想必也不会太小;一个肯在巡抚衙门为民请命,对着郑泌昌说一番“人溺己溺、人饥己饥”道理的人,最起码的善恶是非总还能分的清;王用汲之所以选择帮海老爷,绝不仅仅是因为朋友义气,就如他自己所言,“只要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我们好好审案就是”,至于陪海老爷好好审案会承担什么后果,想必王用汲心里也清楚。

 

有些因果轻易沾不得,沾上了再想脱身可就难了,海老爷不是谭伦,明知道前面是火坑,总不能拉着朋友跟自己一起跳吧,于是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不必了,我一个人问一个人记,你在边上听着就是。”王用汲自己不肯走,海老爷也不方便多说什么,既然选择留下来,能不动手掺和就别掺和了,在一旁划船就好,万一将来追究起来,对王润莲也算是种保护,谭大人你仔细看看,这才叫真正的为友谋身。王用汲不徐不疾地答道,“钦案不能够问官记录,记录了也不能立案”,俩个男技师看不明白,可在一旁的王用汲则是洞若观火,从始至终海老爷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此时却被王用汲一语道破,什么百万匹丝绸的案子那都是浮云,另立新案彻查毁堤淹田,这才是海老爷真正的目标,对海老爷的做法,王用汲是毫无保留的支持。

 

顺便插一嘴题外话,海老爷虽然是一部行走的《大明律》,但却一点也不死板迂腐,海老爷前面碎碎念了那么多大明律法、规章制度,归根结底要么是为了自己做事、要么是为了让自己的上司做不成事,绝不是故意整一大堆条条框框出来,把自己给困死。海老爷实力不够的时候,就摆出一大堆规章制度来给上司出难题;实力够的时候就选择事急从权,什么事儿他都干的出来。毕竟规矩是死的,海老爷是活的,海老爷给别人讲规矩可以,别人给海老爷讲规矩,那就得辩证地听了,这才叫随心所欲不逾矩。说句实在话,别说是钦案了,就是一般的民事纠纷,也不能主审官自己审,自己记录,审完了再逼着犯人签字画押,犯人不画押,摁住屁股直接就来一套SPA,打晕了然后按手印,这种事儿估计连十几年的老刑名何大人都干不出来,也就海老爷敢这么干。

 

海老爷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盯着王用汲看了片刻,一抹感激之情从眼角掠过,随后果断地把笔递了过去,真挚地说了句“好,我问,你记。”少了虎视眈眈的锦衣卫,何茂才无论是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轻松了许多,反正杨金水也疯了,毁堤淹田的事,空口无凭又死无对证,何大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就叫艺术来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必须得整点加工创造才行,只要能把姓海的给忽悠住,自己今天这关就算熬过去了。海老爷坐在何茂才身前听了许久,就这么静静看着何大人口沫横飞地一阵忽悠,待何大人说完后反问了一句,“你说毁堤淹田是杨金水的主意,证据何在?”此处不得不引用一下郭德纲老师的名言,“冤枉你的人,比你还知道你有多冤枉”,这杨公公现在还没咽气呢,在何大人的嘴里他就已经成了毁堤淹田的幕后主使了,假如杨公公真要是死了,那绝对就是畏罪自杀,到时候郑泌昌、何茂才会把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在他身上,不仅能摘干净自己还能顺手扯上织造局、扯上道长,正所谓一箭双雕、一石二鸟、一泊二日,何乐而不为呢,此中玄妙不可言表,懂的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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