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中,是秦导师语重心长的嘱咐和暂时休任的原由,不过在秦导师的字里行间,也有关于新来导师的提及。
信中所说,大体意思是:
“新来导师的优异程度,丝毫不亚于年轻时的季明扬院长,十三四岁就能通读《六韬》,十五六岁就在军中提枪杀敌。
以女流之辈不弱于男儿之身,我辈当共勉之类“的言语云云。
最后的交代,是希望宇文宪能勉励自身,将他临走前留在书案上的《六韬》《金匮》二书通读完全,其中需要注解之处,另有信件注明。
这让宇文宪感到一阵头疼,对着严肃而又略带些可爱的秦导师不知说些什么好,同时他心中也有些疑惑,新来的导师到底是什么来头,让秦导师也这般重视。
就是不知道,其他同窗有没有享受到秦导师的“特殊照顾”,还是导师专门给他“开小灶”?
不得不让人多想的是,秦导师的惜才之心,在年少的宇文宪眼中,倒有些针对的意味!
收回了思绪,宇文宪看着摆放在书案上整整齐齐的《六韬》《金匮》两书,眼中是来自少年人的烦闷。
若有旁人在此,肯定要说上一句,在经学上的天赋太过出众,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入了公学,的确让宇文宪少年成名,成为大宁城中风头无两的人物,但若是放在京城,他的这点名气,就如往江河里投石,可能掀不起多大的波澜。
当年的季明扬在京城声名四起,除了过人的天才之外,还得益于太上帝君亲自加封的太子少师。
后来其开创了云麓书院,与京城里的太学与国子学成三足鼎立之势,更是让太学博士和国子司业一阵汗颜。
毕竟以二十四岁,成为昔年二十五岁的太子少师,三十岁跻身于宗师之列,开宗立派,成为当代离名列雕墙最近之人,不得不让人感叹,一把年纪都活到了狗身上去。
与之相比,宇文宪暂时的小小成就,的确算不得什么。
再说起如今名动朝野的虞嘉宁,其出身仅是美人之女,比不得真正的帝女尊贵,可她所行之事,不曾弱于帝女之名。
连当今帝后也时常感叹:“生女如此,夫复何求。”
身为其母的陈美人也因其擢升为皇贵妃,常伴帝君身旁,与帝后同行。
她之天赋才情,季明扬在两年前的一次新入学仪式上曾说:“论文,我可胜她一筹,论武,我拍马不及。”
此二人之风华绝代,后者如何追赶,宇文宪之天才,在二人的光辉之下,确实有些黯然失色,毕竟他尚在学之阶段,宏道而已,而人家已经创道,如何相较。
如今又跑出一个十三四岁通读《六韬》,十五六岁提枪杀敌的新导师,宇文宪压力不可谓不大。
出身大宁侯府,宇文宪的身份在这云麓书院中,可以说是独一无二,但其日常低调至极,旁人对他的身份倒是知之甚少。
况且云麓书院不同于太学与国子学,书院的开办初衷,本就是为造福平民百姓,为天下之生民教育谋一条出路。
这些自然不是宇文宪现阶段能想的,毕竟《六韬》与《金匮》二书还等着他研习呢!
在宇文宪的寝庐旁,徐一帆与刘三明清点着押注的名录,大约两刻钟后,将两方押注统计出来,两相抵消,也还有三贯左右的纯收入,这可把给两人高兴坏了。
虽说空手套白狼的事儿两人平常没少干,但也不过是几百文的小打小闹。
诸如他们这样的普通学子,月钱不过三四百文,如今挣了这些,权当补贴家用。
如果宇文宪在此,看到此刻两人面上的笑容,定会说好一个奸诈了得。
或许是忙碌了一天,两人也不顾忌什么,直接是抵足而眠了,而在他们旁边的寝庐,一盏昏黄的烛火摇曳了一夜。
第二日,鸡鸣声起,徐一帆从睡梦中先行醒来,意识还有些朦胧,他感觉胸口处有些沉重,于是伸手触碰,毛茸茸的触感传到了手指之上,给他吓了一跳。
惊呼一声,双腿用力一蹬,刘三明整个人就从床上摔了下去。
片刻后,刘三明也清醒了,只见他躺在地上,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端的是一副可怜模样。
略微沉吟了一会儿,刘三明开口说道“:徐瘦子,你发什么疯,大早上莫名其妙的踹我一脚。”
看着躺在地上的刘三明,徐一帆也觉得刚才有些失态,开口说道“:抱歉,睡得有些迷糊了,你那一腿的毛可给我吓得不轻。”
刘三明闻言,有些惊疑,再看自己的裤腿处,的确,浓密的腿毛显露无疑。
一场小小的闹剧过后,两人便没了睡意,稍做收拾,没有知会宇文宪,两人便做早课去了。
宇文宪经过一夜奋战后,精神显得有些疲惫,收拾一番,也往男子公学的地方行去。
公学堂中,已经坐满了人,似乎是为了迎接新导师的到来,连日常总是缺席迟到的“欢哥儿”,都正襟危坐,庄重肃穆。
宇文宪倒是成了最后一个进入公学堂的,这让他有些汗颜,这新导师是有多大的魅力,竟然会让这男学子们趋之如骛。
约莫一刻中后,一名女子从远处行来,女子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衣料上,是淡不可见的金色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荼蘼花。
一根浅紫色的窄腰带勒紧她的细腰,显出了窈窕身段,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之感。
她,外披一件宝蓝色的敞口纱衣,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
她那雪白的手腕上,戴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一头清幽的长发一直延伸到腰间,靠得近些,仿佛能够嗅到,她的身上散发出淡淡幽香。
在她的发髫上,斜插着一枝宝蓝色的珠钗,与日前在早市上宇文宪见的一般无二,但用料似乎更讲究些。
妩媚迷人的眼眸中眼波流转,两颊上是淡淡的脂粉,皮肤显得更加白里透红。
她落下的每一步,如同神女般的,袅袅婷婷,眼中没有一丝胆怯与彷徨。
而在宇文宪的脸上,更多的是惊愕和震撼,他没想到,逐渐走入公堂中的女子,竟然会是虞嘉宁。