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胖青年的确是个天生的演说高手,在她的讲述下,一众人对新来的女导师的第一印象,是年轻漂亮,如同神女一般的人儿。
诸如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这样的言辞,随着他的上下唇一开一合,吐露而出。
更有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的细致描述。
在他的形容下,只要是亲眼见过新来导师的男子,都不能从她的美颜中脱离出来。
仿佛新来的导师,天生就有勾魂夺魄的能力,只瞧一眼,便是误了终身。
正当那微胖青年讲的起劲时,一个脸庞瘦削的男子大声反问道:
“刘胖子,说这么多,你是亲眼见过了还是怎的?
道听途说的东西,也敢在这大放厥词,就不怕到时候新来的导师是个歪瓜裂枣?”
旁边的质疑声也多了起来,现场是乱糟糟的一片,这时候,在远处观望着的宇文宪就知道,这两个家伙,又要开始他们的表演了。
只听那被唤作刘胖子的微胖青年,对着大片的听众说道:
“虽然我没有亲眼见到新来的导师,但咱们的季岚导师,曾有一面之缘。
一眼便误了终身,就是季岚导师的原话,我只是转述而已。”
那瘦削男子继续开口:“季岚导师那般高风亮节的人物,岂会说这等污秽之语,莫不是你胡编乱造,想污了导师名声。”
微胖青年表现得有些恼怒,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挑衅,只听他开口说道:
“敢不敢打个赌,就赌新来的导师的形貌?”
瘦削青年徐一帆开口说道:“你说,怎么个赌法。”
微胖青年刘三明眼中一阵精光流转,开口说道:
“我赌十两银子,如果新来的导师不是倾城之姿,这十两银子你且拿去。
反之,我不要你十两,只要你为刚才的冒犯行为,亲自在书院大堂中给我下跪道歉。”
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狠狠地往地面一掷,端的是有模有样。
至于钱袋子里装的是什么,用宇文宪的话说,无非就是几个碎石块罢了。
徐一帆开口说道:
“下跪道歉就免了,有辱斯文,更是辱了学院的名声,真要传了出去,季明扬院长可不得给我二人记个大过。”
刘三明略微思索,开口询问道:“那你说,怎么赌?”
徐一帆略微摩梭了一下手指,就开口说道:
“这事儿也好办,就拿你这十两银子作为彩头。
我开一个盘口,凡是认为新来导师容貌倾城者,我个人自掏腰包一赔二。
若如我所说,新来导师是个歪瓜裂枣,你一赔五,如何?”
刘三明有些沉默,在外人看来明显是有些底气不足,仿佛刚才扔出的钱袋,只是出于少年人的意气。
看他的面色似乎夹杂着一丝后悔,但又有些骑虎难下,急得是面红耳赤。
只见他刚要弯腰去捡扔在地面上的钱袋,周围的听众却开始按捺不住。
一个个的凑到徐一帆的面前。
其中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郎开口说道:“我押二十文,赌新来导师面容一般。”
随后,又听见好几名少年郎说把饭钱都押了的话语云云,总之,人群之中是一片混乱。
远处的宇文宪不得不感叹,这两货的表演功夫可谓炉火纯青,还知道像坊市之间找个托儿。
书院里都是些单纯的小书生,哪经得起他们这般忽悠。
的确,在两人的配合下,越来越多的书院新入学弟子都压上了一手。
或许是图个好玩,或许是骨子里天生的赌性。
而这些小打小闹,一般来说,书院都不怎么在意,无非是小孩子之间的“另类交流。”
至于宇文宪,如今顶着个公学弟子的身份,倒是不好去做这些事儿了,不过刘三明与徐一帆却没这样的顾忌。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似宇文宪这般天才,十四五岁就能研经入道,同他学习的,那一个不是十八九,更有甚者,二十出头。
大约一刻钟后,场中才安静下来,只留下刘三明与徐一帆二人,许是收获满满,两人的面上带有喜色。
宇文宪还在远处观望着,两人的目光却同时投射到他的身上,略微有些惊讶。
毕竟,看着来回踱步的宇文宪,走路姿势明显有些不协调。
徐一帆走到宇文宪面前,开口说道:“老大,你这下一趟山,怎么还一瘸一拐回来了。”
刘三明用胳膊桶了桶他,似乎是在提醒徐一帆不要乱开口说话,宇文宪毫不在意,开口说道:
“犯了点错,被家法伺候了一通。”
两人闻言,更是惊讶了,毕竟谁不知道,宇文宪可是书院的模范生啊!
他能犯下家法伺候的大错,说出去他人定要惊掉下颚,不过两人看宇文宪笃定的模样,便知道此时应该没有虚假。
刘三明开口说道:
“一帆,还愣着干嘛,老大腿脚不方便,也不知道搭把手。”
“你不是也没动静么?”
徐一帆嘟囔了声,便欲去搀扶宇文宪。
宇文宪自然没那么矫情,开口说道:
“也没什么大碍,正常行走没什么问题,只是看起来别扭了些,没什么事儿的话,先回寝庐吧!”
两人闻言,也没推脱,三人便往书院后山走去。
回寝庐的途中,两人计算起收来的银钱,拢共是五贯余铜钱,一个月的饭钱有了着落不说,偶尔还能去一品居吃点好的。
只不过有多大的油水,还得回去计算计算,想来也有些搞头,毕竟对新来的导师是否具有倾城之姿,他们还是有自信的。
如同季岚导师那样高风亮节的人物都说了“一眼便误了终身。”的言语,哪还做得假。
徐一帆的那番表演,不得不说在坊市间学到了精髓,而微胖的刘三明老实憨厚中带些唯唯诺诺,更是点睛之笔,所以大多数人还是更偏向新来的导师面容一般。
这两人自然有不少赚头,回到寝庐后,两人对宇文宪致歉一声,说事后一起去一品居吃饭,他们两人请客,便去合计去了。
宇文宪没有去计较这些,回到寝庐后,还没来得及坐下,自己的书案上,就多了一堆物事。
上面还有一封书信,署名是秦导师的,拆开来看了看,宇文宪的眉头紧锁,沉吟道:“这难道是在故意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