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抬起头,怯怯地道:“我若不趁机杀了他,迟早非死不可……”
谭英微微一笑:“你做的对,他的确该死!”
那少女“嗯”了一声:“像我这样的柔弱女子是走不出去的!”她说的没错,这里是绝地,是武林人的绝地,她一个柔弱女子如何能在绝地存活?先前她活着,只因独臂道人要她活,如今独臂道人已死,她的生命也到了尽头。
谭英微一沉吟:“你就跟着我们吧。”
“真的?”那少女大喜,“小女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说着,扑过去朝谭英跪了下去。
突听谭夫人叫道:“英儿小心!”
为时已晚。
“噗”地一声,一柄精光闪闪的匕首刺进谭英的小腹,仅刺进半寸,因为谭英立时便拍出一掌。他的内家绵掌功夫本就造诣不俗,那少女被震得飞了起来,径直撞上对面的墙壁。又是砰然一声,墙壁撞出个大洞。
几人又是一怔。
这么厚的石壁,怎能撞出个大洞?洞内寂静无声,却是灯火阑珊。其实,你不用问也该知道,里面定然是第三关。
能闯过第一关的已经很不可思议,再过了独臂道人这一关就不能算作人,而是神。这第三关把关的也不是人,是鬼!
四人进来时并未看见鬼,他们看见的还是人,一个端坐在虎皮椅上满面红光的中年大汉,提着一口精光霍霍的鬼头刀。
谭夫人微微一笑:“原来是昔年名动江湖的河朔大侠‘八卦刀’雷震,幸会了。”
那人呵呵一笑:“十余年不见,谭女侠可好?”
谭夫人道:“不好,差点被人害死!”
雷震脸上立时现出气愤之色:“何人胆敢加害谭女侠,说出来让小弟给你报仇!”
谭夫人道:“你当真愿为我报仇?”
雷震道:“不论谁得罪了谭女侠,我都不会放过他!咱们是有交情的。”
谭夫人笑了,三人也都松了口气。谭夫人一脸柔情:“我就知道没看错人,伤我之人便是萧少飞!”
雷震蹙眉:“所以谭女侠才来到这里?”
“正是。”
“你认为这绝地的主人便是萧少飞?”
“难道不是?”
“是。”雷震砸着嘴,“只是,你为何还活着?”
谭夫人柳眉蹙起:“刚才……”
雷震道:“我只认钱。”
谭夫人似是一呆,幽幽地道:“你是否也会为了钱而杀我?”
雷震温柔地一笑:“我怎舍得杀你呢!我本就是送你们出去的。”
谭夫人没说话,其余三人也没说话,心下都是一片冰凉。
“你不信?”雷震笑着抬手一指,“出口就在那里,你们随时都可以出去。”
四人看过去,角落处有七、八级台阶,台阶顶端有一扇木门,木门虚掩。
四人心跳加快。谭夫人道:“我可真的要走了!”
雷震挥挥手:“再见。”谭夫人妩媚地一笑:“我想我们是不会再见了。”
雷震嘿嘿一笑:“我看未必。”谭夫人沉声道:“独臂道人也想为难我们,但他已经死了。”
“我不是独臂道人。”雷震淡然道。
“所以我们便过不了这一关?”
“难,比登天还难!”
“我们不想登天,只想出去。”
雷震干笑道:“出口就在那里,你为何还不出去,莫非想让我为你开门?好!”这“好”字甫落,他已从腰畔解下一串铜铃。铜铃一响,那扇木门便开了。紧接着,从外面走进来四个人。个个面容枯槁,行动僵直,俨然僵尸一般。
他们本就是僵尸,脸上笼罩着磷磷青气,目中尽是死灰色,进来便一动不动地立在雷震身后,目光呆滞,宛似石雕木塑。
四人心神剧震。谭夫人失声道:“这是死灵士?”
雷震道:“谭女侠不愧见多识广,小弟佩服!”
谭夫人道:“这邪术失传近百年,你又从何学来?”
雷震道:“小弟哪有这等本事,都是萧堡主的手段!若非这些死灵士,鬼堡早在十年前便会被望天堡灭掉!”
谭夫人哼了一声:“果然如此!”
雷震没再开口,从怀中摸出一只哨子,一只模样奇特匪夷所思的哨子,居然是个小型的骷髅头。他将嘴对准这“骷髅头”上的一个小洞,并吹将起来。
“吱——咻——”
诡异刺耳!
江颂扬蓦觉带脉一震,与此同时,一只鹰爪般的枯手堪堪袭及咽喉。死灵士行动虽呆板机械,出手却凌厉迅捷。
江颂扬脚步一滑,退开两步,随即一剑刺出,“当”地一声,正中那死灵士心口,却未刺入分毫。剑刺中人的心口怎会发出当地一声?
死灵士并不是人,而是僵尸,僵硬的尸体,如同坚石一般。江颂扬这一剑就像刺在坚石上。
雷震振声狞笑:“他们本就是死人,难道你们还能令他们再死一次?此处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不要作无谓的挣扎了,束手就缚吧!”
无谓的挣扎?不错,他们的确已在挣扎,面对这些刀枪不入的死灵士,他们还能怎样?
“谭夫人武功奇高,不知她如何应对死灵士?”江颂扬当即纵开数尺,一边应对一边不时观望谭夫人打斗。
谭夫人的软鞭毒龙般盘旋飞舞于那死灵士身周。死灵士武功虽高,但被裹在这四面八方的鞭影中却也无法进袭。啪啪鞭声中,它嗷嗷怪叫,却似并未受伤。谭夫人内劲何等阴柔猛恶,却仍伤不了它分毫,足见死灵士的身躯何等坚硬。
江颂扬心头剧震,很快也便释然——世间有谁能伤得了不是人的“人”呢!
他就这么微一分神,胸口险些中掌,忙退开两步,发一招“天降寒风”,疾斩那死灵士的脖颈。
没了头颅的死灵士是否还能“活”?
“铮”地一声,他这一剑结结实实斩在那死灵士脖颈,却像斩在铁柱上。紧接着,他看见了一颗头颅。
那颗头颅掉在地上,而那死灵士也倒在地上。没了头颅的死灵士果然不会“活”,但他们的脖颈本就如铁柱,有谁能将铁柱斩断?如同铁柱并非就是铁柱,既然还是脖颈,岂非总有人能斩断?
不管怎样,能斩断死灵士脖颈的人就绝不简单,更不简单的还是谭夫人的那条软鞭。此刻,这黑色软鞭快如电闪般朝雷震的脖颈缠去。
雷震的脖颈若是被这软鞭缠住,他的脑袋就会搬家。他急忙离座,掌中八卦刀迎上软鞭。他拿的并不是八卦刀,但他施展的正是八卦刀法。
八卦刀法绝不是简单的刀法,无论哪套刀法威震江湖数十载都绝不会简单。刀光霍霍如电,鞭影蛟腾若神,转瞬间两人斗了三十余招,兀自难分高下。
谭夫人厉叱一声,鞭法已变。那软鞭已如鬼如魅,如幽如灵,招招不离雷震要害,端的不同凡响。雷震脚下踏起八卦步,端凝沉稳,鬼头刀更舞成一道刃墙,既攻且守,丝毫不乱。
蓦听一声脆响,软鞭抽中雷震的一条腿。宛似铁柱的脖颈尚能抽断,何况一条肉腿,但这条肉腿并未断。
雷震强忍剧痛,向旁退去。黑影一闪,他掌中已是空空如也,兵刃到了谭夫人手中。
无人看清谭夫人如何夺刀,却俱已看清她如何使刀。她手臂扬起,白光一闪,鬼头刀便横斩在雷震胸前。
几人清楚地听见了骨头断裂声,空气中有了浓浓的血腥味。余下的三个死灵士陡地停止进攻,突然同时怪啸一声,飞身朝身受重伤的雷震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